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飛的雞蛋

安昌河

可能誰也不曾想過，如果給你一個雞蛋，你會怎樣對待它，因為雞蛋實在是再普通不過的東西，可在這個故事里，雞蛋它想飛……

1. 最后一個雞蛋

上課鈴響了，班主任許冬梅一走

進教室，立刻引起了學生們的一陣騷動，因為許老師手里竟然提著一籃子雞蛋！

這是怎么回事？老師來上課不拿教案，卻拿雞蛋？學生們十分好奇，不由議論紛紛，有的說是要發(fā)給大家吃的，有的說是老師順路買來的……

這時，許冬梅捏起一個雞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然后轉身用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四個字：關愛生命！

學生們這下更好奇了，老師到底要干什么呢？只見許冬梅微笑著對學生們說：“孩子們，這里每個雞蛋，都蘊藏著一個生命，因為每個雞蛋都可以孵出一只小雞?，F(xiàn)在我把這些雞蛋發(fā)給你們每人一個，就等于你們每人手里都掌握了一個生命，我要看看你們誰能把這個雞蛋保存得最久?！痹S冬梅說著開始發(fā)雞蛋，為了防止舞弊，她在每個雞蛋上都寫上持有者的名字。

吳馬麗是最后一個拿到雞蛋的學生，她拿著雞蛋問許冬梅：“老師，這些雞蛋真的能……能孵出小雞嗎？”吳馬麗是班上有名的怪人，她行動遲緩，干什么總要比別人慢一拍，學習成績全年級倒數第一。

現(xiàn)在，吳馬麗手里捧著雞蛋，一雙明晃晃的大眼睛緊緊地盯著許冬梅，許冬梅心里也拿不準，因為當時自己太忙，那些雞蛋是叫男朋友趙勇幫她買的。

許冬梅看了看吳馬麗，然后環(huán)視著全班學生說：“這些雞蛋既然是一個生命，只要你們能給它關愛，就能孵出小雞來！”

學生們拿著雞蛋，都很興奮，彼此比照誰的雞蛋個大，誰的雞蛋更圓……一節(jié)課還沒結束，就有兩個學生把雞蛋打碎了，第二天，有五個學生的雞蛋打碎了……學生中保存雞蛋時間最長的也只有九天。

第十天，許冬梅走進教室，要大家挨個說說他們手里的雞蛋是什么時候打碎的，談談感想，全班的學生都說完了，許冬梅正準備將大家的感想總結一下，教育大家在生活和學習中應該怎樣體現(xiàn)對生命的關愛，這時，一只小手怯生生地在角落里舉了起來，是吳馬麗。

許冬梅問：“吳馬麗，有什么事嗎？”吳馬麗的聲音很小，回答說：“我……我還……還沒說，我的雞蛋還在。”

吳馬麗的話讓許冬梅一愣，她還沒回過神來，就有學生立即站起來對吳馬麗表示懷疑，要她把雞蛋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我奶奶說不能隨便給人看?！眳邱R麗說著將書包緊緊地抱在胸前，好像要抵擋大家的進攻似的。大家叫起來：“為什么不能看，不就是個雞蛋嗎？吳馬麗騙人！”吳馬麗的臉漲得通紅，她想要反駁，卻找不到話語，只得把腦袋埋了下來。

許冬梅敲敲講臺，學生們安靜了下來，許冬梅溫和地說：“吳馬麗，你應該拿出來給大家看看，你不拿出來，大家怎么知道你的雞蛋還在呢？你放心，沒人會弄壞你的雞蛋的?！?/p>

吳馬麗抬眼看看許冬梅，答應把雞蛋拿出來，但是表示只給許冬梅看。吳馬麗的雞蛋就放在書包里，她小心翼翼地打開書包，拿出一個拳頭大的蟈蟈籠子，籠子里塞滿了棉花。

吳馬麗小心地扒開一小點棉花，許冬梅看到了雞蛋，只一眼，吳馬麗就飛快地將棉花又塞上去，然后裝回到書包，塞到抽屜里，將身子緊緊地貼在抽屜口上。

“老師，是那只雞蛋嗎？”大家爭著發(fā)問，“你看清楚了嗎？”

許冬梅發(fā)現(xiàn)全班學生的目光都盯著自己，她心里明白，自己必須給大家一個明確的交代。

許冬梅伸出手，要再看看吳馬麗的那個雞蛋，吳馬麗卻說：“你已經看了。”許冬梅笑笑，說：“我剛才沒看清楚?！眳邱R麗委屈地說：“你看清楚了，你跟他們一樣，不相信我?！?/p>

許冬梅看著吳馬麗，吳馬麗的臉又漲紅了，大大的眼睛里閃著淚光，她的雙手死死扣住桌面，身體緊緊擋住抽屜，保護著她的書包，保護著那個雞蛋。

班上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許冬梅看看大家，又看看吳馬麗，說：“同學們，我們都應該相信吳馬麗同學，相信她的雞蛋還是原來那一個，而且相信她能孵出一只小雞來，到時候她一定會給我們一個驚喜的，對嗎，吳馬麗？”吳馬麗只是看著許冬梅，不吱聲，不點頭，也不搖頭。

這天放學后，許冬梅回到辦公室給男朋友趙勇打電話，趙勇是個警察，這些天外出辦案，一直沒和許冬梅聯(lián)系。許冬梅前些天也打過電話，想問問趙勇當初那些雞蛋是在哪里買的，能不能孵出小雞，但是趙勇的電話卻總是打不通。

許冬梅無奈地放下電話，剛轉身就看見吳馬麗慢吞吞地走進來，漲紅著臉。

今天在課堂上吳馬麗搞得自己這個當老師的差點下不了臺，許冬梅以為她是來找自己承認錯誤的，卻沒想到吳馬麗說：“老師，你老實告訴我，這些雞蛋，真的能孵出小雞嗎？”

許冬梅愣住了，吳馬麗卻不依不饒地說：“我奶奶說了，你的雞蛋多半是在菜市場買的，菜市場的蛋就是菜蛋，不能孵出小雞?！?/p>

許冬梅有點煩了，惱火地說道：“你這孩子，什么菜不菜蛋的，你要孵，就一定孵得出來，關鍵是你怎么對待這個生命……”

吳馬麗委屈地摟著書包，離開了。

看著她瘦小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許冬梅重新拿起了電話，她必須要找到趙勇，她迫切地想知道，那些雞蛋趙勇都是從什么地方買來的，是吳馬麗所說的菜蛋，還是真雞蛋，可趙勇的電話卻始終打不通。

2. 帶著雞蛋失蹤

第二天，吳馬麗來到許冬梅的辦公室，喊道：“許老師?！痹S冬梅沒想到吳馬麗會主動喊自己，因為在她的印象中，吳馬麗從來不跟人打招呼。

吳馬麗咧嘴笑著，許冬梅也幾乎沒看見吳馬麗笑過，沒想到她笑起來還挺好看的，吳馬麗告訴許冬梅，那個雞蛋不是菜蛋：“我奶奶說了，雞蛋里頭現(xiàn)在已經有小雞了?！?/p>

許冬梅十分吃驚，這時，吳馬麗從書包里拿出蟈蟈籠，往外面扯棉花，棉花掏得差不多了，雞蛋也就出來了。許冬梅為這個創(chuàng)意感到佩服，雞蛋易碎，蟈蟈籠相當于擋在雞蛋外面的一個堅硬的外殼，在籠子里塞滿棉花，一來是為了防止雞蛋晃蕩，二來是為了保溫。

許冬梅小心地接過吳馬麗手中的雞蛋，按照吳馬麗說的方法，對著她打開的手電筒光看著雞蛋，果然，里面有一團黑色的東西，周圍是紅色的，像血絲，好像還在游動。吳馬麗關了手電筒，從許冬梅手里接回雞蛋，往蟈蟈籠里一放，然后小心地塞棉花，最后蓋上一層布。

許冬梅問：“這是誰給你出的主意？”

吳馬麗說：“我奶奶！我奶奶以前也這么孵出過小雞?！?/p>

許冬梅點點頭：“你奶奶真厲害，相信你也孵得出小雞來?！?/p>

吳馬麗開心地笑了：“昨天放學后我問了我奶奶，我奶奶說是不是菜蛋一看就知道，她叫我拿個手電筒，就像我們剛才那樣照著看，如果里頭有核，還有血絲，就有小雞了?！?/p>

吳馬麗告訴許冬梅，她奶奶很小的時候就沒了爹娘，一個人流浪在外，乞討為生，有一年，奶奶得了重病，根本就沒辦法行動，只能躺在街頭的角落里。幸好有個好心人，每天給奶奶送一個煮熟的雞蛋，那時候雞蛋算是最有營養(yǎng)的東西了。

有一天，好心人告訴奶奶：“我馬上要搬走了，以后不能給你送雞蛋了，你要保重??！”奶奶知道，這將是她最后一次吃雞蛋，她要好心人再送一個生雞蛋給她，好心人答應了。

自從好心人搬走后，奶奶就一直凄慘地躺在街角，可她一點也不害怕，她懷里緊緊捂著那個生雞蛋。好多時候，奶奶餓得實在撐不住了，就拿出那個雞蛋來看，如果把那個雞蛋吃下去可能就會感覺好許多，但奶奶沒有，奶奶說她懷揣著雞蛋，等于是揣著一個希望、一個生命，她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個雞蛋孵成一只小雞。

后來，奶奶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可她仍堅強地熬著，終于有一天，她突然感覺到雞蛋開始發(fā)熱、發(fā)燙，那溫暖慢慢地開始像水流一樣，流遍她的身體，她的身體似乎開始有了知覺，奶奶很高興，她知道雞蛋正在開始變成小雞。

沒過幾天，奶奶就聽見雞蛋殼里有叫聲，啾啾的，是小雞在叫，小雞很快就要出殼了。第二天，從奶奶懷里鉆出一只毛茸茸的東西，是小雞。

奶奶把小雞捧在手里，聽著它的叫聲，眼里充滿了慈愛。這時候，從路邊圍攏來很多人，他們都很好奇，問奶奶手里捧著的這只小雞是從哪里來的，奶奶告訴他們是自己孵出來的，路人們都驚嘆不已，其中有一個男子把奶奶抬回了家養(yǎng)病……

許冬梅聽完吳馬麗講的故事，感慨地說：“孩子，相信你一定能孵出小雞，因為你有一個如此堅強、熱愛生命的奶奶在幫助你?！?吳馬麗滿足地離開了。

這天晚上，許冬梅批改完作業(yè)后，很晚才回到家，卻突然接到一個陌生人的電話，原來是吳馬麗的媽媽打來的：“是許冬梅老師嗎？吳馬麗沒回家……”

吳馬麗失蹤了！許冬梅連夜趕到吳馬麗家，見到了吳馬麗的爸媽。

這是許冬梅第一次跟吳馬麗的家長接觸，之前班上多次開家長會，吳馬麗的家長從來都是缺席的，因為做生意太忙了。

吳馬麗的家庭很富裕，曾經有人綁架吳馬麗，索要贖金，但是很快被警察破了案。雖然吳馬麗被安全救出來，但是當時綁匪見她又哭又鬧，就使勁塞安眠藥給她吃，結果害得吳馬麗昏睡了整整兩周時間，留下了嚴重的后遺癥。

許冬梅了解了情況后，問吳馬麗的爸媽：“吳馬麗會不會是去了親友家？”吳馬麗的爸媽說都已經找過了，毫無吳馬麗的音訊，他們已經報警了，吳馬麗的爸媽不住地自責，說都怪自己平時忙公司的事情去了，缺少對女兒的關心……

許冬梅皺了皺眉頭問：“該找的地方都找過了嗎？她會不會去她奶奶那里了？”

“奶奶？”吳馬麗的爸媽瞪大了眼睛，“她奶奶早就死了，三十年前就死了?！痹S冬梅十分吃驚，她將吳馬麗之前講的關于奶奶和雞蛋的故事一一說了出來。吳馬麗的爸媽聽得瞠目結舌，許冬梅還說吳馬麗在她奶奶的幫助下，已經快要將雞蛋孵出小雞了。

吳馬麗的媽媽說：“雞蛋？我們從來沒見過她有什么雞蛋！”

許冬梅想了想，說：“吳馬麗說的奶奶，會不會是她的姥姥，或者某個親友呢？”吳馬麗的媽媽說：“不會，她姥姥也早不在了。我女兒自從那次被綁架后，性格變得非常孤僻，不愿和人來往，甚至平常連話都不愿意多說一句，關于你說的‘奶奶 這個人、這樣的故事，我們家壓根就沒有！”

許冬梅聽了吃驚不已，難道“奶奶和雞蛋”的故事是吳馬麗憑空編造出來的？可是以吳馬麗往常的表現(xiàn)，她不具備這樣的能力，許冬梅百思不得其解。

3. 尋找線索破案

這天傍晚，許冬梅的男朋友趙勇辦案回來了，許冬梅埋怨他：“怎么這么久都聯(lián)系不上你？”

趙勇歉意地一笑說：“在外辦案，信號不好，沒法聯(lián)系上你，對不起啊，我的老婆大人?！?

許冬梅化怒為笑，她問趙勇雞蛋的事情，趙勇告訴她，那些雞蛋是特地趕到村里去收購的，肯定能孵出小雞，因為趙勇一聽這些雞蛋是用來給學生們演繹“關愛生命”的，所以很重視，沒敢到菜市場去買。

許冬梅聽了很感動，隨后她將這些天遇到的怪事告訴了趙勇，趙勇認真聽完后，沉思許久，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許冬梅焦急地說：“我很擔心吳馬麗，她失蹤已經快一個禮拜了?！?/p>

趙勇安慰道：“別急，相信我們會找到她的?！?/p>

又過了兩天，還是沒有吳馬麗的消息。趙勇見許冬梅焦躁不安，便帶著她去拜訪了吳馬麗的父母。到了吳馬麗家，趙勇征得吳馬麗父母的同意，便仔細察看了各個房間，最后，他的眼睛落在了電話線上。趙勇拿起電話線看了看，又拿起電話機，仔細看了看，問道：“吳馬麗是不是喜歡打電話？”

“她就是喜歡打電話，常常抱著電話一打就是好半天?！眳邱R麗的媽媽說，“沒人知道她打給誰?！?/p>

許冬梅在一旁忍不住問：“怎么會不知道她打給誰呢？難道那些號碼都是她亂撥的？”

吳馬麗的媽媽抬頭看著許冬梅，嘆息道：“你說的是，她就是亂撥的，好多時候我和她爸爸半夜醒來，就看見她坐在電話機邊，一次一次地撥打……后來我們就把電話給掐了。她失蹤后，我們?yōu)榱瞬宦┑艟€索，才把電話線接上的。”

趙勇問：“你們都聽見她跟人家說些什么嗎？” 吳馬麗的爸媽都面面相覷，說他們從來沒注意聽。

走出吳馬麗的家，許冬梅問趙勇是怎么看出吳馬麗愛打電話的，趙勇說：“那根電話線有很明顯的截斷痕跡，像是有人粗暴地扯斷的，而且接上的痕跡很新，肯定是剛剛才連接好的。在電話機旁的墻壁上，有許多抓痕，這些抓痕，肯定是有人一邊打電話，一邊撓下的，根據抓痕位置的高度，不難看出是一個小孩，這個小孩子，必然是吳馬麗，抓痕多，就證明她打電話的次數多……”

許冬梅點點頭，趙勇接著分析道：“吳馬麗性格孤僻，不善于和人交往，她的現(xiàn)實生活確實十分孤獨，也許她亂撥過很多號碼給人打電話，她想在電話里找到一個人來排遣心中的孤獨，沒準那個‘奶奶就真實存在，還給吳馬麗講了她和雞蛋的故事，并且教吳馬麗怎么孵小雞……”

趙勇稍微理了理思緒，接著說：“吳馬麗在電話中可能找到了很好的精神寄托，就算她的爸爸媽媽把電話掐斷了，也阻擋不了她打電話的強烈念頭，她必然千方百計地要打到電話，尤其是近期，她的雞蛋就要孵出小雞了，她急切地需要‘奶奶的指導，更不能離開電話了。因此，吳馬麗的失蹤，應該與電話有關?！?/p>

許冬梅十分贊同趙勇的推斷，于是她建議趙勇把這個情況向領導匯報，以便協(xié)助破案。

接下來，趙勇根據吳馬麗平常上學和放學線路，劃出一個調查區(qū)域，重點對公用電話經營戶進行調查。根據群眾舉報，在偏僻的街角有個叫劉五的老光棍開了家修車的鋪子，可是這幾天鋪子也關了，人也不見了，十分可疑。

趙勇來到劉五家中，果然，在劉五的床底下發(fā)現(xiàn)了一口大皮箱，打開一看，是一具女尸，經過辨認，正是吳馬麗，隨后又在劉五的另一間堆滿雜物的小屋里發(fā)現(xiàn)了吳馬麗的書包。

聞訊趕過來的許冬梅在吳馬麗的書包里找到了蟈蟈籠，籠子已經空了，只剩下棉花。

在小屋角落旁邊的一張小床上，許冬梅找到了一個雞蛋殼，雞蛋殼上寫著“吳馬麗”三個字，這是許冬梅當初寫上去的，在雞蛋殼內，許冬梅看見了一絲血痕和一絲羽毛……

4. 一老一小之謎

劉五沒有逃脫追捕，他很快就被抓獲了，對于殺害吳馬麗的犯罪事實，劉五供認不諱。

原來，半年前，吳馬麗在劉五的修車店玩耍，看見他的屋里有電話，提出要打電話，此后，吳馬麗幾乎每天都要到劉五的店里打電話，劉五便以讓打電話為誘餌，騙奸了吳馬麗。

劉五說他真不知道吳馬麗怎么會有那么多電話要打，一拿著話筒就松不了手。這半年多來，他掙的錢全部繳了電話費，連煙都不敢抽了，但是他又不能不讓吳馬麗打電話，因為吳馬麗說了，如果劉五不讓她打電話，她就告訴別人劉五欺負她。

劉五無奈，只好任由吳馬麗瘋狂地打電話。一天，他看見吳馬麗很激動地捧著電話說：“奶奶，我用棉花把雞蛋包得暖暖的，小雞可能馬上就要孵出來了?！?/p>

過了一會兒，吳馬麗從書包里拿出一個小熱水袋，對著電話說：“奶奶，我把你說的熱水袋準備好了，現(xiàn)在該怎么做？”接著，只看到吳馬麗小心地把裹著棉花的蟈蟈籠放在熱水袋上，然后久久地捂在懷里……

劉五在一旁看著，像是在受煎熬，眼看吳馬麗這個電話又得耗掉他那么多辛苦錢，劉五再也忍不住了，他兇狠地走過去，扯斷電話線，把吳馬麗活活勒死了。

吳馬麗被勒死了，小雞卻在那一刻破殼而出，唧唧地叫著跑開了。在劉五入獄后，許冬梅經常會對著那個空空的雞蛋殼出神地想著什么。

一天，許冬梅對趙勇說：“我想見見‘奶奶。”

趙勇點點頭說：“這并不是一件太難的事情，查一查劉五電話的通話記錄，看看近期哪個號碼出現(xiàn)得最多，最多的那個肯定就是‘奶奶的電話。順著這個電話，就可以查到‘奶奶了。”

很快，趙勇在劉五的通話記錄里找到了一個頻頻出現(xiàn)的電話號碼，撥打過去，電話通了卻沒人接，不過他已經查到了這個電話戶主所在的準確位置，是一個叫秦村的地方。

第二天傍晚，許冬梅和趙勇風塵仆仆地趕到秦村，他們要找的“奶奶”是一個叫趙雅珍的人，村里人聽說他倆遠道而來是要找趙雅珍，都覺得很好奇：“你們見不到她了，她好些天前就死了?！?/p>

從村里人的口中，許冬梅他們得知了一些關于趙雅珍的事情：趙雅珍八歲的時候，老家遭遇了一場百年不遇的旱災，這一旱就是三年，趙雅珍的家人先后都在旱災中餓死，她孤苦伶仃流落到秦村，生了重病，后來被一個好心的男子救回去了，好多年以后，那個男子死了，把房子留給了趙雅珍，從此，趙雅珍孤獨地生活著，身邊再也沒有一個親人……

在村里人的帶領下，許冬梅和趙勇來到趙雅珍的住房。許冬梅掏出手機，撥打了那個號碼，一陣清脆的鈴聲在屋子里響起。村里人告訴許冬梅和趙勇，趙雅珍是個怪人，她沒什么親人，也幾乎不和村里人來往，這些年一直生病臥床，不知為什么她家的電話倒總是響個不停，就在好些天前，趙雅珍捧著電話一個勁地撥著什么，還焦急地大聲喊著：“孩子，孩子……”當晚，她就死了。

許冬梅知道，那天，也正是吳馬麗被害的一天，趙雅珍當時正在和吳馬麗通電話，小雞馬上就要孵出來了，她悉心指導著吳馬麗，和她一起等待著小雞的出生，哪知突然電話就斷了，后來無論趙雅珍怎么打都打不通，因為吳馬麗這邊的電話線被扯斷了……趙雅珍到死都還在掛念吳馬麗，掛念著那個正在孵化的雞蛋……

許冬梅走到趙雅珍昔日躺過的床前，心里輕輕說：“奶奶，奶奶，我是那個孩子的老師，那個孵小雞的孩子……”許冬梅拿出那個雞蛋殼，放在床上，又在心里默念著：“奶奶，這是雞蛋殼，看見上面的血痕和雞毛了嗎？吳馬麗她孵出小雞了，她用生命孵化出了小雞……”

(題圖、插圖：楊宏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