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慧文
幾天前,我剛剛搬到這個城市,暫住在一家旅館里。我每天都要去街頭轉(zhuǎn)悠,尋找租房信息。天氣一天天冷起來了,我得盡快找到住處。
忽然,我發(fā)現(xiàn)一棵歪脖子梧桐樹上掛著一塊小木板,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一則小小的廣告:緊急出租溫暖住房一套,可以陪你度過寒冷的冬天,另外還有好吃的點心供你品嘗!有意者請找口先生聯(lián)系。
廣告上明明白白地寫著聯(lián)系電話,惟一不清楚的是不知要聯(lián)系的那位先生到底姓什么,因為那兒正好粘了一點泥巴,把他的姓給遮住了。不過,這并不妨礙我給他打電話。我試著撥通了那個電話號碼。
“喂,找我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粗重的聲音。
我趕緊說明我想租房,想先去看看房子情況。
“哦,”電話那頭的人還是粗聲粗氣地說,“今天下午3點我在5號地下街入口處等你?!?/p>
3點鐘,我剛走到5號地下街入口處,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就在我耳邊響起:“你終于來了,我已經(jīng)等你好久啦?!?/p>
我吃了一驚,抬頭一看,只見一個穿著黑大衣戴著黑帽子的家伙正站在入口處看著我。他戴著口罩,我一點也看不清楚他的臉。
黑衣先生伸出手跟我握了握,我發(fā)現(xiàn)他還戴著手套。他說了聲:“請跟我來?!本蛶ь^快步走進地下街。
地下街兩旁都是裝飾得漂漂亮亮的商店。皮包、帽子、T恤衫,還有女孩子喜歡的小飾品,全都在這兒熱鬧地展示著。
走過一家花店的拐角處,出現(xiàn)了一扇木門,黑衣先生推開木門,說聲:“到了,請進吧!”
我走進房子打量起來。房子并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潔。天花板、墻壁和地板都是木頭做的,散發(fā)出樹木的氣息。住在這樣的木頭房子里,冬天應(yīng)該不會感到冷吧。
黑衣先生給我端上一杯水,我抿嘴喝了一口?!罢嫣鸢?”我忍不住稱贊了一句。
黑衣先生受到稱贊,顯然很開心,他得意地說:“因為我在里面加了一大勺蜂蜜。”說完,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拉著我的手來到旁邊的一間小屋,說:“讓你參觀參觀我的儲藏室,這里有好幾罐蜂蜜呢?!?/p>
我仔細一看,果然,小房子里一溜兒擺著好幾個大罐子,每個罐子都閃著光澤,看來使用的年限還不算短呢。
黑衣先生慷慨地說:“以后你想吃蜂蜜時盡管吃好了?!?/p>
過了一會兒,黑衣先生讓我坐到絨布沙發(fā)上。他端上了一個大盤子,里面盛著板栗、榛子。我一邊剝著板栗,一邊四處打量。發(fā)現(xiàn)茶幾上放著一本紅底金字的“演員工作證”,呵,難道這家伙是一個演員嗎?
黑衣先生點點頭說:“我確實是一個演員,在馬戲團工作?!彼钢t本本右下角“開心馬戲團”幾個小小的字給我看。
我問他在馬戲團當演員都表演什么節(jié)目。他很驕傲地說:“我會騎單車,還會踩鋼索,會表演的節(jié)目可多啦,大家都夸我是一個表演家呢!”他走到墻角,拿起放在那兒的一個籃球,說:“我還是個運動員,你瞧,我投籃有多準!”他一邊說著,一邊向掛在墻上的籃球網(wǎng)里投籃,籃球很聽話地落進了網(wǎng)中。
“我不明白,你的房子并不寬,為什么還要出租?”我的腦子里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黑衣先生打了個呵欠,說:“因為冬天快來了,我要睡覺了?!?/p>
“你要睡上一個冬天嗎?”我很吃驚。
“是的,明年春天我才會醒過來?!?/p>
“你說的是冬眠吧?”
“是呀,我冬眠以后,這房子就空著了,怪冷清也怪可惜的。我把它租給你,你可以在溫暖的小木屋里過上一個冬天,還可以帶你的朋友們一起來。”
“你不怕我們會吵醒你嗎?”
“不會的!我要是睡著了,打雷都吵不醒我!”
我還想多問幾句,黑衣先生開始打起呵欠來了,好像馬上就要睡覺了。
我趕緊告辭出來。
第二天,我拖著那只只剩下3只輪子的舊皮箱去出租屋,卻怎么也找不到路了。我在5號地下街走來走去,在那家花店拐角處仔仔細細地反復(fù)查看,就是找不到那扇木門。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5號地下街,在那家花店就已經(jīng)到了盡頭。
我趕緊撥打上次記下的聯(lián)系電話。電話響了許久,才有人有氣無力地“喂”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然后傳來的是很響很響的呼嚕聲。
我垂頭喪氣地走出5號地下街,經(jīng)過街頭那棵歪脖子梧桐樹下時,我禁不住抬頭看了看,那塊小木板廣告牌依然掛在那兒,原來粘的泥巴已經(jīng)脫落不見了,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有意者請找熊先生聯(lián)系?!?/p>
“熊先生?”我這才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