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單身漢”外傳

陳嘉棟

1982年春，北京。珠影導(dǎo)演丁蔭楠來此挑選《逆光》的演員。幾天下來，諸事順利，就是那個樸實卻又無知的棒小伙兒“黃毛”尚無下落。偶然，他在中國青年藝術(shù)劇院遇見一個演員，一米八0的大個兒，模樣樸實憨厚。丁導(dǎo)演眼睛頓時一亮，再聽其略談個人經(jīng)歷，丁蔭楠高興得當場拍板：“你就是‘黃毛！”

數(shù)月后，上海?！赌婀狻纺兄鹘枪鶆P敏，聽上影導(dǎo)演宋崇談籌拍中的《快樂的單身漢》。宋導(dǎo)演說，影片的男主角石奇龍，應(yīng)該是個身強性剛、好學上進的青年。一個人的形象突然出現(xiàn)在郭凱敏腦海，他脫口而出：“‘石奇龍我給你保薦！我們攝制組那個‘黃毛，在生活中就是個‘快樂的單身漢！”

盛夏，無錫。駐扎在太湖之濱的北影廠《血，總是熱的》攝制組內(nèi)，“快樂的單身漢”變得郁悒寡歡。他所扮演的角色，是深受極“左”路線迫害的絲綢廠技術(shù)員申華。

這個扮演“黃毛”、石奇龍和申華的演員，就是我要為之“作傳”的劉信義。片言記瑣事，絕非正傳，姑以“外傳”稱之。人們都說，劉信義初上銀幕便走了“紅運”，一年連拍三部片。可人們不知道，在這三個角色身上，都有他劉信義自己的影子……

不能自己垮了！

碧海吻著白沙灘，綠蔭簇著紅樓群。青島是美麗的。然而在劉信義眼里，家鄉(xiāng)那令人迷幻的色彩已經(jīng)消失。1969年中學畢業(yè)后，他在家待業(yè)整整八年！

他年輕，有一身力氣，可上哪兒找工作呢？年復(fù)一年，他幾乎絕望了。他會點摔跤和武術(shù)，象“黃毛”那樣講義氣，好打抱不平，因此自然而然地成了“哥們兒”頭兒。有時，他也象石奇龍那樣，憋著勁兒鉆幾本書，可過后又心灰意懶地把書扔在一邊。他抱起吉他，和伙伴們無聊地嬉鬧著，打發(fā)時光。

一天，他無意中在一本雜志上讀到一條消息：一位獨臂者，苦練游泳，竟接近了世界紀錄。這條不大引人注意的消息，卻象一道閃電，猛然擊中了劉信義。他突然醒悟：我可不能自己垮了！

他重新振作起來，白天到處找活干，拖板車、抬鐵水，靠力氣掙錢補貼家用；晚上，他學起商標設(shè)計，并試著投稿。那時的情景，頗似申華處于逆境時的生活。

你干嘛不學表演？

待業(yè)八年之后，劉信義總算是上了班，當上了卷煙廠的搬運工。這是個又苦又累的活兒，可小伙子精力旺盛，下了班照樣和伙伴們一起鍛煉身體，彈琴唱歌。

一天，一個叫李來春的小個子電工來串門。他是個復(fù)員的文藝兵。一進門，他就問：“剛才唱歌的是誰？音質(zhì)不錯嘛！”

“是我。不錯又怎么樣？”隨著渾厚的話音，站起一個大個子。他手托鉛球，一身漂亮的腱子肉。

“你干嘛不學表演？”李來春有些激動，他認定，眼前這小伙子，是塊難得的好材料，“我來幫你！”

“……”劉信義一時怔了。但李來春的話卻永遠刻印在他的腦中，再也忘不掉了。

不久，劉信義枕下就出現(xiàn)了中外戲劇家的傳記和論著。這些書使他著了迷。他到市文化館去申請加入話劇隊，還真的被“破格”錄取了。不過，不是去演戲，而是去畫畫，因為話劇隊剛好缺個畫布景的?！爱嬀彤嫲?，反正一邊畫，一邊瞧排戲，也能學?！眲⑿帕x暗自打主意。

幾個月后，館里排演話劇《八一風暴》。眼看演期將近，一位扮演男主角的演員卻鬧情緒、“拿把兒”了。導(dǎo)演急得團團轉(zhuǎn)。劉信義見狀便毛遂自薦。他胸有成竹，上場一亮招式，便穩(wěn)穩(wěn)地進了戲。隊友們都看得傻了眼。他們哪里知道，這幾個月來，劉信義每天深夜回到家里，都要把剛看到的片斷來個“自導(dǎo)自演”。這個角色的戲，他早練熟了。

就這樣，劉信義走上了話劇舞臺。

快樂的單身漢

劉信義覺得生活變得更充實，更有意義了。他渾身攢足了勁兒。上班，一個“勾手”，一百八十斤重的貨包便卸下卡車；下班，不是排戲，就是讀書。

1978年，他來到北京，走進中國青年藝術(shù)劇院的大門，成了一名專業(yè)話劇演員。在這里，他得到一些著名導(dǎo)演和演員的指導(dǎo)，參加了《伽利略傳》《讓青春更美麗》《威尼斯商人》等劇的演出。這個當年的待業(yè)青年和搬運工，開始真正領(lǐng)略到表演藝術(shù)的魅力。在這里，他也找到了自己志同道合的“那一位”。倆人都是話劇演員，如今又都走上了銀幕。

有人勸今年已經(jīng)31歲的劉信義早點結(jié)婚，劉信義憨厚地笑笑說：“事業(yè)剛剛開頭……”說實話，他倆目前都很忙，跟著各自的攝制組走南闖北，有時幾個月都見不上一面。然而，在事業(yè)的征途上，愛情之花別具異香，它使單身漢的生活更加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