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星 詹 涓
美國的私人會所不計其數(shù),入會的條件五花八門,有些俱樂部只征收猶太裔會員,會員在入會前,須以私人名義向某些特定的猶太慈善組織捐獻百萬美元;有些俱樂部則要翻查申請人的家譜,確認此人“根正苗紅”,是真正的貴族出身。奧古斯塔國家高爾夫球俱樂部則是這類私人會所中,名氣最大、最受傳媒關(guān)注的一家,一方面是因為奧古斯塔以其私人會所身份,卻又主辦了全球最著名的高爾夫球賽事,不可能逃離公眾的視線,另一方面也在于據(jù)說其會員非富即貴,個個大有來頭。
然而,徹底掌握奧古斯塔會員名錄,卻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進入這家俱樂部,意味著要遵守一系列不成文的規(guī)矩:你不可以隨隨便便猛按俱樂部門鈴,然后填一張會員申請表,由此便升級為會員。換言之,會員不是申請的,而是被邀請的,一位新會員說:“我在信箱里發(fā)現(xiàn)了一封信,然后就知道了自己獲邀成為了奧古斯塔的會員?!蓖瑫r,在成為了會員后,任何人都不可以向外界、尤其是傳媒透露這一信息,更不可以在未經(jīng)俱樂部許可的情況下,談?wù)撊魏斡嘘P(guān)奧古斯塔的情況。因此,多年以來,在人們的想象中,奧古斯塔已經(jīng)成為一處極其神秘的所在。高山仰止,卻無法親近。
300人俱樂部的準入規(guī)則
多年來,奧古斯塔俱樂部保持著300人的會員規(guī)模,俱樂部相信,如果不加控制地增加會員,會導(dǎo)致這個精英俱樂部的水準下跌,同時,也將使得俱樂部在管理上遇到很大困難。他們的手上還有另外一份300人名單,全部都是候選會員,在原來的會員主動要求退出、去世,或者被俱樂部開除)這種情況微平其微(的情況下,俱樂部才會將候選會員升級。這些候選人都得到了現(xiàn)任會員的推薦,但是最終的取舍,仍然由俱樂部董事會說了算。
所有會員都為男性,平均年齡達到了72歲,其中超過三分之一的人已經(jīng)退休。從職業(yè)構(gòu)成來看,他們大多來自美國的傳統(tǒng)行業(yè):金融銀行業(yè)、燃氣石油業(yè)以及生產(chǎn)銷售行業(yè)??雌饋?,奧古斯塔在堅守這樣一條準則:只有經(jīng)過了半個世紀甚至更長時間奮斗的企業(yè)家,才真正可以謂之“精英”,一夜暴富的人,根本就登不上大雅之堂。這里有一個很有意思的小插曲:多年來,世界首富比爾·蓋茨始終對外界抱怨說,奧古斯塔不愿意邀請他成為會員,這讓他感到很郁悶,可是事實上,榜單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蓋茨的名字,外界推測,蓋茨成為會員應(yīng)當就是近兩年的事,因為這一兩年由于一些會員抗議奧古斯塔拒絕接受女會員的事實,公開退出了俱樂部,蓋茨這才從中受益,加入了奧古斯塔正式會員行列。
同時,奧古斯塔看來極其重視會員的名聲,因此,“股神”沃倫·巴菲特和杰克·韋爾奇這樣出身良好、從一而終的人,都可以成為它的會員,而像克林頓、布什這樣的政客,雖則擁有與奧古斯塔相匹配的地位,但爭議頗大,如果邀請他們,甚至可能導(dǎo)致不少會員退出,所以照樣無法進入神圣的奧古斯塔。
仔細審視這張金燦燦的會員名單,可以發(fā)現(xiàn),以下幾類人是奧古斯塔會員最主要的構(gòu)成:
第一類:議員和政客。已故美國總統(tǒng)艾森豪威爾曾是奧古斯塔會員。現(xiàn)在的會員中,包括了眾多美國的部長級人物,比如前國務(wù)卿喬治·舒爾茲、前財政部長尼古拉斯,布拉迪、前國防部長萊爾德和前佐治亞州長卡爾·桑德斯。
第二類:知名企業(yè)高官。這些人無法一一列舉,其中比較著名的有微軟的比爾·蓋茨)世界首富(、波克夏投資公司CE0巴菲特)世界第二富(、美國速遞主席兼CE0肯尼思·切諾特、IBM主席洛·杰茨納、可口可樂總裁兼CE0克勞德·尼爾森、聯(lián)合航運總裁兼CE0理查德·費里斯)已退休(、摩托羅拉董事長兼CE0克里斯托夫·高爾文)已退休。
同時,很多大型公司的董事們也是奧古斯塔會員,比如摩根大通銀行董事會的13名成員中,就有4人同時也是奧古斯塔會員。另外,還有些人有著多重身份,比如巴菲特同時就兼著可口可樂董事,前國務(wù)卿舒爾茲擔任摩根大通銀行董事。這是一張龐大而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網(wǎng),很難想象,到了風(fēng)景如畫的高爾夫球場上,他們的關(guān)系只是球友那么單純。
第三類:家族一脈相承。新會員是由原有會員提名和推薦的,舉賢不避親,這就不難解釋,為什么在奧古斯塔俱樂部的會員名單上,有不少人的姓氏是相同的了。議員阿莫·豪頓與位居世界500強之列的康寧公司主席盾姆斯·豪頓是親兄弟。建筑業(yè)巨頭貝克特爾集團的總裁斯蒂文·貝克特爾與CE0萊利,則是會員中的一對父子兵。
第四類:退休團隊。很多人在晚年的惟一樂趣,便是在奧古斯塔悠閑地揮桿,他們甚至?xí)儆趭W古斯塔的綠夾克帶進墳?zāi)?。目前最老的會員是來自佐治亞州的本·格萊默,現(xiàn)年99歲,曾是AT&T)美國電話電報公司(總裁。
第五類:知識分子和名人。如果會員全是CE0和政治家,可想而知,會員們會覺得有些乏味。為了增加一些調(diào)味劑,奧古斯塔也吸收了一些比較“另類”的會員,其中最著名的是南卡羅來納大學(xué)足球隊教練洛·霍爾茲,在美國,他是一位家喻戶曉的傳奇教練,此外,名單上還有科學(xué)家弗雷德里克·格拉克,他是一位理論物理學(xué)家,另外還有幾名已經(jīng)退役的職業(yè)高爾夫球員,比如阿諾德·帕爾默。
私人球會的商業(yè)一面
含金量如此之高的俱樂部,會費倒非常便宜,會員表示,這里的會費僅在2.5萬到5萬美元之間,年費只要幾千美元,比起美國絕大多數(shù)高級會所的費用都要低不少,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奧古斯塔并不打算在會員身上賺多少錢,光是每年為期一周的大師賽,便足夠維持俱樂部幾年的運營。
俱樂部注冊了一個公司,叫做奧古斯塔全國有限公司。這家公司有200名員工,利潤大概也有2000萬美元,算是很不錯的企業(yè)了。今年大師賽,海外轉(zhuǎn)播權(quán)賣給BBC、日本廣播公司等境外媒體,保守估計拿到了1000萬美元,門票收入大概也是1000萬美元,各種紀念品的銷售也會有2000萬美元的收入。
最大的收益顯然是來自紀念品銷售。印有奧古斯塔標志的商品每年都被搶購,俱樂部似乎從來不想拓展市場,一年里只有在大師賽舉行期間憑門票才能在俱樂部購買相關(guān)商品,這樣苛刻的條件反而激起了人們的購買欲望。他們的商品從服飾延伸到珠寶、皮包、手套,從水杯到水晶、瓷碟、雕像,從球座到裝飾別針、桌椅、雨傘和旅行袋。一個日本婦女一次就買走了20件價格為400美元的羊毛衫。
今年大師賽門票的收入也大幅上漲了,去年的四天聯(lián)票是125美元,今年漲到了175美元,這是有史以來漲幅最大的一次,不過現(xiàn)在它依然是四大賽里最便宜的。跟其他重要比賽相比更是便宜,棒球的世界系列賽包廂票價將近200美元,而那里一條熱狗就要6美元。而來到全球最尊貴的奧古斯塔國家高爾夫俱樂部看大師賽,你會發(fā)現(xiàn)菜單上最貴的東西只要2.5美元,一種叫“雞肉面包”,另一種叫“大師賽俱樂部三明治”,有名的“甘椒奶酪三明治”,只要1.25美元,而啤酒的價格也只是1.75美元。
私人會所,女士禁入
2002年夏天以來,奧古斯塔國家高爾夫俱樂部在媒體的出現(xiàn)頻率爆增,不過算不上什么好事情,一個叫做瑪莎·布克的女人和她領(lǐng)導(dǎo)的全國婦女組織聯(lián)合會)NCN0,National Council 0f WomenS0rganizations(向奧古斯塔發(fā)起了挑戰(zhàn),她們指出,在奧古斯塔俱樂部71年來的歷史中,竟然沒有出現(xiàn)過一位女會員,這是一種性別歧視。而性別歧視在美國無疑是一根高壓線,碰上了就不得了。
美國許多主流媒體投入了那場轟轟烈烈的論戰(zhàn),《紐約時報》甚至是旗幟鮮明地反對奧古斯塔。俱樂部和大師賽的贊助商們面臨巨大的壓力,最后可口可樂、花旗、IBH等都撤出了贊助商名單。
許多人勸奧古斯塔方面象征性地邀請一名女會員,比如惠普的女總裁或者傳奇球手南茜等。但是奧古斯塔寸步不讓,因為“我們是私人球會,我們有權(quán)決定自己的邀請對象。這是自由”。況且奧古斯塔并不是傳說中的男人俱樂部,目及之處沒有一個女人,事實上,女性常常以嘉賓的身份來這里做客,很多會員也有帶著太太一起來打上幾桿球的習(xí)慣。
在奧古斯塔大學(xué)社會學(xué)教授沃金斯看來,“男女問題”的背后是“南北問題”。“這里是南方,佐治亞州,人們會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南北戰(zhàn)爭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可是南北差異仍然根深蒂固地存在著。布克來自華盛頓,而在傳媒中最熱衷于煽風(fēng)點火的是《紐約時報》———都是北方的?!蔽纸鹚拐J為,南方人對此相當不以為然,他們不喜歡北佬對自己的事情指手畫腳?!拔覀冏鲎约旱氖虑?,你別來管閑事”,這是南方人的普遍想法。而究其根本就是南方人似乎更熱愛自由,而北方人更熱衷平等。
風(fēng)波已經(jīng)漸漸平息。如今的奧古斯塔,又漸漸回復(fù)了往日的寧靜,每年4月為期一周的大師賽,他們讓全世界沉浸在最高級別的高爾夫比賽中;每年其余的51個星期,他們把自由與傳統(tǒng)留給自己,他們的門,仍然不對外人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