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文亞
有一天,你忽然心血來潮:“媽媽,春天是什么顏色?”
我看著你捏緊畫筆的小手,還來不及著色的畫紙,笑著說:“春天嗎?水晶的顏色?!?/p>
水晶是什么顏色?你困惑地搖小腦袋,檢查著畫盒里每一支紅黃藍綠。
這水晶的顏色嗎?我說,是沒有顏色的顏色,也是所有顏色的顏色。不信,你找塊水晶仔細端詳,盡管櫻桃殷紅,芭蕉滴翠,終究比不上它的瑩透清澈;不信,你再把它放在陽光下,呀,不就是魔法師手中的萬花筒,在百花紛陳中,顯現(xiàn)出多彩的面貌。春天,吃彩虹的星星,睡蘭葉的露珠兒。
你怎么會懂,又問:“媽媽,那春天是什么聲音?”
什么聲音?我遙望綠紗窗外的嫩空,清透不落痕跡的山光。什么聲音?“降落的聲音?日曬的聲音?花開的聲音?”
什么聲音?鞭炮的聲音?黃鸝鳥兒的聲音?爆米花的聲音?
這回,你自己先有了答案:“是我唱歌的聲音,哈哈大笑的聲音,哇哇大哭的聲音?!?/p>
小子!我鼓掌叫好!
這就是春天。
萬物肇始,始自生命破天荒的第一聲嚎哭;轟然雷動,也始自時序第一聲春雷;于是,種子抽出新芽,蜜蜂辛勤采蜜,提燈的螢火蟲逡巡守護每一張新生的臉龐。
在一個多云的午日,一聲小小的呼喚,你不學自會了笑與歌唱。是為笑而笑的笑,沒有音韻的音律,這時,窗外的石榴樹抿起嘴兒偷偷扭了扭腰肢,路邊的小野花也七七八八地擠成一團豎起耳朵追詢:“是誰?是誰?那么可愛有趣?”
是春天,是春天,夏天的蟬兒破例登場,還以為歌唱著“春天”就沒有人識破它是“知了”。
結(jié)果你又問:“春天是什么模樣兒?”
春天什么模樣?
長著雀斑的?走路S形的?嘴唇兒軟糖似的?還是鼻頭又軟又嫩?
“拿面鏡子照照吧!”我說。
在孩童身上,我們呼吸了春天。是春晨第一滴凝露的香氣,不著一絲塵埃地推開了成長后逐年積垢的心扉。
是誰說的?父母對子女的喜悅是秘密的,他們的憂慮和恐懼也是如此。然而面對每一寸的純凈無邪,他們的希望又有了延續(xù)的光苗,所有的恐懼和憂慮化作片片彩羽,只因世界只有一種顏色最美麗:孩童的羞紅;一種聲音最曼妙:孩童的嬉鬧;一種語言最沒有心機:孩童的爭執(zhí)。
這就是春天。
(柳兒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