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條短信是在晚上八點一刻發(fā)過來的。
那時,我和周南方正坐在一家海鮮酒樓的包間里。一桌子海味琳瑯滿目,我卻無從下手,因為,之前,那些東西,我大多都沒吃過。周南方倒是個行家,他挽起襯衣袖子,修長的手指上下翻飛,變魔術一樣,將雪白的蟹肉和粉紅的蝦仁,堆滿了我面前的小碟子。他說,丫頭,多吃點,沾了醬才好吃。又說,丫頭,吃完了飯,我用海螺殼給你吹小曲聽,絕對讓你心曠神怡。丫頭,他喚我丫頭,語氣溫和,讓我那顆因為寂寞而日益冷凍的心,漸漸冰消雪融,春暖花開。我側過臉看窗外的燈火闌珊,忽然覺得,其實這座北方城市的冬天并不凜冽。
然而,短信就在那時候來了。
是個陌生號碼,短信里說:菜涼了,茶涼了,心涼了,他依然沒回來,推說外面有應酬,其實我知道,他一定在和狐貍精共用晚餐。話不多,像是一個婦人的自言自語,幽怨,凄苦,透著不動聲色的恨。
那些恨是沖著我的。是她,一定是她追討過來了。以為做得天衣無縫,但她終于還是知道了。心里忽然就兵荒馬亂起來,下意識地,將手里把玩的海螺殼送到了嘴里,一咬,硬的,才知道,并不是所有入口的東西都可以下咽。
周南方看出了我的異樣。他的臉向我湊近一些,問,丫頭,怎么了?
我笑笑,沒什么,一個老同學,多年不見,不知怎么找到了我,感覺有些恍惚。
周南方放了心。他捉住我的手,壓低聲音說,丫頭,今晚在外面多玩一會兒,提提興致,磨刀不誤砍柴功。那些暖昧的話像一群飛蟲,撩撥在我耳邊,他又在琢磨如何“砍柴”了,只是,這一次,我的反應遠不如以前熱烈。
后來,周南方叫一個彈琵琶的女孩子來助興。女孩有削瘦的肩和尖尖的下巴,眉眼薄翠,穿鵝黃色中式旗袍,聲音似銀鈴,笑起來,眼睛微微斜飛,嫵媚得就像一只小狐貍。周南方點的是《十面埋伏》,曲風陡峭,步步緊逼,將我忐忑不安的心追得無路可逃。
2第二條,第三條……一連串的短信、短信,陸陸續(xù)續(xù)在深夜?jié)撊胛业氖謾C。她說,樓上樓下所有的燈都亮著,也無法喚回他遠去的心,房子這么大,卻這么空曠冷清,還不如以前,兩個擠在一張窄窄的鋼絲床上取暖,夜夜歡歌,多好。她說,二十年前,和他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