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森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這里所說的水是泛指，包括技術流里的流。就拿本屆歐洲杯來說，歐洲的技術流足球給人感覺已經(jīng)不再是涓涓細流，而是噴薄而出的奔騰激流。最具代表性的是，本屆杯賽上小組出線的八支球隊幾乎不約而同地堅持技術流，或者說是向著技術流靠攏?；蛟S通過對技術流盛行的探究，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世界足球發(fā)展的必然選擇。

主觀追求的必然結果

世界范圍內(nèi)足球運動的發(fā)展，其本質(zhì)就是足球技術的進步，這是歷史必然的大勢所趨。追求技術已經(jīng)成為了所有足球圈內(nèi)人士的共識，尤其是在發(fā)達的歐洲國家，更是早早認識到了技術足球的巨大優(yōu)勢，簡單粗暴的打法已經(jīng)成為了過去時。對此深有體會的就是英格蘭和德國，此前這兩國的足球風格比較簡單，實在算不上是技術流，但看看近年之英超，溫格、莫里尼奧、貝尼特斯和拉莫斯你方唱罷我登場，不遺余力地把歐洲大陸的技術足球引入英格蘭，以亨利、C羅為代表的拉丁派球員也越來越多地在英超球隊中擔任主角，而英格蘭隊和英超的風格也在潛移默化中朝著技術流的方向發(fā)展。在土帥麥克拉倫失敗后，英足總聘請了意大利籍主教練卡佩羅，雖然后知后覺，但總算是順應技術足球的潮流，又往前邁出了一步。

比起老邁昏庸的英足總，德國足協(xié)在這方面要敏銳得多，在國家隊方面，他們一直不遺余力地注重技術與身體的統(tǒng)一，而在聯(lián)賽方面，雖然德甲整體排名在英超、西甲和意甲等聯(lián)賽之后，但進步的幅度頗大。迭戈、納爾多、博爾東、盧西奧和馬塞利尼奧等巴西球員在德甲大紅大紫，其中博爾東和盧西奧還分別擔任了沙爾克04和拜仁這樣豪門球隊的隊長，迭戈也在短時間內(nèi)成為了不來梅的中場核心。相比于英超中很少有巴西人成功立足的窘境，德甲的技術流改造確實很有成效。

歐洲各國追求技術流，并不僅僅是為了場面好看，而是為了勝利。自從1966年世界杯英格蘭和西德隊相遇于決賽后，歷屆世界杯決賽就再也沒有兩支非技術流球隊會師了，而且在技術流和非技術流的對抗中，非技術流也只贏了兩次，最近的一次還要追溯到1990年的西德隊戰(zhàn)勝阿根廷。從競技成績因素上考量，也必須大力推進技術流，在英雄所見略同的大背景下，技術流來一次集中爆發(fā)也就沒什么奇怪了。

官方保障的直接推動

本屆歐洲杯集體井噴技術流，最高興的就是歐洲足聯(lián)和東道主。進攻是最好的防守，這句話是歐洲足聯(lián)和賽事東道主最喜歡聽的，就像剛剛結束的NBA總決賽一樣，讓凱爾特人和湖人會師決賽才會獲取電視推廣上的最大利益，他們此前已經(jīng)飽嘗了馬刺或者活塞之類防守型球隊入圍總決賽的商業(yè)噩夢，因此坊間一直有傳言NBA官方有意撮合凱爾特人和湖人爭奪總冠軍，而且要盡可能多打幾場。

歐洲足聯(lián)作為一個大洲的足球組織管理者，敢于和國際足聯(lián)分庭抗禮，很大程度上靠的就是其旗下?lián)碛袣W洲冠軍聯(lián)賽和歐洲杯兩大賽事。2004年，波爾圖和摩納哥會師于冠軍聯(lián)賽決賽，希臘憑借完美的防守獲得了歐洲杯冠軍，那一年成為了歐洲足聯(lián)最大的噩夢。足球世界里的確需要挑戰(zhàn)者，但黑馬無忌、保守橫行卻是大忌。

對于本屆杯賽來說，英格蘭未能入圍決賽圈，甚至整個決賽階段連說英語的國家都沒有，這本身對賽事的經(jīng)濟收益以及影響力就打了折扣。在此情況下，技術流的集體噴發(fā)很大程度上彌補了上述缺憾，這或許出乎歐洲足聯(lián)以及賽事主辦方的意料。因此對于技術流的井噴，相信歐洲足聯(lián)和賽事主辦方也有撮合的嫌疑，至少有保護的愿望，這些都是可以想象的，也是能夠做到的。

修改足球規(guī)則，其實不僅是歐洲足聯(lián)的能力范圍，這是全世界足球規(guī)則改革的發(fā)展方向。近年來，足球規(guī)則的修改已經(jīng)越來越鼓勵進攻，尤其是對背后鏟球以及破壞對方大有得分可能的惡意犯規(guī)，處罰尺度都頗為嚴厲。在每屆大賽之前，所有裁判要集中進行培訓，統(tǒng)一該屆杯賽的執(zhí)法尺度，這一點是本屆杯賽主辦方和歐洲足聯(lián)所能操控的。從本屆杯賽的執(zhí)法尺度來看，主辦方保護技術流、鼓勵進攻的意圖相當明顯，隨著比賽的深入進行，這種官方行為的痕跡愈發(fā)顯著。

客觀條件的間接推動

去年意大利的《體育戰(zhàn)報》評選了歷史上的門將TOP20，正值當打之年的布馮超過了雅辛等眾多傳奇門將，成為足球史上的門將第一人。要知道，與他共同上榜的大多數(shù)是早已經(jīng)退役的老門將，有些甚至已經(jīng)不在人世，對一個現(xiàn)役球員“蓋棺定論”實屬罕見，而且還將其定義為第一人就更是少之又少。這不是意大利媒體對同胞的偏愛，事實上，《體育戰(zhàn)報》的評選還是頗為客觀的，這一點連被布馮擊敗的前輩們也很服氣。

某位老門將就評論說，布馮的當選是當之無愧的，因為從前成為一名好門將相對布馮所處的時代來說要容易一些，“佐夫時代，成為優(yōu)秀門將的難度不大。過去的皮球速度比今天慢多了，今天的足球像排球一樣輕，速度快，而且弧線怪異，完全是為提高進球率而設計出的針對守門員的產(chǎn)品，門將時常因為這些皮球而成為表演的配角?！边@番贊揚的話說明了布馮比過去門將強在哪里，但同時也從另外一個側面揭示了技術流井噴的物質(zhì)基礎。

正如這位老門將所說，過去的足球是完全用皮革制作，重量要比今天重，尤其是在雨天比賽的時候，浸透了水的足球更重一些，而且外部設計也沒有今天這樣的技術含量，這意味著過去的球員想要踢出世界波，力量、角度和技術缺一不可。而今天則不同，足球大多使用合成材料制成，重量輕，而且完全防水，在雨戰(zhàn)時不增加重量，而且外部設計也考慮到了空氣動力學的一些科研成果，有的讓足球旋轉加快，有的卻讓足球抑制旋轉，甚至能讓電視機前的觀眾通過慢鏡頭看清皮球的商標。布馮能夠在這種情況下保證2006年世界杯運動戰(zhàn)零失球，確實可以當選最佳門將。然而，其對立面卻是，科學技術為進攻保駕護航，大批技術流球員在新球的幫助下可以更輕松地有所作為。事實上，每屆國際大賽的贊助商都會提供最新的足球產(chǎn)品，其背后總是代表了最新的科研成果，例如我們耳熟能詳?shù)?002年的飛火流星、2004年的大航海時代、2006年的團隊之星，以及今年的歐洲通行證。足球的外觀是每屆一變，科技含量更是可以通過場上球員射門傳球等動作而一覽無余。即將在北京舉開的奧運會足球比賽上，贊助商又推出了新的比賽用球——長城之星，其用意自然也是輔助更多的技術流來一次集中井噴。

作為足球運動中必不可少的物質(zhì)保障，除了足球，還要說說球鞋。球鞋的制造工藝也在不斷提升中，而且對那些成名球星，贊助商甚至可以根據(jù)其技術特點來打造完全匹配他的球鞋。那些盤帶出色的技術流球星，贊助商為其量身打造的球鞋，可以幫助他在高速運動中更輕松地完成急停轉向等技術動作；對于速度型的球員，球鞋可以為其提供更強大的抓地力，滿足他快速啟動的需要；對于耐力型的后衛(wèi)，球鞋通過完美的人體工程學，可以保證完全適合長時間奔跑，運動員穿著這樣的鞋幾乎沒有任何“排異”的感覺。不僅如此，由于大量使用了新的材料，球鞋的重量也越來越輕，盡管這個重量減輕沒有像短跑運動員的跑鞋那么夸張，但對于要整場比賽奔跑不息、距離超過十公里的足球運動員來說，這些設計可以避免球員無謂地消耗體能。

當然，也不要忘記球場對足球技術的貢獻，畢竟這是足球運動的載體。如今的球場在草皮質(zhì)量上下足功夫，而在配套設施上，雨天的時候有活動頂棚，有很好的排水系統(tǒng)，冬天下雪則有地熱，一切都在為足球運動特別是技術流提供保障，促使足球技術能夠在最少限制的情況下發(fā)揮出來。綜上所述的物質(zhì)保障，在很大程度上已經(jīng)給人一種籃球場上把籃筐降到兩米以下的感覺——使得很多人都具備了扣籃能力，而足球場的物質(zhì)變革就類似于這種效果，使得技術流的表現(xiàn)更加容易。

模仿偶像的巨大力量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今天的足球運動員在出身上與昔日的球星已經(jīng)有了很大不同，昔日的球員無論是西歐還是南美，大多數(shù)成長于貧民窟，在長期的街頭足球、沙灘足球等練習中掌握了出色的足球技術，包括很多出色的技術動作都是在這種無拘無束的環(huán)境中發(fā)明的，這是任何足球學?；蛘咦闱蚪叹毝紵o法教授的。而在今天，無論是歐洲還是南美都很重視梯隊的建設，少年球員在梯隊時的收入盡管無法同一線隊相比，但學徒工資已經(jīng)足以保證他們不用“半工半足”，他們可以充分享受到足球技術提高帶來的感官刺激，模仿并加以改進，進而發(fā)明屬于自己的技術動作。

新一代的球星們在個性上是乖乖虎，在足球技術上則以模仿為主。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阿根廷新一代球星的佼佼者梅西和阿圭羅，他們都在西甲聯(lián)賽中分別重演了馬拉多納的“上帝之手”，以及從后場盤帶過對方多人之后射門得分的經(jīng)典，從技術角度來說，無論梅西還是阿奎羅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但評論者卻一針見血地指出，他們都只是形似，而無法神似，因為他們的出身背景以及成長的時代與馬拉多納截然不同。他們無法像馬拉多納那樣在貧民窟的街頭足球中得到磨練，更重要的是，他們這一代很難對英阿之間的仇恨有切身體會。馬拉多納是在用“上帝之手”報復英格蘭，梅西和阿奎羅則是在西甲的球隊身上使用，顯然沒有更深層的意義。

衛(wèi)星電視、錄像傳播以及網(wǎng)絡的發(fā)展，也推動了新一代技術流的模仿，無論是勺子點球、踩單車過人、馬賽回旋、倒掛金鉤、牛尾巴傳球還是反面的足球小動作、假摔等等，沒有什么是孩子們在野球中自己練就或是教練傳授的，都是通過電視直播或者錄像模仿得來的。最近，巴西又有人發(fā)明了“海豚過人”，相信在世界的各個角落一定還有很多孩子在看過這段網(wǎng)絡視頻后，在自家門前苦苦模仿，如果此類技術能得到國際足聯(lián)保護的話，未來井噴的技術流也必然將其包括其中。

民族融合的促進

生物學上的嫁接，在足球領域同樣存在，由此帶來的新“產(chǎn)品”就是技術的井噴。由于近代社會殖民以及其他活動的關系，歐洲的民族融合其實是一個老問題，尤其是英國、法國和荷蘭等國，由于海外殖民地眾多，本土也多有色人種后裔，這是歷史的民族融合。這種民族融合對上述三國的足球風格都有一定影響，但影響并不大，因為這種融合是有歷史性的。同樣因為歷史問題的民族融合還有西班牙、意大利和葡萄牙等地中海國家，他們與足球技術盛行的南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但準確地說，這不應該叫民族融合，因為南美人很多都是這三個國家的后裔，本來就是同一個民族。由此融合給足球風格帶來的變化是顯著的，而且沒有“排異反應”。

真正給足球風格帶來變化的技術流改造，主要是地緣因素和政治因素的近代融合，法國隊中有些球員是歷史移民，也有一些（比如維埃拉）只是后來加入了法國國籍。類似的還有德國隊中的土耳其后裔和波蘭人，都是因為地緣因素和政治因素導致的融合。還有南斯拉夫戰(zhàn)爭期間流落到澳大利亞的克羅地亞人，也對當?shù)氐淖闱蝻L格進行了改造，彼此的融合推動了技術流的發(fā)展。

最近幾年，世界足壇出現(xiàn)了新的現(xiàn)象，單純?yōu)榱俗闱蚣夹g流改造而移民，例如波蘭招募奧利薩德貝、葡萄牙引進德科等等。這已經(jīng)不是歷史因素、政治因素以及地緣因素的移民招募，而是赤裸裸地單純?yōu)榱思訌娗蜿牭膶嵙Α＿@種情況在本屆歐洲杯上有著鮮明的例子，波蘭隊的羅熱·格雷羅就是土生土長的巴西人，今年4月才被波蘭總統(tǒng)邀請加入了波蘭國籍，馬上就披上波蘭隊戰(zhàn)袍出戰(zhàn)歐洲杯。可以說，本屆歐洲杯上能夠出現(xiàn)技術流井噴，各種各樣的民族融合也作出了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