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淡如

華爾街日報做了“千年來世上最富之人”的調(diào)查。榜上50人,目前還活著的,只有文萊蘇丹和比爾?蓋茨。

當中有六個中國人,分別是成吉思汗、元世祖忽必烈、明朝太監(jiān)劉瑾、乾隆年間的和珅、清代商人伍秉鑒、宋美齡的弟弟宋子文。

這個調(diào)查很籠統(tǒng),皇帝向來“家天下”,國庫就是財庫,想怎么用都可以,千年來中國所有皇帝,都應(yīng)該名列榜上。

其中我們不熟悉的是十三行買辦商人伍秉鑒。清代,十三行是外貿(mào)通道,伍秉鑒繼承了買賣絲綢和瓷器的特權(quán),累積身家數(shù)千萬兩。鴉片戰(zhàn)爭后,他曾獨力捐巨款給清廷作為賠款。外國人認識他,是因為他曾投資美國的鐵路與股票。

想成為巨富,古訓“勤儉致富”其實并非真理,勤儉頂多能夠不窮、不餓死,若想累積到一定財富,從這個千年首富名單看來,都得有“權(quán)”,不是要有政權(quán),就是要有某種壟斷的特權(quán)。從成吉思汗到比爾?蓋茨,都憑借著某一種壟斷,不同的只是手段。

太監(jiān)劉瑾就深明此理,據(jù)粗略估算,他被處死時,家中有白銀725萬公斤,黃金有3300公斤,明朝亡國時,國庫中的白銀不過才200萬公斤。他的總財富比和珅的550萬公斤白銀還多。

電影里的東廠太監(jiān)劉瑾,總被描寫成一個怪聲怪氣、陰狠無比的公公,事實上他不但野心勃勃,而且很懂得生涯規(guī)劃、循序漸進。他本姓談,靠一位姓劉的宦官引入宮中當了太監(jiān),于是改姓劉,他又想盡了辦法服侍太子。深宮冷如井,太子是個寂寞少年,在他百般殷勤的照料下,視他如手足弟兄。太子當皇帝之后,劉瑾果然得寵,他得到充分授權(quán),連京城精銳部隊也歸他管。

大臣們一直想除掉劉瑾,有一次借“天相有變,有人篡位”的說法,差點就要成功了,可惜有位爪牙事先向劉瑾告密。劉瑾跑到皇帝面前哀哭,不但沒有殺身之禍,更消滅所有政敵,掌握了更大的實權(quán)。

這下可好,奏章由他批,圣旨由他傳,壞分子也由他糾舉,劉瑾可要好好整一整那些“帶把”的官員了。大臣一失言,就要罰錢,不少朝臣被罰到傾家蕩產(chǎn),欠好幾輩子的債;最糟的是脫衣受刑,錦衣衛(wèi)常把他看不順眼的大臣當場赤條條打死。他又造了100多公斤重的大枷讓官員當刑具,一戴上,沒幾天必死無疑。

當官、升官,一定要給他錢,有人以“萬金”升巡撫、當了兵部尚書;地方官拜見禮一送就是兩萬兩白銀。

有一陣子,劉瑾也查過“賄賂”,因為有人對他說,許多官員假他名義收賄,只給他1/10,讓他很生氣。

因利益結(jié)合,也會因利益分開。到頭來劉瑾還是給“好朋友”出賣,武宗出馬抄家,發(fā)現(xiàn)了印璽、玉帶,認定他陰謀篡位。他被千刀萬剮,行刑三天,受害人家族為消心頭之恨,花錢買他被慢慢割下來的肉吃。

專制時代,若有人比皇帝有錢,背后總有昏君做靠山。一富功成萬骨枯,錢與權(quán)總是雙胞胎。不過,人再有錢,用到的也挺有限,都是一時爽快———平常人可以拿此當幸災(zāi)樂禍的好借口,活得更自在。

(南北軒轅摘自《看世界》圖/遲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