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
●于冬梅
那是五年前的一個冬晨。我獨自走在清冷的街頭。我要去趕頭班車。從長江之濱到皖北平原,剎那間隔著千山萬水。而天公也變得毫無憐憫之心,突然下起了小雨。背著草草收拾的行囊,我匆匆趕路,頻頻張望,希望有出租車或“摩的”及早到來。那時,離家八年的我第一次飽受歸心似箭的折磨。
透過朦朧的晨曦和微雨的薄幕,我隱約看見一個黑點移來,它讓我欣喜不已,等同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可近了近了,它又讓我的心跌入深淵———那只是個騎摩托車趕路的行人!我繼續(xù)匆匆向前,繼續(xù)左顧右盼,渴望有奇跡誕生。
忽然發(fā)現(xiàn)擦肩而過的那個過路人又折了回來!身穿雨衣,看不清模樣,卻聲音渾厚:“你要搭車嗎?”心急火燎的我早已忘記了應有的矜持與懷疑,忙不迭地連聲說:“是是是!去車站趕頭班車!”話音未落,我已跨上了摩托車后座。
一路無語。他出奇地理解我的心情,半句打探的話語也沒有,徑直將我送到車站門口。而我則一邊說“謝謝”一邊沖向站內。
那天,我如愿地趕上了頭班車。可五年之后的今天,我仍悔恨不已:我竟然不知那位熱心人的姓名,甚至未曾仔細打量一下他的長相!或許,他已淡忘了那個有雨的冬晨,但我一直好想親口告訴他:他曾讓一個漂泊異鄉(xiāng)的女孩匆匆奔向家鄉(xiāng),并得以見到了母親最后一面!
大篷車
●盧麗惠
母親被爭遺產的兄弟倆氣得住了院。兩人各懷心事地一起去探望母親。突然,他們的車和一輛三輪大篷車掛在了一起。被掛倒的是個中年漢子,緊咬著牙,黝黑的臉上滲著汗,眼睛卻不停地盯著三輪車上封閉的大篷。他甩開兄弟倆的手,蹣跚著走到車前,低聲說著什么。
后來,兄弟倆才知道大篷里躺著漢子癱瘓的母親。老人時日不多,最大的理想就是來北京看看。一貧如洗的漢子二話沒說,自己做了一輛敞篷車就從湖南一路騎了過來。
漢子帶著母親繼續(xù)上路,兄弟倆呆立了一會兒后,紅著眼向醫(yī)院趕去,再也沒人提遺產。
來自陌生人善良的震撼,往往比任何教育更刻骨銘心。
向導
●王繼勤
我很討厭言語粗俗,滿口黃牙的當?shù)叵驅А?/p>
尤其是在山村投宿的時候,他常常夜里在我們幾個結伴旅游的女孩兒門外走個不停,讓人想起來身上都起雞皮疙瘩。
走出山區(qū)之前的最后一個晚上,意外發(fā)生了。當我們驚恐地被窗外的聲音驚醒時,屋外突然變得嘈雜起來,叫罵聲,廝打聲響成一片,我們嚇得躲在屋子里直發(fā)抖。
當我們趕到醫(yī)院的時候,撬我們窗戶的流氓已經(jīng)被抓住了。向導醒來后,告訴我們山里常常有人打旅游者的主意,他一直對不能給我們一個安全的住處內疚不已。望著被歹徒打成重傷的他,我們的眼睛都濕了。
向導那憨厚的笑容,我一生也無法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