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 藍(lán)
我們總是會在人生之旅里遇到很多人,每個階段遇到不同的陪伴,然后逐漸走遠(yuǎn),但那些交匯時候的光芒卻照亮了黯淡時光里的孤寂。
誰是誰的旅途,我只要,你記住。
高山上的湖泊,是躺左地球表面的一顆眼淚。
納木錯為什么如同大海一樣是深藍(lán)色的?因為那是一顆情人的眼淚,堅守不棄,化作圣湖依偎念青唐古拉山。沒有來世,何謂永恒。
他們彼此穿行在各自的生命里,千年萬年,不離不棄。那些無盡的時光平靜如水一樣的流淌過去,天空深藍(lán)色,白云蒼白色。念青唐古拉的雪從來沒有融化過,那仿佛冰雪一樣凜冽的憂傷,納木錯的笑容在時間的罅隙里搖搖晃晃,恍惚的寂寞的神情泅渡著流年的暗海。
誰是生命中的過客,誰是誰命中的轉(zhuǎn)輪,誰是無盡的輪回里那只可以戰(zhàn)勝那永恒的刻度的手。如果那一切可以靜止,一定是這樣的時刻。世間千年,如我一瞬。
在納木錯與念青唐古拉之間。繁華落盡,如夢無痕。
納木錯,純粹的寂靜,寂靜得可以聽到忽然的聲音——忽然在這里是名詞,非如此抽象的概念難以表述。除了震撼人心找不到別的形容。我仿佛聽見時空黑洞盡頭的遠(yuǎn)古有一種聲音在召喚。那種聲音穿越我的軀體,直指人心,震得胸口都開始
在面對圣湖的時候,我甚至感覺不到周圍的存在,人,聲音,他們的悲喜。
納木錯是一個把一切都湮滅得干干凈凈的地方??v然是眼角眉梢,都淡定平靜得露不出一絲馬腳。
于是我就干了一件很癡的事情。受不了納木錯的誘惑。我不顧眾人的勸說呵斥,義無反顧地就投入它的懷抱里。拉都拉不住的。我當(dāng)時真的有點奮不顧身。大抵說是性情中人,我也算是率性而為得毫無章法了。
一直到湖水漫到腰,才反應(yīng)過來覺得冰冷刺骨,那是海拔4718米,念青唐古拉的雪水融化而成的納木錯。此時是傍晚6點多,雖然還有不甚刺眼強(qiáng)弩之末的陽光,但是不止息的大風(fēng)極凜冽,空氣里滲入骨髓的寒意一波一波侵襲著我。海拔4500米就已經(jīng)是生物學(xué)上生命的禁區(qū)了——下了納木錯車的游客有一半在駐地對抗著嚴(yán)重的高原反應(yīng),我倒不知深淺地跑到湖邊來這般放肆。
瑪旁雍錯不是說可以洗去一身罪孽嗎?原來納木錯是不讓人碰的。我倒洗來了一身罪過。
水是流年。石頭是記憶。
也曾在別處堆過石頭??赡苁菫樵S愿,也可能是為埋葬。但我想這許是最后一次吧,因為我已經(jīng)看清楚,回憶是這樣一種東西,你不可能期盼它像石頭那樣永遠(yuǎn)被挽留,也不可能期盼它像流水那樣輕易地消失。所以把它們堆在石頭里,讓圣湖的水幫我淘洗它,發(fā)生過的終不會被抹去,但經(jīng)歷時間的凈化,最后會變成一種輕盈。
如果住在這里。遠(yuǎn)離浮華與喧囂,只聽潮漲潮落,會不會靈臺空明,大徹大悟?這是一個完全讓人安靜得下來的地方,在這里人們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自己。
人世與出世的概念就好像是“單純”與“簡單”的概念,單純是為經(jīng)歷世事的質(zhì)樸,因為沒有見識到復(fù)雜的原生態(tài),而簡單是一個返璞歸真的過程,經(jīng)歷了各種復(fù)雜之后看穿本質(zhì)最后選擇的一種處世哲學(xué)。我不是一個單純的人,但我是一個簡單的人??吹竭@樣的神山圣湖讓人想到關(guān)于永恒的話題。
天地人從來是并列的。但是天地都可以千萬年不朽永恒,而人卻只能活短短的幾十年。原是因為天和地順應(yīng)自然,順應(yīng)“道”。而人總是有太多想法太多爭斗太多自己搞出來的花樣太多的抗?fàn)?,于是人自己消耗了自己?/p>
麥兜里面校長上課叫全班小動物跟著念“算了吧,別搞了,別搞那么多花樣了”一語道破了人類的愚蠢。海龜問:“校長,不想算了的話怎么辦?”校長說:“不想算,也得算?!?/p>
道家說的要順其自然。無為,而我一直拿來當(dāng)座右銘的那句話是老子說的,唯不爭,天下莫與能之爭。這句話精妙無比。
納木錯與念青唐古拉,就那么無為,不爭,于是千年萬年不變并將抵達(dá)永恒。于是,天下莫與能之爭。
晚上在帳篷外拍到銀河,可以清晰地看到銀河的星云。想象一下當(dāng)時的漫天星空,密密麻麻的一片。小王子說,當(dāng)你仰望星空的時候就會看見我在遙遠(yuǎn)的孤寂星球上朝你微笑。
風(fēng)很大,聽得見圣湖潮水拍岸的巨響,如同天籟。此外一片寂靜,悄無聲息。遠(yuǎn)處營地上幾點星火,然后就是無止境的黑暗,天地一色的黑暗,暗到深處忽然明亮的黑暗。無論長短,我們總是會在人生之旅里遇到很多人,每個階段遇到不同的陪伴,然后逐漸走遠(yuǎn),然后遇到新的陪伴,而那些交匯時候的光芒卻照亮了黯淡時光里的孤寂。誰是誰的旅途,我只要,你記住。
似乎走很多陌生的路聽很多陌生的歌認(rèn)識很多陌生的人,那些本來以為念念不忘的事情就在念念不忘中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