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剛和陳小琴是一對中年夫妻,有一個16歲的女兒。兩人的單位都不好,前兩年就嚷嚷下崗。陳小琴對趙剛說過,只要不下崗,什么苦我都能吃,我害怕風(fēng)雨飄搖的生活。趙剛說,沒事,別怕,有我呢。沒想到結(jié)果卻是趙剛先下了崗。但趙剛還和往常一樣去上班,帶著陳小琴給他做的盒飯,晚上按時回家,大家都以為他還在上班。
很冷的冬天,趙剛無處可去,去找工作,四處碰壁,冷得不行了,就坐三塊錢的環(huán)城地鐵,在里面呆上半天,暖和夠了再出來。
第一個月,趙剛的工資沒有拿回來。他對陳小琴撒謊說,我的工資在地鐵里被人偷走了。陳小琴說,沒事,你別急。第二個月,趙剛找了份汽車修理工作,又臟又累,有時候很晚才回來。陳小琴問,你身上怎么這么重的汽油味?趙剛說,我和朋友們學(xué)開車呢,將來,我們也買輛車開。第三個月,趙剛被人家解雇了,跑到煤廠拉煤,那是最苦最累的活兒。為了妻子和女兒,趙剛必須干,因為過了40歲,找不到什么好工作了,即使這個工作,還有好多人排隊等著呢。
干一天活,趙剛必須把自己洗干凈,否則面目全非根本讓人認(rèn)不出來。趙剛在一個極便宜的澡堂子洗澡,一次兩塊錢,那里放著一套要換的衣服。趙剛怕陳小琴知道自己下了崗。他想,陳小琴是個脆弱的女人,而自己是家里的頂梁柱,他必須撐起這片天。
那天晚上,趙剛下了班去洗澡。一進(jìn)澡堂,他看到了陳小琴正在招呼女客人換衣服,女賓部最近開展了搓澡業(yè)務(wù),搓一個人可以掙三塊錢。妻子沒有認(rèn)出趙剛來,因為趙剛一臉的黑。趙剛趕緊跑到男賓部。
那天晚上,趙剛問妻子,你們單位忙嗎?妻說,忙,累死了。
第二天,趙剛沒去拉煤,而是偷偷跟著妻子。陳小琴根本沒去上班,而是又進(jìn)了那家澡堂子。趙剛打電話到陳小琴的紡織廠,人家說,已經(jīng)倒閉兩個多月了。原來陳小琴怕給趙剛增加壓力,所以沒告訴他,只是一個人承擔(dān)著下崗后的痛苦。這個最怕下崗的女人,卻用自己堅強(qiáng)的臂膀讓趙剛感覺到了寧靜。
那天在燈下吃飯,陳小琴說,你的手越來越黑了。趙剛說,你的手越來越白了。他們的手握在了一起……趙剛把妻子摟在懷里說,明天你過生日,我請你洗個澡,花三塊錢讓別人給你搓搓背。陳小琴哭了,顫抖在丈夫的懷里說,有一天,當(dāng)我看到你拉煤時,我就知道,你是一個讓我一輩子吃苦都值得的好男人,因為你能為愛承擔(dān)。
一年之后,他們開了一個小吃店。趙剛學(xué)會了廚藝,而陳小琴則里里外外一把手,把小店打理得干凈整潔。再一年,他們真的有了自己的車,雖然是一輛二手夏利,但他們一家三口可以開著去郊游了。女兒上了一所好大學(xué),一切都那么美好。趙剛說,知道為什么我們過得這么好嗎?陳小琴答,那是因為,我們從來沒有放棄希望,從來想著為愛承擔(dān)所到來的一切!
(羅勇薦自《人生與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