陳翰伯

《一二·九運動史》代序

一九三五年十二月九日，在這天和這天以后發(fā)生在北平和全國的學生運動，歷史上稱為“一二·九”運動。我們這些走上北平大街，高喊口號的同學們，當時完全沒有想到這天會成為中國現(xiàn)代史上的一個偉大紀念日，然而歷史沒有忘記這個日子，更沒有忘記成為抗日戰(zhàn)爭前奏的“一二·九”運動。

今年十二月九日，是這個偉大運動的四十五周年紀念日。從抗日戰(zhàn)爭、解放戰(zhàn)爭、中華人民共和國誕生直到今天，我們的祖國已經(jīng)成為一個光輝燦爛、欣欣向榮的偉大社會主義祖國。但是，我們怎么會忘記四十五年前苦難的日子呢？那時，日本侵略者已經(jīng)把我們的東北三省、河北北部(熱河)和東北部(冀東二十二縣)的大片土地囊括而去。從北平沿鐵路線，經(jīng)過天津、唐山，直到山海關(guān)，已經(jīng)駐扎上日本的“華北駐屯軍”。他們橫行無阻，耀武揚威，侵我城池，奪我土地，儼然以主人自居，置我人民于奴隸的境地。一九三五年六月，國民黨政府下了個無恥透頂?shù)摹抖啬腊罱涣睢?，取締一切抗日團體，取締一切抗日言論，不許人民有一絲一毫的抗日意識，最好永遠忘掉自己是中國人民，不許反抗，不許掙扎，不許呻吟！

然而，熱愛祖國的中國人民是絕對不會屈降的。就在這暗無天日的漫漫長夜中，北平大、中學同學走上街頭，喊出了響徹云霄，震顫大地的口號：

“打倒日本帝國主義！”

“日本侵略者滾出中國去！”

這些口號沖破了胸中多年的積悶，發(fā)出了痛快而又憤怒的呼喊，同時又是集中地表達了中國人民的共同要求——我們要抗日！

擺在讀者面前的這本《一二·九運動史》是一支抗日戰(zhàn)爭的序曲，一支英雄人民的壯歌，一支預告歷史的交響樂。

讀者可以在連續(xù)演奏的樂章中，時而聽到撕裂肝膽的呼號，時而聽到無可奈何的低吟，時而聽到充滿激情的控訴，時而聽到迎接勝利的歡樂。

當讀者閱讀(我簡直愿意使用“聆聽”這兩個字了)這本歷史專著的時候，我滿懷深情地向你推薦樂曲中的兩個主題。這兩個主題似乎是在交替出現(xiàn)，而實際上是前后聯(lián)貫，一氣呵成的。這兩個主題歌是：

一、中國共產(chǎn)黨的領(lǐng)導；

二、馬克思主義的思想力量。

抓住這兩個主題，你便能夠深刻掌握“一二·九運動”的偉大意義。

四十五年前的北平同學并不是一上來就能夠正確地認識中國共產(chǎn)黨的。從不怎么認識，不太完全的認識，到比較正確的認識。再往前，一直到愿意在黨的領(lǐng)導下，走到抗日和革命的大道上去，是有一個思想激蕩的過程的。

讀者不會忘記，那時還是一個內(nèi)戰(zhàn)方酣的時代。在長征中的中國工農(nóng)紅軍已經(jīng)到達陜北。那時，我們的黨在白區(qū)還不能以公開面目在群眾中出現(xiàn)。我們處在地下，處在殘酷的白色恐怖下，時常有同志遭到逮捕和屠殺。我們在艱難困苦的環(huán)境中堅持不懈地、不怕犧牲地勇敢戰(zhàn)斗。我們完全了解群眾要求抗日的情緒，充分了解群眾對國民黨統(tǒng)治的不滿。然而，徑直地向群眾宣傳我黨的抗日主張，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們把我黨的主張有層次地向群眾進行宣傳。首先我們要順應絕大多數(shù)同學的愛國主義情緒。“我們要抗日！”——這是群眾普遍能夠接受的要求。其次，國民黨政府能不能領(lǐng)導我們抗日？這就要作很多的工作。這個政府只知對日屈膝投降，賣國求榮，是有大量客觀事實的。血淋淋的事實是最寶貴的教材。我們要善于分析，善于揭露，善于引導。最后，我們要使同學認識到只有中國共產(chǎn)黨才能領(lǐng)導我們進行抗日戰(zhàn)爭。我們把同學們的政治覺悟提高到這樣的水平，絕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而是在漫長的歲月中，逐步積累起來的。

說是“漫長的歲月”，似乎也不太準確。從一九三五年下半年到一九三七年“七·七”事變前夕，也不過是一、兩年的時間。我國青年在這短短的時間以內(nèi)發(fā)生了這么巨大的變化，完全是我黨工作的巨大勝利。

“一二·九”運動不只是喚醒群眾的運動，而且是為我黨培養(yǎng)了大批抗日戰(zhàn)爭骨干的預備學校。

這批非常寶貴的骨干力量是具有馬克思主義的思想武裝的。當然，我不能說一上來他們就是百分之百的馬克思主義者。說實在的，當時他們的思想是多種多樣的。青年學生不能構(gòu)成一個獨立的階級。按照當時的階級狀況，他們大致上是帶有小資產(chǎn)階級思想的青年知識分子。其中不少人是出身于剝削階級的家庭，然而他們自己還沒有直接參加剝削。他們愛國，他們不滿現(xiàn)狀，他們還不會把個人的命運和國家的前途以及改造世界的斗爭聯(lián)系在一起。當時，我們常常說到要克服自己身上的“小資產(chǎn)階級劣根性”。用今天的語言來說，就是努力改造思想，建立無產(chǎn)階級的世界觀。

“一二·九”運動又是一次普及馬克思主義的思想運動。當時的青年對形勢會發(fā)出一系列的問題。他們爭辯，互相探討，閱讀左、中、右各派救國救民的主張、學說。他們一會兒覺得這個有理，一會兒又覺得那個有理，莫衷一是，無從選擇。但是，在反復比較之后，在急劇發(fā)展的形勢中，特別是在參與了實踐的斗爭中，我們終于找到了照耀航程的探海明燈——馬克思主義。只有無產(chǎn)階級的世界觀、科學的社會主義，才能救我國家于萬劫不復的無邊苦海。

那時，我們還看不見經(jīng)典著作，毛主席著作和黨的文件。只能在某些進步書刊上，或者在口頭的傳播中，得到一鱗半爪的革命真理。然而，只要得到了真理，我們便堅信不疑。在往后的實踐中，我們更會毫不動搖，勇敢前進。

在歷史的長河中，過往的事件是不會重現(xiàn)的。人們不會遇到同樣的形勢，也不會提出同樣的問題。但是，在社會發(fā)展的過程中，人們總會不斷提出問題，并且要求我們作出回答。二十世紀已經(jīng)進入八十年代?，F(xiàn)在的青年當然也會提出一串串渴望解答的問題。

從“一二·九”運動的歷史中，我們堅信：“領(lǐng)導我們事業(yè)的核心力量是中國共產(chǎn)黨，指導我們思想的理論基礎(chǔ)是馬克思列寧主義?！?/p>

在四十五年前的艱苦歲月中，黨和馬克思主義是兩塊帶有巨大吸引力的磁鐵。我們團結(jié)在黨的周圍，很快地參加了黨的行列。我們在實踐中學習馬克思主義，加深對馬克思主義的認識，我們有了這只望遠鏡，就能夠開闊視野。我們有了這只顯微鏡，就能夠明察秋毫。馬克思主義曾經(jīng)引導四十五年前的青年走上革命的大道；馬克思主義同樣會引導今天的青年走上革命的大道和光輝的前程?！耙欢ぞ拧睍r代的青年是為了保衛(wèi)祖國而準備獻身。今天的青年可以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如果你們早生五、六十年，你們會不會和我們的先輩有同樣的理想，同樣的抱負呢？你們會不會有同樣的獻身精神呢？我這樣的提出問題，可能有點“非歷史主義”的嫌疑，然而，在本書的這篇《代序》中，我很想親切地和青年朋友們談談心。你們比起先輩來，有一個完全不同的環(huán)境，在黨的關(guān)懷和培養(yǎng)下，你們會有繁花似錦的前程，你們會有更多的獻身機會。四個現(xiàn)代化會等待你們展翅飛翔。你們比起先輩來，你們會有更偉大的理想，更遠大的抱負！

你們會在這本《一二·九運動史》中吸取無盡的思想力量。當年的青年堅信黨的領(lǐng)導，堅信馬克思主義的思想力量，在各個崗位上作出了自己的貢獻。四十五年前，由于革命還是民主主義的性質(zhì)，暫時還沒有提出無產(chǎn)階級專政和社會主義的道路這兩條。今天，我們的歷史已經(jīng)進入新時期。我黨中央號召全黨和全國人民：“堅持社會主義道路，堅持無產(chǎn)階級專政，堅持共產(chǎn)黨的領(lǐng)導，堅持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只要深深學習這四個“堅持”，我們一定會在未來的歷史中大顯身手。我們既無愧于先輩，又會為綿延幾代的后輩樹立起永葆青春的榜樣。

(《一二·九運動史》將由北京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