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在述說

鄒振春

杰和伊是那所中學的同窗，體育尖子的杰和文藝明星的伊總被好事的同學們在玩笑中配在一起。課間休息時，女生們總愛圍著伊用異樣目光看看杰再推推伊，男生們則跟著起哄，宛如杰和伊真是天仙配。

杰和伊由無奈變得羞澀，再由羞澀變成了自得。

一年一度的春游是同學們向往已久的。在綠油油的田野和山花爛漫的河灘、草地，杰率一群男生護衛(wèi)著幾個女生，伊及幾個女聲則驕傲地融入到這群男生。杰和伊的目光總是自覺不自覺地就碰到了一起。

“也許她將來真是我媳婦，我決不讓她在別的男人懷里撒嬌”杰心里一陣陣顫抖。

黃昏了，同學們開始踩水過河回家，杰終于脫下運動鞋，背起了伊。

初春的河水刺骨銘心，伊的氣息馨香醉人。

杰的雙腳在鵝卵石上磨蹭，故作搖晃，伊則在杰的背上嬉笑尖叫。杰終于氣喘吁吁地上了岸，放下伊，坐到河邊石頭上洗腳，伊默默地提著鞋襪站在杰的身邊等候，周圍滿是羨慕、嫉妒的眼神。

杰上大學去了，伊成了老家鄉(xiāng)場上的商店營業(yè)員。

杰的零花錢幾乎都是伊寄來的，伊的照片天天都放在緊貼著杰胸口的內(nèi)衣口袋里。

杰被分配到遙遠的他鄉(xiāng)工作，伊開始失眠或是做噩夢。

杰耐心地安慰、一年又一年地安慰，伊的噩夢卻是越來越多、越來越嚇人。

終于又一個長途電話打到了杰的辦公室。

伊要結(jié)婚了，是和另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也在我們老家這條街上，他保護我，給了我膽量，讓我不再害怕，所以……” 伊一遍又一遍囁嚅著，杰沉默了許久，鎮(zhèn)靜地說：

“好，好，我為你高興，你永遠是我的好妹妹，祝你……”

“你就真這么高興？”

“是的，我是真高興?！?/p>

“那就別說了！”

伊憤然掛了電話，杰終于長長地出了口氣，如釋重負。

其實杰還是牽掛著伊的，一直在通過老家的同學打聽伊的生活，并拜托關(guān)照，然而同學們對杰很是不滿：“裝個什么好人，你一年又一年地拖著她，最終還將這分手的責任推給了她。勸你這個偽君子別操這份心了。告訴你吧，她老公是我們這兒的‘老大，家中什么也不缺，我們都改稱她為‘大姐大了。”

“老大？老大是個什么人物？難道就只能選擇‘老大？”杰久久地嘆息，確也為伊的將來擔心。

杰終于有了般配的戀人，并使她成為了自己的妻子。

婚宴剛剛開始，一個老家的長途電話打到了杰的手機上。

是伊，久違的伊！

“祝賀你，我也為你──高──興……”伊哽咽著說不出更多的話來，卻是在電話的那頭久久地抽泣，杰心煩意亂地關(guān)了手機，對身旁的嬌妻說：“老家一個長輩來電祝賀。”

嬌妻甜甜地笑著，在杰的腰間捏了一把，杰在嬌妻的額頭輕吻，心卻在納悶：“伊怎么知道我的手機號碼和這一切？”

老家的同學在電話中告知：“其實伊也常常背著她老公在探聽你的生活，”還說：“近兩年伊老得特別快，警察還搜查過她的家，她老公被抓去了一段時間，才放回來不久?！?/p>

杰仍在嘆息。

伊的男人潦草地走完了人生，撇下了伊和一棟空蕩蕩的樓房。

送葬的人群已經(jīng)從后山返回，同學們將目光呆滯的伊扶到堂屋的椅子上。當杰跨進門檻的時候，憔悴的伊坐在那兒一動不動，怔怔地將散漫的目光撒到杰的臉上：“你沒有變，還是讀書時那個樣子，一點兒也沒變?！?/p>

（地址：重慶市開縣公安局 郵編：405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