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振海
女兒大學畢業(yè)后,蘇貴調(diào)動了所有的社會關(guān)系,還花了一大筆錢,好不容易才在省城一家上市公司給她謀到了一份部門副經(jīng)理的差事。為此蘇貴常常叮囑女兒,如今找一份好工作不容易,一定要好好干,爭取混出個人樣來。女兒也每每回答說,放心吧老爸,女兒不會讓你失望的。
這天晚上快10點了,蘇貴的手機忽然響起。打開一看,是女兒發(fā)來的短信:“爸爸:我知道你的心臟一向很好,不過在接著往下看之前,還是請你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一定要沉住氣讓我把話說完。尤其重要的是,無論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不要報警,也不要給我們公司打電話——請耐心等待我的下一條短信?!?/p>
蘇貴的心跳開始加快了:女兒究竟怎么啦?既不許報警,也不許給公司打電話,這是否意味著她被綁架了?不過真被綁架的話,應(yīng)該是綁匪親自打來電話,而且頭一句通常會說:“你女兒在我手里!”接著便獅子開大口索要贖金,再接著才警告不要報警之類,最后還會把電話湊到女兒嘴邊,讓她說一句:“爸爸救我!”以證明綁架屬實——怎么可能讓她從容不迫地給家里人發(fā)短信呢?
蘇貴胡思亂想了一陣,手機再次響,女兒的第二條短信來了:“爸爸,正如你擔心的那樣,我被綁架了,如今被關(guān)在一個黑暗的小房子里,好在我的手機沒有被搜出來。不過綁匪就守在小房子外邊,所以我不能跟你說話,你也不能撥我的手機,否則后果會很嚴重。”
盡管蘇貴平時不怎么使用短信功能,不過他知道,手機短信的發(fā)送是有字數(shù)限制的,所以女兒此時只能三言兩語地向他報訊。
女兒曾經(jīng)自稱她是拇指英雄、短信高手,看來此話一點不夸張。這不,才半支煙的工夫,她的第3條短信又發(fā)過來了:“爸爸,剛才綁匪進來問我,是愿意讓家人交付10萬元贖金呢?還是讓我以身相許?我說兩樣都不愿意。綁匪惡狠狠地說:不行,二者必須選擇其一!我說那可得容我想一想,綁匪便答應(yīng)給我20分鐘。爸爸,你看這綁匪傻不傻,竟然中了我的緩兵之計啦!”
看到這里,蘇貴搖了搖頭,為女兒的年少無知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女兒啊女兒,你有難啦!你可知道中國的綁匪毫無職業(yè)道德可言?他們是成也撕票敗也撕票啊,虧你還得意洋洋地笑話人家傻呢!
女兒的下一條短信口氣似乎更為輕松:“爸爸,綁匪又進來了,問我考慮得怎么樣?我說家里無論如何一時籌集不來10萬元,問綁匪是否可以分期付款?想不到綁匪竟然回答可以考慮!只是他們要求首期付款不能低于40%,也就是4萬元。綁匪還答應(yīng),只要首期付款一到手,他們可以馬上放人,余下的款項開具欠條日后再付。爸爸,你聽說過如此愚蠢的綁匪嗎?”
蘇貴看了也頗感意外,仔細一想,便估計這綁匪其實是好人,一般情況下不會作奸犯科,只是一時為錢所困(例如急需一筆錢給親人治病什么的)才鋌而走險——要是女兒碰上的是這么一種綁匪,她的小命便能保住了!
女兒的短信證實了蘇貴的猜想:“爸爸,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竟然憑著三寸不爛之舌把綁匪說服了!我先是向他嚴正指出,他這樣做即使一時得逞,最終也逃脫不了法律的制裁。我還表示,要是把我放了,我們一定盡力幫助他解決經(jīng)濟上的困難。當然,我也發(fā)了誓決不追究他的法律責任,就當是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過。這樣一來,他竟然答應(yīng)把我放了!”
看到這里,蘇貴只覺得緊繃的神經(jīng)一下子松了下來。他甚至想,難得這綁匪如此通情達理,也不知道他究竟碰到了什么困難?今后真得幫幫他才對。
正想著,女兒的短信又來了:“爸爸,你沒有被嚇壞吧?這說明你的心理承受能力還是挺強的。既然如此,我便可以對你實話實說了——其實我根本沒有被綁架,剛才所說的一切,全是我躺在旅館的房間里虛構(gòu)出來的。我要告訴你的,只是今天我被老板炒魷魚了。好了,現(xiàn)在你可以撥打我的手機,狠狠地批評我了?!?/p>
明白了這一切不過是女兒為了淡化被炒魷魚一事而自編自導自演的惡作劇后,蘇貴只得咧開嘴苦笑了一下,心里說:壞女兒,其實真正被綁架的是我!
(責編:小川 圖:張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