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面的人

〔美〕Ｐ·Ｅ·尼科德特　黎　宇

在一條光線暗淡的過道上，海曼檢視自己剛剛拾到的錢包。只見里面裝著面值20和100美元的鈔票，總共一萬美元!沒有錢包主人的名片，沒有任何信件，或便條?？傊?，看不到任何表示失主身份的線索。

海曼清楚地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應當怎么做，不管你發(fā)現(xiàn)丟錢人的名片與否。因為每個警察局都有一個拾物招領(lǐng)處。

但是，一個鐘頭之前，海曼剛剛從銀行里取出他的全部存款余額。那是他失業(yè)之前積攢的，一共是167美元30美分。除了這筆錢，他就一無所有了。

海曼開始在腦子里進行分析:對于那些如此大大咧咧，以致在大街上丟失一萬美元的人，不值得讓他們重新獲得這筆錢。再說，也應該通過這件事給他一點教訓!海曼這種想法并不堅決，但誘惑實在太大了。要是有了一萬美元，他就可以成為一個小型修車部的合伙人。他可以拼命干活，過一段時間，他就可以連本帶息地償還這筆錢。

海曼內(nèi)心的激烈斗爭終于結(jié)束了。他決定先不去警察局拾物招領(lǐng)處，準備盡可能地利用這筆錢財。

海曼興致勃勃地走進一家服裝店。出來的時候，再也不是他那失業(yè)者的寒酸模樣了。他在鏡子前面照了照，看到的是一個滿面春風，衣著體面的海曼。

他這身行頭花了他138美元。他沒有去動那些拾到的錢。他自己的錢還剩差不多30美元，可以用來吃一頓像樣的午飯，然后，他衣兜里揣著一萬美元，走向新的生活。

海曼想起，他的日子過得比較好的時候，曾經(jīng)常跟朋友們?nèi)ヒ患颐型欣咨Ｄ岬牟蛷d吃飯。這些人哪，當你特別需要他們幫助的時候，他們躲著你的本事真大啊!

他又傷心地想起斯特萊。想起自己請求在他的公司里找一份工作時，他是多么冷淡地拒絕了他。

斯特萊是不是仍然去托雷桑尼餐廳吃飯呢?海曼多么想以現(xiàn)在的這副模樣去見一見那個無情地拒絕了他的人，讓他看看沒有他的幫助，他也沒有餓死。

他推開那扇大玻璃門走進托雷桑尼餐廳，一眼就看見斯特萊像往常那樣，正坐在最里面的一張桌旁。

海曼邁著沉穩(wěn)的步子，走過斯特萊的桌旁時彬彬有禮地跟他打了個招呼，然后挑了一張比較遠的桌子坐下，點了一桌豐盛的午餐。

斯特萊驚奇地望著海曼，他的好奇心不斷增強。最后，斯特萊忍不住站起來，徑直走到海曼身邊:

“見到你真高興!看來你混得不錯呀!”

海曼友好而又矜持地回答斯特萊的問候，然后請他坐下來一塊兒喝一杯。斯特萊得知海曼如今已經(jīng)當上了一家大公司的銷售主任。近幾個月來，他的生意做的特別順手。

“現(xiàn)在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休息一陣。我很想念這個家鄉(xiāng)城市，就回來看看。我想，說不定這里能找到什么值得做的貿(mào)易項目。無論如何，能休整幾個星期也不壞。”

不到一刻鐘，斯特萊說起他公司的一個代辦處正缺一個負責人。

“你明白嗎，親愛的，我需要一個像你這樣體面而又辦事果斷的人，一個有商業(yè)頭腦的人。我早就想聘用你，可一直沒有能夠。如果現(xiàn)在你能到我的公司來，我將感到非常高興?！?/p>

海曼知道自己的衣兜里揣著一萬美元，所以對斯特萊的建議反應比較冷淡，只說這件事以后再說。

一個鐘頭以后，一張聘用合同已經(jīng)裝進了海曼的衣兜。就是說，從下個月起，他每星期將有850美元的薪金。海曼用他的30美元付了飯費，出了餐廳，立刻鉆進了一輛出租車，吩咐司機道:“去拾物招領(lǐng)處!”

在警察局里，他受到充滿敬意的接待。一個人在大街上拾到一萬美元而把它們交到警察局，這種事不是每天都能遇上的。

“請您稍等?！敝蛋嗑煺f了一聲便進了隔壁房間。不一會兒，他陪著一個警官出來。警官聽了他講完拾錢的經(jīng)過，然后詼諧地笑笑，說:“您沒有試圖去花那些錢，算您走運。您知道，這筆錢是從銀行里提出來去救被綁架的孩子布恩斯的。所有鈔票的號碼都已發(fā)往全國的商業(yè)單位。您要是去用那些錢，就會馬上被捕，很難有人相信您的錢是在大街上拾到的。不少人甚至因此被送上電椅?，F(xiàn)在，誰也不會懷疑您了。您保住了自己的體面?！?/p>

(摘自《小小說選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