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程
黎先耀的科學小品謹嚴優(yōu)美,力求做到科學與詩的結(jié)合
黎先耀同志先是寫詩的,但歷年從事的是自然博物館工作。博物館,拉丁語源文字大抵寫作Museum,源自希臘神話中司文藝和科學的女神Muse,他置身這樣的園地,再加潛心鉆研,博聞廣采,綴合成篇,自然引人入勝?!遏~游春水》是他近年來科普作品的結(jié)集。
科普作品,一忌干巴巴地照本宣“科”,述而不作,類似論文。作者力救此弊,敘事多用第一人稱,娓娓清談,倍增親切。其風格,顯然受到秦牧同志雜文的影響,面鋪得很廣,曲折起伏,搖曳生姿。他介紹手的進化,可以從羅丹的維納絲雕像說起;他描述蝴蝶的婚禮,卻以話劇《關(guān)漢卿》開場。古今中外,旁征博引,力求聯(lián)系現(xiàn)實,創(chuàng)立新意,賦予思想性。
二忌不加選擇地濫引舊詩詞,碌碌“麗”辭,昏睡耳目。寫科普文章,為闡明論點或添注情致,少量引述詩詞,殊為必要;若不著邊際,一味拉來裝點門面,實為敗筆。作者當然也有稱引,但大多經(jīng)過篩選,切合題旨,恰到好處。象《蝴蝶詩畫》那樣的題材,落筆稍稍慷慨大方,便有可能墮入獺祭魚的惡趣。他引用的楊萬里《宿新市徐公店》詩語“兒童急起追黃蝶,飛入菜花無處尋”,又另一首的“酴
我們對于自然界,往往多憑自身的感情和經(jīng)驗去認識,自以為是,實則其中充滿著偏見。一經(jīng)作者點破,茅塞頓開,不禁啞然失笑。鴛鴦蝴蝶,其為卿卿我我的情侶,似乎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了,殊不知有時蝴蝶成雙作對,飛舞回翔,卻是雌蝶在奮力擺脫雄蝶的無賴糾纏。宋代畫院的試題“踏花歸去馬蹄香”,畫家畫幾只蝴蝶追隨馬蹄,無不欣賞其想象豐富,如聞十里花香,誰會料到有的蝴蝶死勁追逐,為的是等待馬兒排泄大小便,品嘗美味,彼翩翩濁世佳公子竟是逐臭之夫。這看來大煞風景,但領(lǐng)略大自然的本質(zhì)較諸僅賞其表象,來得更美。諸如此類可新耳目者尚多。
倘加吹求,我以為,有的篇章,說理似尚可深入一間,由表象進而剖析自然現(xiàn)象的內(nèi)在規(guī)律,更能啟發(fā)想象,增加讀者探索科學奧秘的興趣。如《藝林改錯》文中提到牽?;ǖ捻毬偸且豁槂和依p的,為什么呢?牽?;ǖ那闆r我不知道,我曾經(jīng)受人指點觀察過絲瓜、黃瓜之類攀緣植物的蔓子,都是先向一邊纏,中途倒卷過來往另一方向纏。一順兒纏繞蔓子會扭歪,中間倒過來纏,則蔓子向相反方向松開,受拉均衡而自然生長。電話聽筒和電話機連接的電話線就是仿照這個原理創(chuàng)制的。往一邊卷,倒怕是蔓子找不到支持物體的退縮現(xiàn)象吧?
有個別處所,解釋不夠全面?!洱堃鼬P舞》的腳注:“圖騰是原始社會的人看作跟本部族起源有特別關(guān)系的某種動物或其它生物的現(xiàn)象,并常以此形象作為本部族的標志”。圖騰崇拜也有以日月星云等自然現(xiàn)象或非生物作對象的,盡管為數(shù)寥寥如川北羌族的白石崇拜便是。有兩篇文中提到蘇州的玉帶橋,應作寶帶橋。《生命的足跡》中稱牦牛為高原之車,車恐是舟字的形誤,它是跟沙漠之舟的駱駝排名的。
(《魚游春水》,黎先耀著,人民文學出版社一九八二年六月第一版,0.77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