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蔫不是好惹的

劉權(quán)葆

老蔫養(yǎng)了一塘魚?？粗晾锏聂~一天天長得瘋快，老蔫心里美滋滋的，盤算著這一塘魚賣個兩萬元錢絕對沒問題。

不久，老蔫就高興不起來了。村主任石驚天的侄兒石小軍，三番五次打著叔叔的旗號去他魚塘里撈魚，說是村主任要招待客人，每次都撈去二十多條。這些魚都才二斤多重，正長哩，太可惜了。老蔫想這樣下去，等到出塘?xí)r，他的魚就被石小軍撈完了，想阻攔又得罪村主任不起，心里干著急又沒有辦法。

這天，有人悄悄告訴老蔫，他幾次見石小軍偷偷往石六的飯館里送魚，聽說是從你那魚塘里撈的。

老蔫一聽，肺都要氣炸了！這不是明擺著在欺侮人嗎？老蔫怒沖沖地來找村主任評理，石驚天承認(rèn)他讓石小軍去他魚塘里撈過一次魚，但沒讓撈那么多回，并提醒老蔫不要聽外人胡說八道。

既然拉下了臉，老蔫也沒有那么多顧慮了，他說：“從現(xiàn)在起，任何人都別想再撈我的魚了，逮住我就打110報警！”

老蔫從村主任家出來，腳步輕松了許多。他想有了最后那句話，往后石小軍就不敢再撈他的魚了，誰不怕警察來抓呀？

夜里，老蔫正圍著坑塘轉(zhuǎn)，忽然發(fā)現(xiàn)前面有一個黑影。黑影很矮，顯然是在坑塘邊蹲著。誰三更半夜蹲在坑塘邊？莫非是偷魚的？老蔫近前幾步，高叫一聲：“誰？干啥的？”同時亮起了手中的電筒。黑影鬼鬼祟祟的，顯然是不想讓老蔫看清他的面孔，臉扭一邊，轉(zhuǎn)身想溜。這時，老蔫聞到一股濃烈的毒藥味兒，不好，這人是在往水里投毒！老蔫趕緊跳到他前面，攔住了黑影的去路。黑影有些慌亂，被老蔫照見了面孔。老蔫脫口而出：“是你，石小軍，你往水里放了什么？”石小軍也不搭話，轉(zhuǎn)身便走。老蔫上前一把抓住了他，被石小軍掙脫，抬腿就跑。老蔫氣急，追幾步?jīng)]追上，見坑塘邊有半截磚塊，撿起來使勁兒向前面的石小軍砸過去。只聽石小軍“哎喲”叫了一聲，繼而一瘸一拐地跑走了。

那股濃烈的毒藥味兒到處都能聞得到，不久，就有魚翻著白肚兒漂在水面，很快水面上便是白花花的一片。老蔫眼巴巴地看著一條條魚兒在他面前掙扎著死去，心里比刀扎還難受。天放亮，水底的魚兒大都漂在了水面上，一條挨著一條，讓人觸目驚心。老蔫回頭要去找村主任，腳下被什么絆了一下，低頭一看，是一只皮鞋，鞋窩兒里面還有血跡。老蔫想起了昨晚他砸出去的那一磚頭，原來正砸在了石小軍的腳踝上，立馬就流出血來，鞋口磨擦受傷處鉆心地疼，石小軍索性甩掉了這只鞋，赤著一只腳逃離了現(xiàn)場。這可是石小軍投毒的罪證，老蔫撿起這只鞋就要去找村長，突然，他望著這只鞋又站住了……

老蔫來到村主任，家，石驚天正在廚房里幫助老婆燒火做飯，他見老蔫手里提著一只鞋，問老蔫提只鞋干什么。

老蔫說：“村主任，，石小軍往我的坑塘里投毒，把我的一塘魚全毒死了，這只鞋便是罪證?！?/p>

石驚天早就知道了石小軍往老蔫坑塘里投毒的事，石小軍回到家連夜就把他投毒被老蔫發(fā)現(xiàn)的事告訴了叔叔。石驚天料到老蔫一大早就會提著鞋找他告狀，特意在廚房里等候。當(dāng)下，石驚天從老蔫手中接過鞋子，翻看了兩下，轉(zhuǎn)手將這只鞋投進了鍋底火堆里，那皮鞋很快就被火燃著了，發(fā)出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兒。

老蔫想撈出來，被石驚天攔住。“村主任，，你怎么毀了石小軍的罪證？”

石驚天笑笑，說：“老蔫，他毒死了你的魚，他賠償，天經(jīng)地義，還啥罪證不罪證的，你說，希望讓他賠多少？”

老蔫沒想到石驚天這樣干脆，想了一下說：“這塘魚我早作了預(yù)算，少說也能賣兩萬元錢，我不要那么多，我只要一萬元。”

石驚天問：“可一定想好了，真的就一萬元？”

老蔫說：“想好了，就一萬元！”

石驚天說：“老蔫，你回去等收錢吧，三天之內(nèi)，我讓小軍給你送過去?！?/p>

老蔫走出石驚天的家門，總感覺石驚天這樣干脆不大對勁。

三天一眨眼就過去了，老蔫不但沒有收到一分錢，連石小軍的鬼影也沒見著。老蔫意識到情況不妙，又來到村主任，家中。

石驚天一臉冷漠地望著他，問：“老蔫，有啥事嗎？”好像石小軍毒死他的魚壓根就沒發(fā)生過一樣。

老蔫說：“村主任，，你讓石小軍賠我的錢呢？”

石驚天問：“他憑什么該賠你的錢？”

“他毒死了我滿坑塘里的魚。”

“證據(jù)呢？口說無憑啊?！?/p>

“證據(jù)被你毀了?！?/p>

“老蔫！”石驚天吼叫一聲，橫眉怒目，企圖震唬住老蔫：“你這是血口噴人！我什么都不知道?！?/p>

“你——”老蔫指著石驚天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老蔫稍微平靜了些，說：“你們叔侄合伙欺侮我……算了，我不要一萬元了，我要五千元總行吧，保住我的魚苗和飼料錢，算我倒霉！”

“老蔫，你想得太美了，他既然沒毒你的魚，干嗎要給你錢？你一分也別想得到！”石驚天斜視著老蔫，一臉陰笑。

老蔫氣得渾身顫抖，指著石驚天：“你們……好，看我告你們?nèi)?！?/p>

石驚天擺擺手：“老蔫，你去告吧。給你提個醒，派出所抓人是要證據(jù)的，不是說你叫抓誰就抓誰，當(dāng)心小軍反告你個誣告罪！”

世上一些事情有時是硬逼出來的。老蔫根本沒想到和石小軍鬧上法庭，他想石小軍能賠償他應(yīng)有的損失，看在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情面上就拉倒了，想不到石驚天太不把他放在眼里，把一切全替侄兒擋了下來，這讓老蔫實在難以接受，他不相信石驚天能一手遮天，一紙訴狀將石小軍推上了被告席。

審判長問老蔫，你告石小軍毒死你的魚可有證據(jù)？石小軍聽了，臉上露出得意的表情，心說老蔫呀老蔫，看你這出戲怎么往下唱？想不到這時老蔫會說出一個“有”字，隨后就出示了一只皮鞋。石小軍一見，瞪得眼珠子幾乎要跳出眼眶，心說二叔不是把這只皮鞋燒掉了嗎，怎么這會兒又冒了出來？

別看老蔫外表看上去蔫溜巴嘰的，心里可一點不蔫。當(dāng)時他想，我提著石小軍的罪證去見石驚天，人家畢竟是親叔侄一條筋，萬一他把罪證毀了咋辦？老蔫多了個心眼，回到家中，取出兒子和石小軍相似的一只皮鞋，殺死一只老母雞，將雞血照罪證上的樣子涂在鞋窩內(nèi)，然后去找村主任，評理。不出所料，罪證果然被石驚天毀掉了。石驚天原以為毀了罪證，老蔫就無可奈何了，想不到老蔫還留了一手。

通過鑒定，皮鞋上的血型與石小軍的血型完全相同。在鐵證面前，石小軍不得不低頭認(rèn)罪。法庭作出判決，石小軍犯故意投毒罪，給他人的經(jīng)濟財產(chǎn)造成重大損失，判處石小軍有期徒刑一年并賠償老蔫一切經(jīng)濟損失兩萬五千元。石驚天也受到了應(yīng)有的處罰，被鄉(xiāng)政府?dāng)]去了村主任，職務(wù)。石驚天心里轉(zhuǎn)不過彎，心想我怎么會栽在老蔫手里呢？好長時間石驚天都無顏出門。

（責(zé)編：王凡 圖：張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