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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過去遇見了你(上)

      2008-12-29 09:31:42周德東
      關鍵詞:爸爸

      ○周德東 原著《奇門遁甲》

      縮寫 孫瑋 趙萍

      一個人看著自己在前面走,那種驚恐是深邃的。

      引子

      北京芍藥地一帶,有一條特殊的胡同,它拐了九個彎,最后卻是死路一條。這有點兒像人生。附近的居民都叫它“死胡同”。

      幾年前,死胡同被打通了。從死胡同走過去,是芍藥地菜市場。

      2005年6月29日晚11點24分,一個女工下夜班回家。天上突然炸了一聲驚雷,她一頭栽下自行車,被雷劈死在第五個拐彎處。

      同年的8月11日下午3點半,一位修鞋的老人也被劈死在這里。

      2007年4月23日,17歲的桑丫去芍藥地菜市場買菜。這一天,她的心上人婁小婁過生日,她要親手為他做一頓豐盛的晚餐,為他慶祝。為此,今天她沒去上學。她是去年9月份來北京的,在中醫(yī)大學一年級讀書。她家在一個叫花都的小城。

      她舉著一把紅色的雨傘,走出小區(qū),經(jīng)過天橋,進入了那條死胡同。她買了很多菜,幾乎都提不動了。

      走著走著,她的手機短信響了。她用脖子夾住傘,騰出一只手,把手機掏出來,打開短信看了看,是婁小婁發(fā)來的:桑丫,你在哪里?下雨了,待在學校里不要亂跑,尤其不要去那條死胡同。前年,有兩個人在第五個拐彎處遭到雷擊!婁小婁。

      桑丫抬頭朝前看了看,又朝后看了看,她現(xiàn)在站立之處,正是第五個拐彎處!

      她敏感地抬頭朝天上看了看,不知看到了什么,雙眼一下就瞪圓了,喊了一聲:“媽——”接著,“咔嚓”一個響雷,對準她直直地劈下來,她一下子就倒在地上。

      一個青春的女學生,轉(zhuǎn)瞬就變成了一具焦黑的尸體。

      這一刻是九點零四分。

      第一章看不見的世界

      夜里,婁小婁做了個怪夢。

      他夢見自己在湖邊釣魚。突然,有個東西在水中“嘩啦”一下沖出來,身體幾乎和湖面一樣大。那是一只巨大無比的烏龜。它水淋淋的背上隱約刻著一個圓形的圖案,配著繁體字。天上傳來童聲吟詠:“陰陽逆順妙無窮,二至還歸一九宮。若能了達陰陽理,天地都來一掌中?!?/p>

      ……

      婁小婁從夢中驚醒過來。

      他今年33歲,是北方中醫(yī)院的醫(yī)生,接觸過一點兒《易經(jīng)》,他知道,那個圖案是八卦圖,那首歌是著名的《煙波釣叟歌》。

      書房里飄過來傳真機的聲音:“吱吱啦啦……”

      他走進書房,傳真機果然吐出了一份文件。沒有對方的電話號碼。他拿起來,是一張文王八卦圖,文字描述了奇門遁甲地盤的空間模型。

      在這樣的深夜里,一份來歷不明的傳真,讓婁小婁有一些不安。

      第二天半夜,傳真機里又吐出了一份文件。

      是一個三級幻方,不論是正方位,還是對角線,三個數(shù)字加起來都是15。

      婁小婁伸手把傳真機的電話線拔下來了。

      第三天半夜,傳真機又吐出了一份文件,講的是奇門遁甲地盤的時間模型。

      婁小婁朝傳真機的后面看了看,找到了昨天拔掉的插頭,它在地板上靜靜地躺著。

      婁小婁呆住了。

      婁小婁把傳真機送給了林要要。

      林要要是一家制藥廠的醫(yī)藥代表,她一直在追求婁小婁。

      婁小婁說:“你要好好看管這臺傳真機,有什么情況及時告訴我?!?/p>

      林要要給婁小婁送來了一份傳真。傳真上說的還是奇門遁甲的內(nèi)容。

      婁小婁問:“誰發(fā)的?”

      林要要說:“不知道。是夜里自動接收的一份傳真。你看,上面寫著‘交婁小婁。這么別致的名字,全北京就你一個。”

      婁小婁說:“你把這臺傳真機還給我吧?!?

      之后,他扔了好幾次,都會有人給送回來,包括奇怪的傳真內(nèi)容。最后,他終于放棄了。

      花都在南方。

      桑丫在花都重點高中讀書。她是母親一個人養(yǎng)大的。她爸爸原是財政局的一個干部,媽媽重病需要很多錢時,他忍不住把手伸向了公款,因此被判了15年徒刑。爸爸被抓的時候,桑丫只有6歲。

      當時,媽媽并沒有告訴桑丫實情。她只是說,爸爸的工作調(diào)動了,去了一個新單位,那是一個很遠的地方,要好長時間才能見面。

      桑丫十分想念爸爸。爸爸曾不止一次地告訴桑丫,有時間了就帶她去看美麗的北京的,可是,爸爸怎么忽然就不見了?

      有一天,她忍不住問媽媽:“爸爸去的地方是北京嗎?”媽媽想了想,說:“不是?!彼蜎]有再問。

      這天,媽媽終于說:“桑丫,媽媽帶你去看爸爸?!?/p>

      媽媽帶桑丫坐上客車,朝著和北京相反的方向,走了很遠很遠的路,終于來到了一個很高的大墻外。媽媽拽著桑丫,通過層層關卡,最后走進一個冷冰冰的屋子。爸爸已經(jīng)等在那里了。一個警察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

      爸爸穿著一身怪兮兮的衣服,灰色的,上面有斑馬線一樣的條紋。他似乎很累,胡子長了許多,亂蓬蓬的。不過他依然笑吟吟的,見到桑丫,一下就把她抱起來了,親了親她的臉,說:“丫,想爸爸了嗎?”

      桑丫使勁兒點了點頭。

      爸爸說:“爸爸在這里努力地工作,為了帶你去北京。”

      桑丫說:“你在這里賺錢嗎?”

      爸爸說:“不是,爸爸是在賺時間。”

      桑丫說:“時間還要賺嗎?”

      爸爸說:“沒有時間,我們就什么也干不成啊。”

      隨著年齡的增長,她漸漸知道了爸爸所謂“賺時間”的含義。爸爸成了她心中永遠的傷痛。

      高三這一年的某日,桑丫在網(wǎng)上偶然看到了婁小婁的文章,婁小婁寫了自己不斷收到奇門遁甲傳真的經(jīng)過,最后說:想來想去,我覺得我和奇門遁甲這門古老的數(shù)術有某種切不斷的緣分。

      桑丫對奇門遁甲特別感興趣,她想,如果學會了這門預測術,就知道爸爸什么時候能出獄了。婁小婁留下了QQ號碼:200826414。桑丫加了他的號碼。

      QQ閃了。桑丫的心激動得猛烈跳起來,婁小婁通過了自己!

      這一天是周末,天氣很好。

      桑丫離開公園的時候,已經(jīng)快中午了。公園大門口,電視臺的人攔住了桑丫:“你是中學生吧?我們想采訪一下,你喜歡劉德華嗎?”桑丫用草帽擋住了臉,說:“對不起,我不認識?!比缓?,她就匆匆走了過去。

      當天晚上8點20分,這個節(jié)目在花都電視臺娛樂頻道播放了,是個專題——《說偶像,說粉絲》。桑丫的拒絕也是一種態(tài)度,電視臺保留在了節(jié)目中。

      桑丫怎么都想不到,她在電視屏幕中一閃即逝,竟吸引了一雙想不到的眼球。這個人以她更想不到的方式,悄然跨入了她的生活。

      桑丫放學之后,一個人坐在教室里看閑書,天快黑了才離開。

      走在路上,她忽然感到有些異常,似乎背后有人在跟蹤她。

      最近班里有個男生,叫朱璽,一直在追桑丫。不過,朱璽雖然糾纏,但是畢竟天天見面,他還不至于當尾巴。這樣想著,桑丫就覺得自己有點兒疑神疑鬼了。

      她放開腳步,繼續(xù)朝家里走。背后的那雙眼睛似乎還在跟隨著她,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

      桑丫走進了回家必經(jīng)的那條小巷。小巷非常安靜,只有她自己的腳步聲。不,不是一雙,背后似乎還有一雙……

      她停下來,回過頭,那雙腳似乎也停住了。小巷里靜悄悄的,不見人影。她的頭皮有些麻,轉(zhuǎn)過身,加快了腳步。

      走著走著,她感覺背后還是有動靜,于是加快腳步朝前走。終于到家了,她用力按門鈴。

      媽媽打開了門,小狗跳跳從門縫里擠出來,朝她汪汪叫起來。平時,她一回來,跳跳就會沖過來,圍著她又蹭又舔,今天卻有點兒反常。

      桑丫看到這一幕,頭皮一麻,她覺得跟隨她的人,就站在門外!他不管跳跳在腳下怎么叫,眼睛依然定定地穿過門縫,盯著桑丫……

      QQ響了,是婁小婁上線了。

      桑丫急急地說:我跟你講一件事——前些天,我覺得背后有一個看不見的人,一直跟到七樓,跟到我家門外。

      婁小婁:是不是今年你要考大學,壓力太大了?

      桑丫:絕不是,我甚至感覺到了他的呼吸,就是看不見他。

      婁小婁發(fā)來一個笑臉:說不定,在另一個時空里,有個人背著米袋子,走在回家的路上,總感到前面有雙腳在行走,就是看不見人。我們這個世界和他們那個世界重疊到了一起。好在那個人在另一個時空里,住在八樓,他繼續(xù)朝上走了,離開了你,不然,你會感到他一直和你生活在一起。

      桑丫:真的會有這樣的事嗎?

      婁小婁:世界太深邃了。有空間就有可能,有時間就有可能,沒有空間,沒有時間,仍然有可能。

      桑丫:嗯,很多事情科學解釋不了。

      婁小婁:科學就像一個氣球,里面是已知,外面是未知,已知部分越大,和未知的接觸面就越大。

      桑丫:從今天起,我想學習奇門遁甲了。

      婁小婁:學習奇門遁甲,我現(xiàn)有的水平就可以做你的老師。從今天起,你不用叫我叔叔,也不用叫我哥哥,就叫我老師吧。

      桑丫:我不喜歡這個稱呼。

      婁小婁:都是學校害的。

      桑丫:我叫你北方。

      婁小婁:北方,這個詞大氣。

      桑丫:你了解《易經(jīng)》嗎?

      婁小婁:皮毛。大學的時候,試圖鉆研過,后來放棄了。

      桑丫:我只知道,《易經(jīng)》是六經(jīng)之首。

      婁小婁:通俗地說來,《易經(jīng)》就是通過一滴水,照出整個世界。我們中醫(yī)診斷的時候,講究“望、聞、問、切”,就是通過患者的局部或表象,探求他全身的健康狀況。

      桑丫:中醫(yī)深不可測。我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婁小婁:什么想法?

      桑丫:我要報考中醫(yī)大學。

      婁小婁:好啊。畢業(yè)之后,你和我在一個診室上班。

      桑丫:沒有患者的時候,我們就一起研究《易經(jīng)》。終于有一天,兩個醫(yī)生雙雙變成了算命大仙。呵呵。

      兩個人聊了一下午。

      下線的時候,桑丫對婁小婁說:聽你講這些東西,是飲;聽老師講那些東西,是灌。

      周五這天,媽媽要出差了。媽媽說:“我三天之后才回來,把跳跳送到姥姥家去,讓姥姥照看。你在家好好看書?!眿寢尶诹_嗦了一番生活的注意事項,這才出了門。

      桑丫坐下來,打開了電腦。婁小婁不在線。

      中午。桑丫懶得做飯,就拿了些零錢,來到附近小飯館,買了份中碗牛肉飯,一份泡菜,一杯可樂,打了包,然后回家。

      走著走著,她又感覺到了那個看不見的人,這次他和她的距離似乎更近了些,離她十幾步遠的樣子。

      她知道,噩夢又來了。她斷定,前幾天的那個人和今天的這個人,絕對是同一個人。

      這個人在桑丫腦海中有個模糊的形象:三十多歲,高高的,瘦瘦的,臉色白白的,沒什么表情。他朝前走的時候,目不斜視;停下的時候,也是目不斜視。他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似乎是……醫(yī)院的味道。

      桑丫加快了腳步,走進了密云小區(qū)。

      爬樓梯,掏鑰匙,開門。

      似乎有一股力量拽了一下她手中的袋子,袋子“哐當”一聲掉到了地上。她愣了一下,回頭看看,沒人。她蹲下身,把牛肉飯和可樂重新?lián)炱饋?,然后急忙進了家,把門反鎖了。

      她平息了一下心跳,走進衛(wèi)生間洗了洗手,然后坐在電腦前,一邊吃一邊繼續(xù)看QQ。奇怪的是,婁小婁從她的QQ里消失了。她沒有刪除他??!

      不過,她牢牢記得他的號碼,于是又加了他一次。

      此時,他在線,很快就通過了她。

      婁小婁:怎么了?

      桑丫:我也不知道,我在QQ里找不到你了。

      婁小婁:是不是有病毒?

      桑丫:我不懂電腦。

      婁小婁:我也一樣。

      桑丫:今天我又感覺有人跟蹤我了……

      婁小婁:我給你出個主意,下次你帶一個錄像機,放在書包里,鏡頭朝向身后,拍一路。回到家,你看看都拍了些什么……

      吃完飯之后,桑丫讓婁小婁等一會兒,她要拾掇一下桌子。她把餐盒和可樂杯裝進袋子,扔進了廚房的垃圾桶,又拿來抹布,把桌子擦干凈,然后到衛(wèi)生間刷了刷牙,這才回到電腦前。

      她愣住了——婁小婁又一次從她的QQ里消失了!

      她只好再加他。

      桑丫:你又在我的QQ里消失了!

      婁小婁:肯定是病毒。

      桑丫:我懷疑是老天跟我作對,不讓我跟你說話。

      婁小婁:不可能。我們的相識就是老天安排的。

      桑丫:既然它安排我們相識了,那就再保佑我考到北京吧。

      婁小婁:我等你。

      桑丫:在你心中,對我是女兒的感覺,還是女人的感覺?

      婁小婁:女兒和女人之間。

      桑丫:偏重于女兒還是女人?

      婁小婁:你的內(nèi)心很成熟。我和你認識之后,一直用文字聊天,我一直在跟你的內(nèi)心對話,因此,我對你的感覺偏重于……女人。

      桑丫:這是我喜歡聽到的答案。

      婁小婁:但是,你畢竟只有16歲,等我們見了面,我對你的感覺就會變成女兒。我給你做干爸吧。

      桑丫:人家說,女兒是爸爸前世的情人。

      聊著聊著,桑丫抬起頭,看到外面已是萬家燈火了。

      桑丫到廚房下了點兒面,吃了。

      她回到電腦前,準備和婁小婁繼續(xù)說話時,又一次發(fā)現(xiàn)婁小婁在QQ里消失了!

      一種巨大的驚恐涌上心頭——這個房間里,肯定還有一個人,他三番五次地阻止桑丫和婁小婁聊天!

      她忽然想起,剛才她進門的時候,袋子曾經(jīng)掉到地上。說不定,就在她蹲下身撿東西的時候,那個人從旁邊跨了進來。

      桑丫一個人在家,她將和這個看不見的人同居一室,度過漫漫長夜……

      桑丫慢慢滑動鼠標,關掉電腦。

      她似乎察覺到,房間里越安靜,背后那個人越小心翼翼。

      她猛地轉(zhuǎn)過身,伸手向后摸去,沒有摸到任何東西。她像盲人一樣朝前摸著,一直走進廚房,操起一把菜刀,然后慢慢進了臥室。

      她把菜刀塞到了枕頭下,鎖上臥室的門,沒有脫衣服就躺下來。然后,熄了燈。

      突然,客廳里響了一聲,似乎有人摸黑走路,不小心撞到了椅子上。接著,他敏捷地把椅子扶起來,很慢很慢地恢復了原樣。

      接著,就再沒有動靜了。

      桑丫抓緊被角,嚇得想吐。終于,她忍受不了,顫巍巍地叫了一聲:“誰?”

      漆黑的客廳里沒有任何聲音。

      她再也不敢出聲了。她意識到,只要對方知道她還沒有睡著,就不會暴露自己。于是,桑丫漸漸發(fā)出了偽裝的鼾聲,細微而均勻。

      她相信,門外的人在謹慎地監(jiān)聽她。

      果然,又過了一會兒,她似乎又聽到有人在廚房吃東西,在這深深的夜里,那個咀嚼的聲音顯得極其恐怖。

      這時,桑丫已經(jīng)困極了,腦袋里像糨糊一樣。她不能確定,這個吃東西的聲音是不是幻覺。

      她隱約又聽見沙發(fā)傳來吱吱呀呀的聲音,好像有人輕輕坐在了上面……

      天亮之后,桑丫下了床,打開臥室門,警覺地看了看客廳里的沙發(fā),似乎沒有什么異樣。

      她慢慢走進廚房,看了每一個角落,似乎沒有什么異樣。

      她拉開冰箱,眼睛落在了那袋面包上——面包是媽媽給她買的,留給她當早餐。她還沒有動過?,F(xiàn)在,塑料袋被打開了,里面的面包少了三片。

      婁小婁出門上街,他要買一塊腕表。

      他朝附近的南辰商場走去。路上,他收到一條短信:請不要去南辰商場買表,否則你會破財。換一家商場!

      婁小婁回了一條短信:你是誰?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南辰商場買表?

      對方?jīng)]有回復。

      婁小婁不信邪,偏偏就去了南辰商場。

      他來到一個柜臺前,選中了一塊,去收銀臺交了錢,然后轉(zhuǎn)身去取表。

      一個小孩蹣跚地走過來,拽住他的衣襟,叫道:“爸爸爸爸!”他低頭看了一下,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女孩,大約一歲左右。她應該剛學會走路和說話。她認錯人了。

      孩子的媽媽跑過來,不好意思地笑著說:“對不起!”

      婁小婁也笑了,說:“你女兒真可愛?!?/p>

      媽媽說:“寶寶,爸爸在門口等咱們呢!你怎么亂叫??!”然后,她抱起孩子,抱歉地沖婁小婁笑了笑,急忙離開了。

      取了表,戴在手腕上,婁小婁走出南辰商場,一路上依然保持著警惕。

      商場門口,有人賣糖炒栗子,熱氣騰騰,很香。他停下來,把手伸進口袋里,卻沒有抽出來——他的錢包不見了!

      想起剛才那條短信,他呆住了。

      他買表的時候,一直留意著身旁每一個人,沒有人接觸過他的身體,錢包怎么會丟呢?

      他想起了那個小女孩,心一下就涼了。

      桑丫去糧店買了5斤面粉,裝進一只不透明的袋子中,抱著回家了。

      家里書房的桌子上,多了兩張打印紙。最上面的紙上寫著一個日期:2007年4月23日。下面一張紙上是一組四格漫畫:一個女孩走在過街天橋上;她在市場買菜,天下著雨;她舉著傘,穿過一條胡同;雨水澆在一朵花上,花在胡同里笑著。

      她看了半天,沒看懂什么意思。她又拿起第一張紙,研究起來:2007年4月23日……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日子讓她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懼怕。

      睡覺前,她把家里所有的門都打開了。她決定,今夜不關客廳的燈。

      回到自己的臥室,她關上門,沒有鎖。接著,她小心翼翼地用菜刀割開了那袋子面粉,后退著,從門口均勻地散到床前,直接上床關燈。

      又臨近午夜了,她的眼皮千斤重。迷迷糊糊中,她似乎聽到了門外的人干笑了一聲……

      桑丫一覺睡到天大亮。

      她睜開眼睛,朝地上看去,頓時目瞪口呆——面粉上清清晰晰有一行腳印!

      這些腳印大約43碼,跟爸爸的腳差不多。

      就是說,確確實實有個人,一個男人,跟她同住這套房子。半夜時,他還走進了她的臥室,停在她的床前,在黑暗中靜靜地觀察她,很久很久……

      這個人,難道是爸爸?爸爸越獄了?他怕女兒擔心,一直躲著?

      可是,這世上沒有隱身衣,桑丫怎么會連爸爸的一根頭發(fā)都看不到?難道,是爸爸在監(jiān)獄中自殺了?

      想到這里,桑丫的眼淚就流了出來,她拿起電話,撥媽媽的手機。

      偏巧媽媽關機了。

      桑丫匆匆出門,下樓攔了一輛出租車,對師傅說:“花都監(jiān)獄?!?/p>

      這一天不是探監(jiān)開放日,直系親屬來了也不讓見。

      朱璽碰巧打來電話,嬉皮笑臉地問:“桑丫,你在干嘛?”桑丫病急亂投醫(yī),就讓朱璽幫忙。朱璽如領圣旨,趕緊讓自己的老爸托關系遞條子。折騰半天,桑丫終于見到了爸爸。

      爸爸有些意外:“媽媽呢?出了什么事?”桑丫說:“老媽出差了,沒什么事。我昨晚做了一個噩夢,很擔心你,就來看你了?!?/p>

      爸爸說:“我很好,擔心什么?”又問:“今天不是開放日,你怎么進來了?”

      桑丫說:“我有個同學,他找他老爸幫我搞到了一張批條……”說到這里,桑丫從爸爸的眼里看到了一絲愧疚和尷尬,急忙轉(zhuǎn)換了話題:“爸,你近來好吧?”

      “我很好,還當了組長……哦,我寫信跟你說過了。爸爸減刑3年,很快就要出獄啦,還有……722天。那時候,你已經(jīng)上大學了,對吧?今年你要高考了,不要牽掛我,要心無雜念?!?/p>

      “爸,我要考到北京去,干一番事業(yè),接你去過好日子。你一定要珍惜自己的生命……”

      “我知道你做什么夢了。你放心,爸爸會活到九十九,直到你成家立業(yè)生小孩?!?/p>

      離開監(jiān)獄的時候,桑丫感到心情很舒暢。

      朱璽的車在外面等著,要送她回家。

      朱璽問:“桑丫,你準備報哪個大學?”

      桑丫說:“北京的?!?/p>

      “那我也考北京,有什么事還可以照應你?!?/p>

      桑丫突然轉(zhuǎn)過頭來,對朱璽說:“你今晚可以不回家嗎?”

      “咚咚咚!”有人敲門。

      是林要要。她給婁小婁帶來了糖炒栗子。

      婁小婁一邊吃一邊說:“今天,你怎么沒出去推銷你們那些起死回生藥???”

      林要要說:“大哥,我也需要休息呀,不然我就得吃我們的藥了?!苯又?,她四下看了看,說:“沒有別人吧?”

      婁小婁說:“有?!?/p>

      林要要問:“誰呀?”

      婁小婁指了指電腦上的QQ,說:“都在那里面?!?/p>

      林要要說:“大周末的,你一個人憋在家里,要修煉成仙哪?”

      婁小婁說:“我準備學習奇門遁甲。”

      林要要說:“聽說,那東西弄不懂就走火入魔了,你小心點兒?!?/p>

      婁小婁說:“不是仙就是魔,我就是不想當一個凡人?!?/p>

      林要要說:“凡人才好呢,可以吃法餐,可以蹦迪,可以K歌,可以看《越獄》,可以玩‘嘉年華……”

      婁小婁說:“沒追求?!?/p>

      林要要笑嘻嘻地說:“誰說的,我有追求,我追求你?!?/p>

      她一邊說一邊走進臥室,打開衣柜門。

      婁小婁說:“你來搜查嗎?”

      林要要說:“我又不是你老婆,沒有那資格!我只是一個鐘點工,給你洗衣服的。”

      說完,她拿出一團臟衣服,去衛(wèi)生間了。

      桑丫出現(xiàn)了,這時已是下午。

      婁小婁在電腦前坐下來,跟她說話。

      桑丫:我去監(jiān)獄看爸爸了,剛回來。

      婁小婁:他好嗎?

      桑丫:雖然他很樂觀,但我懷疑,每次我離開之后,他都會哭,只是不讓我看到而已。

      婁小婁:一切都會過去的。

      桑丫:你怎么沒出去玩?

      婁小婁:一個人待著,我感到很愉悅??駳g了,盡興了,最后剩下的只是沮喪。你太小了,不理解的。

      桑丫:我只是覺得,一個人太孤單,兩個人太擁擠。

      婁小婁:也許恰恰相反,兩個人才孤單,一個人才擁擠。

      桑丫:那你準備一輩子單身嗎?

      婁小婁:可能。

      桑丫:你等我。

      婁小婁愣了一下:你?

      桑丫:你等我長大。

      婁小婁發(fā)去一個笑臉,說:那我就不長了,等著你。

      桑丫:我是認真的。

      婁小婁:你……多大?

      桑丫:你知道的。

      婁小婁:哦,16歲……等你18歲再說吧。然后他又給桑丫發(fā)了一個笑臉。

      桑丫:是真心話嗎?

      婁小婁:你說呢?

      桑丫:有一天,我學會了奇門遁甲,就可以預測出你的話是真是假了。

      婁小婁:那時候,我們互相預測。想想,一男一女,都精通預測術,心懷鬼胎地生活在一起,在背后互相預測對方有沒有外遇,有沒有隱藏工資,有沒有不洗腳。結(jié)果呢,互相都預測到了對方正在預測自己……太喜劇了。

      桑丫在電腦前哈哈大笑。她很少有這樣開心的時候。

      林要要忙活完了,走出來,趴在婁小婁肩上:“我要你給我預測一件事。”

      婁小婁:“你要預測什么?”

      林要要說:“今夜我會不會有桃花運?”

      婁小婁煞有介事地扳著手指算了算,說:“有。”

      林要要驚喜地說:“真的嗎?在哪里?”

      婁小婁說:“花店?!?/p>

      林要要捶了他一下:“討厭。你再測測,今夜你會被劫色嗎?”

      婁小婁又假裝算了算,說:“嗯,有這個苗頭,不過我奮起反抗,她沒得逞?!?/p>

      林要要一下把婁小婁掀翻在地,說:“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反抗!”

      兩個人在地上滾成一團,婁小婁一邊推她一邊說:“林要要!別鬧!”

      林要要騎在婁小婁的身上,雙手按住他的脖子:“我就鬧我就鬧!”

      婁小婁抓住林要要的兩個手腕,朝兩旁一掰,林要要一下就趴在了婁小婁身上,婁小婁一翻身,就把她壓在了身下,然后迅速站起來,整整衣領,說:“你的力氣還真大!”

      林要要坐起來,把頭扭過去,沒有說話。

      婁小婁感覺到了什么,走過去扳過她的腦袋,看到她滿臉都是淚水。

      夜越來越黑。

      朱璽和桑丫并排坐在沙發(fā)上,喝酒。

      朱璽給桑丫講一個恐怖段子:“一套老房子里,住著一對母女。這天夜里,母親醒了,聽見女兒的房間傳來一種奇怪的聲音,她輕輕走過去,貼在門上聽。女兒似乎在跟一個男人聊天,聲音很小,就像談戀愛的人在說悄悄話,始終聽不到那個男人說話。母親使勁兒敲了敲門,十八歲的女兒就走出來了。母親問,你在跟誰聊天?女兒說,我老公呀。母親問,你什么時候結(jié)婚了?女兒說,我都結(jié)婚十八年了,你不知道?他一直在外面奔波做事,今天終于回家啦!母親感到全身發(fā)冷,推門就進去了。茶幾上,擺著兩個杯子,插著吸管,都剩下了一半飲料。茶幾兩旁的沙發(fā)空蕩蕩……”

      朱璽停了。桑丫抬頭看了看他。

      他把胳膊從桑丫肩上移下去,又開始四下張望。桑丫跟著他的視線,在房間里看了一圈,問:“你到底在看什么?”

      朱璽說:“桑丫,我想說件事?!?/p>

      桑丫說:“你說?!?/p>

      朱璽說:“我怎么感覺這個房子里……還有一個人?”

      桑丫喝了一口啤酒,半晌才說:“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最近我總感覺有人在跟蹤我?,F(xiàn)在,我懷疑他潛入了我的家……老媽出差了,我特別害怕,只好找你來陪我了?!?/p>

      朱璽的表情有些復雜。

      在此之前,他誤會了桑丫的用意,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臉上顯出不安的神色來。

      桑丫說:“你怕嗎?”

      朱璽說:“你檢查過房間嗎?”

      桑丫說:“跟你講的故事一樣,我從來不曾看見過他。但是,我懷疑,現(xiàn)在他就站在我們旁邊,靜靜地聽我們說話?!?/p>

      朱璽的臉一下就白了。

      桑丫說:“你怕了?”

      朱璽說:“要不……把我家司機也叫來吧?”

      桑丫低下頭,半天才說話:“我一個人在家里住了兩夜了?!?/p>

      朱璽想了想,說:“好吧,桑丫,我不怕?!?/p>

      桑丫繼續(xù)說:“說他不存在,可是,我總能聽到他的某些聲音,還能聞到他身上的來蘇水味道。說他存在,可是他從來沒有顯過形,只有……”

      朱璽警覺地問:“什么?”

      桑丫本想說:只有昨夜,他踩出了一些腳印。但是,她擔心嚇著朱璽,就改口道:“只有一種似真似幻的感覺。”

      停了停,朱璽問:“你最近是不是認識了什么人?”

      桑丫說:“你怎么知道?”

      朱璽說:“我隨便問問?!?/p>

      桑丫說:“是的,一個北方的男人,叫婁小婁?!?/p>

      朱璽說:“他是醫(yī)生?”

      桑丫說:“你怎么知道?”

      朱璽說:“猜的。”

      桑丫說:“是的,他是一個中醫(yī)?!?/p>

      講起婁小婁,桑丫眼里的不安、陰郁、孤獨一掃而光,流露出明朗的憧憬。

      朱璽一直在聽。

      講完之后,桑丫看了看他:“你在想什么?”

      朱璽說:“我在想來蘇水……”

      桑丫不解地問:“來蘇水?”

      朱璽突然說:“你有沒有想過,跟你在QQ上聊天的這個人,其實就是一直跟在你背后的人?”

      桑丫頭皮一炸。

      要睡覺的時候,朱璽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我睡哪兒?”

      桑丫想了想,說:“你睡我的臥室,不過,不許亂動?!?/p>

      朱璽說:“我睡覺很老實?!?/p>

      桑丫說:“我怕你的心不老實?!?/p>

      這一夜,兩個人躺在了一張床上。

      他們躺在床的兩端,中間距離將近兩尺寬。

      朱璽突然說:“睡覺之前,我可以……吻你一下嗎?”桑丫沒說話。

      朱璽說:“吻額頭。”桑丫還是不說話。

      朱璽就爬起身,把嘴湊上來。就在他要吻到桑丫額頭的時候,突然停下了。外面?zhèn)鱽硪环N聲音:“嘩啦、嘩啦、嘩啦、嘩啦”。書房沒有開燈,是誰在黑暗中慢慢地翻書?

      桑丫一下就抓住了朱璽的胳膊。朱璽把手指豎在嘴巴上,輕輕“噓”了一聲,然后小聲問:“你老媽回來了吧?”

      桑丫顫顫地說:“不可能?!?/p>

      朱璽說:“那就是風吹的。書房的窗子關了嗎?”

      桑丫說:“我忘了。”

      接著,兩個人都不出聲了。

      房子里一片死寂,再也沒出現(xiàn)任何聲音。

      過了很長時間,桑丫小聲問:“你睡著了?”

      朱璽口齒不清地說:“沒有?!?/p>

      桑丫說:“你不能先睡,你要等我睡了你再睡,答應我?!?/p>

      朱璽說:“好?!?/p>

      承諾過去幾分鐘,朱璽就發(fā)出了鼾聲。

      桑丫一下就陷入了孤獨中。

      第二天天一亮,桑丫就醒了。

      她睜眼一看,朱璽還在睡著,他和自己隔著一個人的距離。她叫道:“喂,今天我們得上學,快起來吧?!?/p>

      朱璽睜開惺忪睡眼,說:“你先起,我再瞇一會兒?!?/p>

      桑丫說:“你蒙上被子吧,我穿衣服?!?/p>

      朱璽就蒙上了被子。

      桑丫一邊穿衣服一邊說:“你睡覺就像一頭豬,我踹了你幾腳,你知道不?”

      朱璽說:“不知道。”

      桑丫說:“誰讓你睡著睡著就跑我身邊來了。”

      朱璽一下掀開被子坐起來,桑丫驚叫了一聲,一下就把外衣裹在了身上:“你干嘛!”

      朱璽看著桑丫半天,說:“有問題……”

      桑丫說:“什么問題?”

      朱璽說:“昨天夜里,我一直睡在床邊,沒有動??!”

      桑丫說:“可能是你睡迷糊了?!?/p>

      朱璽說:“不可能,我從小睡覺就特別老實,從來不亂滾!”

      桑丫也愣了:“你的意思是?”

      朱璽說:“昨天夜里,有個人躺在了我們中間!”

      一股寒氣從桑丫腳心涌上頭頂。

      朱璽繼續(xù)說:“我昨天半夜,也感覺你跑到我身邊了,我伸手……想摟著你睡,你把我的胳膊推開了,力氣好大!”

      桑丫搖搖頭,說:“我根本就沒有……”

      兩個人同時看床中間,那里空蕩蕩的,正好躺下一個人。

      婁小婁吃完晚飯,一個人在大街上漫步。

      林要要打電話來,說:“婁小婁,我們一起去泡吧,好不好?”

      婁小婁:“不去?!?/p>

      林要要停了一下,委屈地說:“你連個理由都懶得編嗎?”

      婁小婁:“我有約了。”

      林要要:“一個人在大街上溜達,你跟月亮有約啊?”

      說完,她就掛了電話。

      婁小婁轉(zhuǎn)轉(zhuǎn)身子,看了看四周,并沒有發(fā)現(xiàn)林要要的影子。她怎么知道自己一個人在大街上溜達?

      婁小婁步行了幾十分鐘,一直走到了西壩河,然后坐在石凳上,望著河水發(fā)起呆來。

      他知道林要要的心思,但,她不是他喜歡的類型。況且,他早已打定主意,永遠不再結(jié)婚。

      短信又響了,還是林要要:寶貝,河邊太涼了,小心感冒,回家吧。

      婁小婁猛地抬起頭,朝對岸看了看,草木陰森,不見人跡。難道這個女孩一直在暗處監(jiān)視自己?

      婁小婁剛進家門,電話就響起來。是母親打來的。

      母親問:“小婁,你什么時候回北京?”

      婁小婁一愣:“我在北京啊?!?/p>

      母親說:“你不是給我寫了信嗎?說你在南方,一切都平安,讓我別掛念……”

      婁小婁問:“我還說什么了?”

      母親說:“你還叮囑我,犯胃病的時候,揉內(nèi)關穴有神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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