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與珠海（組詩·四首）

公　劉

建筑大觀

推倒了火柴盒般的公寓，

蕩平了墳墓式的廟堂，

正召開生命博覽會嗎？

陳列著一千個美學主張——

各種膚色，

各種貌相，

各種神韻，

各種目光，

有的剽悍象小伙，

有的窈窕似女郎，

有的凝重賽哲人，

有的典雅勝儒將。

花朵領異標新，

羞于裁剪重樣；

樹木千姿百態(tài)，

不屑彼此模仿。

喂，藍螞蟻和灰螞蟻們，

大街上去吧，

呼吸幾口純氧，

再來來回回走上一趟！

我保你

毅然決定：

甩掉：甩掉這暗淡的衣裳！

甩掉：甩掉這陳腐的思想！

漁家庭院

友人提議，

該訪問訪問漁民新居。

嚯，一圈女墻真秀氣！

帶草坪的庭院，

風擺三角梅；

赤橙黃綠青藍紫，

七色彩魚嬉淺水。

美！

想尋主人借張網(wǎng)，

將它們夯巴郎*撈進腦海里。

啊呀呀，

頭門大開，二門不閉，

一位老阿婆，

半睜著眼睛在聽戲。

——客官找誰？

兒孫們忙著下網(wǎng)箱，

回家怕要日偏西；

若有公事等不及，

廊檐下

還剩一部摩托沒人騎……

采珠女

是半夜起過霧？

是早晨落過雨？

要不，怎么會

衣衫、鬢發(fā)和睫毛，

連同那頭頂?shù)囊姑髦椋?/p>

淅淅瀝瀝都滴著水？

采珠女啊采珠女，

為何含笑不言語？

拍天大浪跑過來，

賜我一只虎斑貝；

海之耳呀海之耳，

可曾聽過那秘密？

她在海底許過什么愿？

采來珍珠她將獻給誰？

大海嘩嘩闊聲笑，

海之耳變作了海之嘴；

她胸脯起伏正喘息，

多少激動與歡喜！

向北向北向正北，

其中深意須領會；

此去要拜訪設計師——

八十歲的小字輩！*

桂山島

1950年5月25日，我人民解放軍在珠江口外垃圾尾登陸，桂山艦不幸被敵擊沉；為了紀念這一戰(zhàn)役，解放了的垃圾尾改名桂山島；現(xiàn)屬珠海市。

沉下去一條桂山號，

升起來一座桂山島。

啊，桂山島，就是桂山號。

西北風豈能再耍刁？

內(nèi)地的垃圾早已被清掃；

啊，桂山島，就是桂山號。

東南風怎敢總興妖？

香港的垃圾更嚴禁傾倒。

啊，桂山島，就是桂山號。

此刻我登上漁家新樓來遠眺，

當年的火海仍舊熊熊在燃燒。

啊，桂山島，就是桂山號。

烈士們還在為生活盤鏈起錨，

路更寬花園更美學校更好。

啊，桂山島，就是桂山號。

不沉的桂山號永鎮(zhèn)波濤，

年輕的桂山島越升越高……

屹立在珠海市海中間的采珠女塑象落成于1984年。小平同志的生日為1904年8月24日。

*夯巴郎，廣東方言：一古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