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　剛

把時光回溯到七天前，我和沙戈、秦娥在時光酒吧喝酒。當(dāng)時酒吧就我們?nèi)齻€客人，連不遠處的海濱浴場也闃殺無人。秦娥臉上露出無限感傷之情，問我倆：“我們?nèi)齻€在一起幾年了？”沙戈說：“三年?！蔽谊种杆懔怂?，說：“三年零七天?！鼻囟饑@口氣說：“三年了，時光過得真快，我們在一起三年了?！?/p>

把時光回溯到三年前，我們?nèi)齻€人第一次在時光酒吧相聚。那天秦娥剛離婚，我們兩個有婦之夫苦苦陪她直到天明。在此之前，我們雖然認識秦娥，并且一直垂涎欲滴，但她是有夫之婦，我們除了非分之想無所作為。那天她從法院大門出來撞見我們倆，我們正準備去時光酒吧。秦娥看上去一臉哀傷。我們心生憐憫，問她需要什么幫助。秦娥說她剛剛離婚。這個消息令我們眼睛一亮。我們說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跟我們?nèi)r光酒吧，到那個地方你有多少憂愁都會被白蘭地澆得無影無蹤。這以后我們?nèi)齻€人常在時光酒吧聚會。我們在一起雖然也談戰(zhàn)爭、暴力、性、死亡，但我們更多的時候是在開涮。我知道沙戈喜歡秦娥，我總是拿他倆開涮。沙戈知道我喜歡秦娥，不斷拿我和秦娥開涮。這一涮居然涮了三年，結(jié)果我到現(xiàn)在都沒有真的涮過秦娥，沙戈看樣子也沒有真的涮過秦娥，而時光卻過了三年。我們之所以跟她玩是想泡她，但不知為什么，我們到現(xiàn)在都沒泡成。秦娥在此期間當(dāng)然不斷有男人追求她，但秦娥都沒看上，或者說秦娥壓根兒就沒打算跟其他男人好，秦娥一定以為我們倆終有一個遲早會對她下手的，結(jié)果我們倆一個都沒下手，結(jié)果我們?nèi)齻€人什么都沒干什么都沒發(fā)生，卻結(jié)成了這種鋼鐵般的不同尋常的友誼，好像我們一開始就是為了建立這種友誼而走到一起似的，真是莫名其妙令人哭笑不得。

秦娥說：“還真沒有人像我們這樣，兩個男人一個女人處這么好，這么長時間，這么純真?！?/p>

沙戈說：“真的沒有，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世上只有兩個男人或者兩個女人可能保持這么長時間的友誼，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這樣長期在一起玩還真沒見過。兩個有婦之夫和一個離過婚的女人這樣相處更是聞所未聞?！?/p>

秦娥說：“但愿我們能永遠像現(xiàn)在這樣，永遠是朋友，一直到老?！?/p>

沙戈喝了一口酒動情地說：“把時光推到50年后，假如50年后，我們?nèi)齻€還坐在這里，50年后我們多大了？秦娥多大了？秦娥81歲了，我85，老趙89了?！?/p>

秦娥說：“太感人了，太令人向往了，50年后我們?nèi)齻€人還像現(xiàn)在這樣在一起多好。我們能做到的，不是已經(jīng)下來三年了嗎，為什么不能50年？為什么不能創(chuàng)造奇跡創(chuàng)造神話？”秦娥側(cè)身對我說：“你是老大，又是策劃人，你說我們一定能做到是不是？”

我說：“50年后我們?nèi)齻€人還像現(xiàn)在這樣，可能倒是有可能，但我們必須解決幾個問題?！?/p>

秦娥說：“你說，你說，你說到的我都能做到。”

我說：“首先，我和沙戈兩個人中的一個不能跟你有實質(zhì)性的關(guān)系。”

秦娥說：“什么叫實質(zhì)性關(guān)系？”

我說：“說白了就是性關(guān)系。”

秦娥臉刷地紅了，說：“討厭?！?/p>

我說：“如果沙戈跟你有了性關(guān)系，他就不會這么長時間這樣跟你在一起玩，更不可能堅持50年。我之所以斷定沙戈到現(xiàn)在跟你沒性關(guān)系，就因為沙戈一直堅持陪你玩。假如你們有了性關(guān)系，我就不可能跟你們玩，那樣我成什么人了？因此這個三人組合就會解散?！?/p>

沙戈說：“這個我能做到，就怕你做不到?！?/p>

秦娥說：“這個沒問題，還有呢？”

我說：“同樣，我也不能跟秦娥有性關(guān)系。如果我和秦娥有了性關(guān)系，我就不可能這樣長期跟秦娥在一起玩，沙戈也會自動離開我們，三人組合就會解散?！?/p>

秦娥說：“這個也沒問題。”

我說：“我也沒問題，就怕沙戈堅持不住?！?/p>

沙戈說：“你才堅持不住?！?/p>

秦娥說：“這兩個都沒問題，還有問題嗎？”

我說：“再有就是秦娥不能嫁人，秦娥必須永遠像現(xiàn)在這樣單身一人。秦娥如果有了丈夫、有了家庭，我們兩人是不可能這樣跟她在一起玩的。她老公也不允許她跟我們這樣玩，她自己也不再需要這樣的友誼，三人組合也會解散?！?/p>

秦娥拍著手說：“這也沒問題，這也沒問題。不就是永遠單身嗎？世界上沒有一樣?xùn)|西比我們?nèi)齻€人的友誼更值得我珍惜了，我做得到，我永不嫁人?！?/p>

沙戈說：“你這小子太殘酷了，你自己不下手，還不讓別的男人下手，這就意味著我們的秦娥永遠是有人愛，沒人疼?！?/p>

秦娥說：“沒人疼就沒有人疼，只要你們兩個永遠像現(xiàn)在這樣對我好就行了?！?/p>

“最后一點?！蔽彝囟鹈利惖难劬φf：“你必須永遠像現(xiàn)在這樣年輕這樣美麗。”

秦娥臉色刷白。

沙戈一臉驚愕。

我說：“我說的是實話。你像現(xiàn)在這樣年輕這樣美麗，我們倆會跟你玩。哪一天你不像現(xiàn)在這樣年輕這樣美麗了，我們是不可能這樣跟你在一起玩的?！?/p>

秦娥眼里閃著淚花。

見秦娥流淚，沙戈眼睛也紅了。

我端起酒杯對秦娥說：“祝你青春永在！”秦娥酒到嘴邊，沒能喝下去。

把時光回到今天傍晚，秦娥給我打電話，約我晚上去時光酒吧。我問她通知沙戈沒有。秦娥說沙戈今晚不去。沙戈說他今晚有重要會議。一聽沙戈說開會，我知道壞了，這是男人離開女人的常用托辭，一定有什么情況了。我問秦娥今晚還有什么人。秦娥說：“沒什么人，就一個工程師，別人幫我介紹的，年齡雖然比你倆大，但我31歲了，不能再挑肥揀瘦的了。我想請你們幫我參謀參謀，看看這個男人行不行?！?/p>

我說：“對不起，秦娥，我有言在先，你有其他男人，我就不跟你在一起玩了。

（選自《都市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