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曉明
深不可測的陷阱
1995年6月2日,駐意大利阿維亞諾的北約空軍基地,美軍空軍奧格雷迪、鮑勃·萊特上尉同往常一樣駕駛兩架F—16C戰(zhàn)斗機進入波黑上空。戰(zhàn)機爬升到8000米的高度。他們開始作例行的“空中巡邏”,啟用目標搜索雷達,仔細檢查北約所劃定的“禁飛區(qū)”的每一片空域。盡管塞族領(lǐng)導人多次聲明,他們將擊落所有入侵其領(lǐng)空的飛機,但索來自負的美國人根本不相信塞族的火力能夠?qū)⑺麄兿冗M的現(xiàn)代化超音速飛機打下來。
下午3時許,兩架F—16C戰(zhàn)斗機以800公里/小時的速度巡航在薩拉熱窩以北約150公里的選定航線上.突然,兩人的耳邊同時響起了“嘟嘟……”的聲音。這意味著被敵人的雷達跟蹤了,隨之而來的可能就是“死神之吻”,或者是導彈,或者是密如飛蝗的炮彈。他們必須立即采取行動,對面臨的威脅作出相應的反應。
可是,這次事情出乎奧格雷迪的意料。正當他準備讓戰(zhàn)機進行戰(zhàn)術(shù)躲避時,一枚導彈在機腹下爆開了耀眼的火花,機身猛烈顫抖了幾下,隨即解體了。
貝格雷迪反應及時,拉動跳傘裝置。他被從機艙彈射出來,然而,由于不知自己所處的海拔高度,他的降落傘打開得太早了。當時他的高度大約是海拔6000米,這樣他就必須在降落令的作用下,慢慢地飄向地面。在空中飄的時間過長,就為塞族士兵尋找他提供了有利條件。當他離地面還有三四百米時,他看見了波黑塞族士兵正坐著卡車向他將要降落的地點疾駛而來。
波黑山地的茂密樹林不僅為塞族軍隊提供了天然的保護,也為這個倒霉的美國飛行員提供了綠色的屏障。奧格雷迪剛好降落在非常稠密的叢林之中。他以最快的速度解下降落傘,找個土坑將降落傘塞進去,然后用樹葉和雜草匆忙掩蓋了一下。他在密林深處找了個自認為安全而別人又難以到達的地方,趴在地上,用雜草和樹葉遮住身子。他心中不停地默默祈禱,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5分鐘后,塞族士兵就到達了他降落的地方,開始排著隊向前搜索,同時向林中開槍,大聲喊叫著。有兩名塞族士兵已經(jīng)到了離他身體不到兩米遠的地方,同時向前方幾米遠的樹叢開槍。奧格雷迪的確有好幾次都想站起來向他們投降了,免得被橫飛的子彈打死,但他最后還是忍住了,決心等待自己的軍隊來營救。
用毛襪擰出的水解渴,用草和樹葉充饑求生存
奧格雷迪自從下午3時左右被擊落,5個小時里一直緊貼地面趴在那兒,根本就沒有動窩。幾十名荷槍實彈的塞族士兵反復搜查,直到夜幕降臨,他們才離開,確信塞族士兵離開后,奧格雷迪才爬起米,打開救生包,取出4個裝水的塑料袋,一口氣將這4個各裝227克水的袋子喝了個滴水不剩。
為了尋找一個更加安全的藏身之地和適合直升機營救的地方,奧格雷迪幾乎整夜都在密林中小心謹慎地移動,差不多每移動幾米,就得停下來聽一聽周圍有沒有其他聲音。好幾次動物的奔跑他都以為是埋伏的波黑戰(zhàn)士,只差扣動手槍的扳機了。
往后的幾天里,塞軍搜捕的次數(shù)少了,奧格雷迪的神經(jīng)稍微有所放松,但要命的饑餓和干渴比被捕的危險更讓人難以忍受。
老天爺也下過兩場雨,可是并不大。奧格雷迪用救生包中的“救生指示圖”和一塊不大的海綿收集水。“救生指示圖”是一塊約1.5平方米的不透水塑料布。他用它來展開接水,再用海綿吸起來,擠入口中,但還是不能滿足需要。他顧不得什么衛(wèi)生了,直接用海綿去吸石頭上或樹葉上的水解渴。雨過之后不久,奧格雷迪再也收集不到水了,馬上又陷入極度的干渴之中。他運用所學的一切知識解決飲水問題,實在一無所獲。他曾脫下腳上濕淋淋的毛襪,仰臥在地上,雙手將襪子舉在嘴巴上面,擰出水來,滴入嘴中。盡管水中有一股難聞的腳臭味,但總比嗓子冒煙強。
在波黑的6個日日夜夜里,水盡糧絕的奧格雷迪不得不吃青草和樹葉來裹腹:“既然牛能靠吃草和樹葉生存,那么我也能!”波黑山地晝夜溫差大,白天氣溫20多攝氏度,夜晚則降為0℃左右。身上的熱量散發(fā)得特別快,奧格雷迪不得不尋找他認為最暖和的地方休息。每到晚上,那張“救生指示圖”就一刻也不離開地裹在他身上,用來減少熱量的散發(fā)。有時他連青草和樹葉也吃不上。一天,饑腸轆轆的奧格雷迪忽然見到幾只螞蟻。于是他沿著螞蟻的洞挖,找到螞蟻的大本營,美美地吃了一頓螞蟻“大餐”。奧格雷迪就是靠這些雖不是很精湛卻很實用的救生技能生存下來的。
為了營救奧格雷迪,美國不惜動用數(shù)十億美元的裝備
奧格雷迪駕駛的F—16戰(zhàn)斗機被擊落,使美軍上上下下都緊張起來。奧格雷迪的生死未卜,這必須查明。如果他還活著。就得采取各種措施進行營救,否則會影響美軍的士氣。
從奧格雷迪被擊落的當天起,美軍一連幾天都派出了裝備有先進電子監(jiān)測設(shè)備的飛機,在大量戰(zhàn)斗機、加油機的保護和保障下,在奧格雷迪被擊落的空域附近徘徊,希望能夠收到他的“救命稻草”——PRC-112手持無線電話發(fā)射的信號。
美軍擔心奧格雷迪的手持無線電話的電池用光了,或者他遺失了手持無線電話,在電子監(jiān)測飛機尋找沒有結(jié)果的情況下,又調(diào)來了裝備有紅外掃瞄儀的飛機希望能找到奧格雷迪,但依然毫無收獲。
美軍在用飛機搜尋的同時,先是動用了兩顆間諜衛(wèi)星,一顆代號為“旋渦”,另一顆代號為“酒瓶”(造價十分昂貴,分別是3億美元和5億美元),還是沒能發(fā)現(xiàn)奧格雷迪,美國人又調(diào)整了KH-11和“長曲棍球”兩顆造價各為10億美元的偵察衛(wèi)星的軌道進行搜索。盡管如此,奧格雷迪還是泥牛入海,音信全無。
當?shù)貢r間6月8日午夜,與奧格雷迪同一個飛行聯(lián)隊的托馬斯,漢福德上尉駕駛一架F-16戰(zhàn)斗機在波黑“禁飛區(qū)”上空作例行飛行時,他的對講機突然收到一個信號。作為飛行員,他十分清楚這個信號的意義,這是奧格雷迪在地面發(fā)出的求救信號。
按照規(guī)定,漢福德上尉在收到信號后,還要詢問對方有關(guān)情況。當然,這些都是用加密的暗語進行的。如果對方能夠準確回答他所提的問題,那就說明他是自己的同伴,而且還能查明他的身份。漢福德上尉立即給他3個回音信號,表明他已經(jīng)收到求救信號。這3個回音信號在手持無線電話中響起。奧格雷迪的心狂跳起來:經(jīng)歷了6個危險的不眠之夜后,終于與自己人聯(lián)系上了!
通過暗語驗證身份后,奧格雷迪將身上的GPS上顯示的自己的坐標告訴了漢福德上尉。隨后漢福德上尉離開奧格雷迪所在地區(qū)的空域,并立即在空中用保密電話向上司匯報了發(fā)現(xiàn)奧格雷迪的有關(guān)情況。
營救行動開始,部隊在地面只有7分鐘時間
6月8日凌晨2時,北約駐南歐部隊司令萊頓·史密斯海軍上將向美國總統(tǒng)克林頓報告了這一情況??肆诸D在和他的安全事務顧問商議之后,向史密斯上將下達了調(diào)用最近的部隊實施營救的命令。史密斯上將向海軍陸戰(zhàn)隊第24兩棲突擊隊下達了營救命令。
接到命令,第24兩棲突擊隊隊長伯恩特上校立即召集他的手下研究行動方案.幾經(jīng)權(quán)衡,上校選擇了在拂曉前出發(fā),采用突然襲擊的方法。
6月8日早晨5時30分,兩架CH—53E型直升機相繼從“卡薩奇”號航母上起飛。機上載有51名突擊隊員,其中29名是槍法奇準的狙擊手,另有12名是偵察兵,負責現(xiàn)場指揮的是第24兩棲突擊隊中遠征隊營救登陸隊指揮官克里斯托弗·J·岡瑟中校。另外,隨同CH—53E型直升機起飛的還有兩架AH—1J“海眼鏡蛇”武裝直升機,兩架AV-8B“鷂”式垂直起降攻擊機。它們將為營救隊提供沿途的護航和對地面火力支援。
從“羅斯?!碧柡娇漳概炆线€起飛了兩個中隊的F/A-18型戰(zhàn)斗轟炸機,兩架EF—111、兩架EA—6B飛機,準備用來攻擊波黑的地面部隊,干擾波黑的雷達和通信設(shè)施.而從阿維亞諾空軍基地起飛的F—16,F(xiàn)—15E戰(zhàn)斗機,A-10攻擊機和E—2C空中預警指揮機則為營救隊提供空中掩護。
龐大的營救機群于早晨6時21分飛抵奧格雷迪藏身的谷地。此時谷地的氣象對營救很不利。
奧格雷迪在早晨6時剛過時與一架前來營救的飛機已經(jīng)聯(lián)絡(luò)過。飛行員安慰他稍候片刻就可獲救,但他此刻的心情仍然非常緊張。
15分鐘后,一架“海眼鏡蛇”直升機才發(fā)現(xiàn)奧格雷迪施放的黃色煙霧,這是他用來標示自己位置的信號.又過了8分鐘,第一架載有20名突擊隊員的“超級種馬”直升機降落在離奧格雷迪藏身處不遠的牧場草地上,20名突擊隊員形成一個警戒圈,然后是第二架超級種馬·降落。此時,空中預警機提醒突擊隊,波黑塞族軍隊離他們已經(jīng)只有7分鐘的路程,必須趕快行動,否則就有被包圍的可能。
第二架“超級種馬·偏偏在此時選了個不好的地點降落,地面很不平,無法降落,不得不升起另選降落點。不過,就在這架直升機再次升空的過程中,坐在駕駛員身后的中校發(fā)現(xiàn)了奧格雷迪從離飛機不到50米的一叢灌木中跳了出來,向直升機跑來。直升機剛停穩(wěn),奧格雷迪已經(jīng)到了旁邊。機門打開不到3秒鐘,突擊隊員伸出的手已經(jīng)將他的左手緊緊抓?。谎杆賹⑺诉M來。這架旋翼還在旋轉(zhuǎn)不停的直升機立即加速轉(zhuǎn)動起來,20名警戒的隊員也以最快的速度撤回。兩架巨大的直升機一前一后離開了山谷,只留下一陣狂風。
(陳風摘自解放軍出版社《20世紀十大營救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