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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手漂泊生活中的胭脂傷

      2008-12-29 00:00:00
      伴侶 2008年20期


        我家地處揚子江下游,靠水吃水。2004年我成了一名船員,報酬不低,但卻要長期呆在水上。船是一艘私營的采沙工程船,不久后因為長江黃沙禁采,我們不得不離開故鄉(xiāng),到了鄱陽湖。
        水手是漂泊的代名詞,也和歌中唱的有些相像,經(jīng)風歷浪對于我們而言不算什么,可是每當夜深人靜,這些男人的寂寞又有誰能懂?
        鄱陽湖就在美麗的廬山腳下,船員們沒有遷客騷人的閑情逸致,一旦有機會上岸玩耍,大都是直奔市區(qū),胡吃海喝,然后乘著酒興各自去找自己的樂子。生活簡單的人需求也簡單,吃飽喝足,找“小姐”就成了船員們最大的樂趣。
        我不喜歡這種酒后的玩樂方式,或者干脆說,我舍不得用錢。每當想起在家為生活辛苦操勞的妻子,就于心不忍。于是,我成了大伙眼里公認的吝嗇鬼。
        有時,看著他們這些成了家的人還和那些“小姐”們互留電話,假惺惺地在電話里情意綿綿,覺得實在惡俗,我情愿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他們原來也常拉我一道去玩,但都被我拒絕了。
        一天晚上,我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是個黃色小笑話,可能是誰不小心發(fā)錯了。因為實在無聊,我順手在收件箱里也找了個差不多的發(fā)過去。誰知不一會兒,對方的短信又過來了,于是我躺在床上又發(fā)了一個過去。
        一來二去,我們開始用短信聊天,我知道了對方是個女孩,叫小霞,是當?shù)剞r(nóng)村來市里打工的,原是發(fā)短信給一個朋友,不知為什么鬼使神差地發(fā)到我的手機上。我也告訴她,我是個外地來這兒討生活的船員。
        可能小霞打工比較輕松,她開始每天不停地增發(fā)短信。因為身在異鄉(xiāng)的孤獨,我也樂于接受這種排遣方式。于是,和小霞發(fā)短信成了我生活的主要節(jié)目,假如哪天沒收到她的短信,心里就沒著沒落的。
        年底,工程船靠港維修。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小霞,其實也是一種暗示,如果她真的對我也有點感覺,那么按我們現(xiàn)在的熟稔,應該是可以見上一面了。
        果然,小霞說請我上岸后找她玩。
        當晚,我懷著興奮的心情和大伙兒一齊上了岸。吃過飯之后,他們照舊去玩他們的老節(jié)目了。
        我一直在公園門前徘徊了很久,小霞才出現(xiàn)在我面前,她比我想象中還要漂亮,還要時尚。
        我們聊了會兒天,小霞不時癡癡地笑著,看來對我沒有反感。午夜,我忐忑地開了房,小霞竟沒有絲毫做作地跟我一道進了房,一切水到渠成。
        壓抑已久的生理欲望讓我狂亂而又勇猛,小霞的嬌喘也告訴我,她很享受這份性愛。事后,她在我的脖里上深深地吮吸著,久久不放。
        沒有想到一場完美的相遇竟然如此簡單。雖然結婚已經(jīng)有幾年了,但是我覺得小霞在床上帶給我的快樂竟然超過了妻子的許多倍。
        第二天,我不舍地和小霞告別后回到了船上,同事們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我心想,可能是我不一樣的精神頭讓他們感到詫異吧。
        誰知,大張走過來抬起我的臉,對我的脖子上仔細看了看,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我蒙了,不明白他演的是哪一出。
        這時,大伙兒爆發(fā)出一陣狂笑。野牛拍著大張的肩膀笑著說:“怎么樣,要請大伙兒海吃一頓了吧?”
        在大家的笑罵聲里,我搞清了一件事:我做了一回賭具!小霞是個“小姐”,我的電話是野牛給她的,讓她主動和我聊天,拉我上道。
        我一時回不過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如果小霞真是小姐,那么她為什么不要我的錢?
        野牛聽我這么一問更是笑岔了氣。原來那天上岸之后,大張對我和小霞“好”上沒把握,說我可能真的很正經(jīng)。而野牛卻說我只是怕花錢,如果不花錢我肯定就范。于是,野牛就動員大伙兒和大張打賭,他們先“幫我”將錢預付給了小霞,讓她只要保證在我的脖子上吮下一個他們所說的“胭脂痕”就算交易成功了。為此,大張得請大伙兒一起去最好的酒樓大吃一頓。
        剎那間,羞愧淹沒了我所有的喜悅,我恨恨地看著野牛。野??次铱赡苷娴挠悬c惱火了,忙過來拍著我的肩說:“兄弟,別生氣,你也沒吃虧不是?回頭大張請喝酒我敬你一杯!”
        那天的酒局我沒去,一個人躲在自己的房里生悶氣。拿起鏡子,脖上那塊淤紫色的“胭脂痕”刺目地傷害著我的自尊,我恨野牛的惡作劇,更恨自己沒出息,但最恨的還是小霞為什么會是個“小姐”!我以為的完美遭遇竟然是一個圈套,只是一個“小姐”在床上的表演而已!
        那一刻,我決定永遠忘記那個叫小霞的女子。
        日子還是單調(diào)地過著,我心中的憤恨也漸漸淡化,但越來越占據(jù)我思想的卻已不再是妻子操勞的身影,而是小霞一聲浪過一聲的叫喚,甚至是她給我?guī)沓靶蛺u辱的那些親吻。
        欲望是一個惡魔,一旦被喚醒它就無時無刻不在膨脹。有時,我甚至幻想大伙兒說的只是一個故事,小霞也不是“小姐”,只是因為和我一樣在異鄉(xiāng)孤獨寂寞才和我走到一起的。就算小霞真是個“小姐”,對我應該也有好感,不然,她完全可以拒絕野牛他們的胡鬧。
        野牛和大張他們還是像以前一樣,一有機會就去尋歡作樂。與往日有所不同的是,我的心里竟也涌起了一種躍躍欲試的沖動,憑什么我就要這么清苦地守著?船上生產(chǎn)的時候,有時會從運力船上撈些小外快,這些錢,除了上次和小霞開房用的,我還是一分沒動地存著,已有3000多元了,其實用上一點應該沒事,我這樣勸著自己。
        理智終于還是沒能戰(zhàn)勝欲望,我又一次踏上了去市區(qū)的路。當然,我是一個人去的,雖然我知道我終究也是墮落,但還是不愿和野牛他們?yōu)槲椋驗槲业男睦镞€有一絲殘留的恨意和恐懼,我不想再招人恥笑。
        因為從來沒有一個人出來玩過,也不知道去哪里才能找到我需要的地方,再說,我仍然貪戀著和小霞那樣配合默契的歡愛。我只有先找一個便宜的小賓館開了個房間,然后,又一次拿起手機,將短信發(fā)給了小霞。我能感覺到我發(fā)短信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內(nèi)心翻騰卻又隱隱期待。
        小霞很快就來了,她臉上掛著坦然的笑容打消了我心里的最后一絲顧慮,沒什么,只是一場交易罷了,我們各取所需,兩不相欠。
        盡興之后,我躺在床上,呆呆地看著房頂,腦子里一片空白。小霞偎了過來,不知為什么她輕輕地嘆了口氣說:“你本來是個好人的。”
        一句話激起我心里那深刻的悲哀,我一把抱住了她,像是尋求一種慰藉,又像是在釋放自己的委屈。
        小霞親吻著我的胸口,還是吮出了一塊硬幣大小的吻痕。
        良久,我緩緩地松開她。我沒有問她這種交易的價格,我在考慮應該給她多少錢才算是一次公平的交易。
        門驟然被敲響,我的思路被打斷,小霞慌不迭地穿著衣服,我怔怔地意識到:出事了!
        查房的警察將我和小霞一起扭送進了派出所,小霞一路捂著臉在哭,我感覺到我的世界轟然倒塌。
        雖然還沒有付錢給小霞,但是嫖娼的事實已經(jīng)發(fā)生。我無力狡辯,只有打電話求野牛和大張湊足了罰款將我贖出去。
        走出派出所,野牛和大張在不停地和我說著什么,我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回到船上,我沒去在意大伙的神色,結算了工資,把錢還給了野牛我就背著包回家了。
        我沒敢將這事告訴妻子。
        那段水手的日子將永遠成為記憶,“胭脂痕”也早已消失,只是,留在我心底的某一處傷,卻無法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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