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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你去看城市

      2009-03-09 04:05徐先進
      草地 2009年1期
      關(guān)鍵詞:姆媽車子局長

      徐先進

      老郝是在一個局長不用車的星期天把車子開出來的,一上路就朝著他記憶中的地方奔去。

      老郝為這個局的局長開車已經(jīng)二十多年了。局長換了一個又一個,老郝卻始終沒換。這一方面是老郝開車的技術(shù)好,坐過他車的人都說他不是在地上開車,是在湖里行船,再不平的路,也少有顛簸;另一方面呢,恐怕要歸功于他的性格好,做事穩(wěn)當(dāng)。

      現(xiàn)在,還有半年時間老郝就要退休了,他的睡眠出了問題。他在床上老是翻來覆去睡不著。在他的翻來覆去中,漸漸地有一件事情浮了出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件事越來越清晰,最后所有的細枝末節(jié)都凸現(xiàn)了出來,就像發(fā)生在昨天一樣。

      事情發(fā)生在二十年前,當(dāng)時的局長姓張。那天張局長要去一個他曾經(jīng)工作過的地方,看看舊同事和老熟人。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喝了很多酒,老郝不喝酒,吃過飯就在車子里呆著。酒席散了,老郝看到張局長的兩只腳有些打飄,送行的人中有些人的舌頭已經(jīng)打起了卷卷,哦哦哦地半天才整出一句話來。老郝把張局長扶到車上副駕駛位置上坐著,叫他睡一下,說睡一下一覺醒來就到家了。

      可張局長并沒有像老郝說的那樣一覺睡到家里,車子開了不到半個鐘頭他就醒了過來。張局長用手掌在臉上使勁摸了一把,大聲呵出一口氣,算是清醒了。老郝問,醒了?張局長伸了伸身子,說這點酒還能把我放倒了?說完就要老郝讓他來開車。張局長那段時間剛剛學(xué)會開車,正在興頭上。老郝把車停下來和張局長換了個位置。老郝有點不放心,畢竟張局長剛剛喝了不少酒。他坐在旁邊,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前面的馬路。已經(jīng)晚上十點多鐘了,月亮高高地掛在空中,車窗開著,吹進來的風(fēng)帶著一股柔柔的暖意。路上少有車輛,張局長把速度開得很快。要過村子的時候,張局長才把速度降下來,很小心地開著,一旦過了村子他就把速度猛地提起來。

      不料一個村子的前面還有一戶人家,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正穿過馬路往家里跑,老郝趕緊去摁張局長的大腿,讓他踩腳剎,可還是遲了。小男孩已經(jīng)跌倒在路邊。

      車子已被剎死,老郝正要推門下車。張局長卻突然把他拽回到位置上,一踩油門,車子又飆了起來。老郝瞪著大眼看張局長,張局長說,沒事的,他只是嚇著了。老郝不好說什么,把頭伸出車窗回過頭去看,小男孩果然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向家里跑去。

      不用張局長交代,老郝自然把這事悶在了肚子里,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過。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里,老郝隨時等著有人找上門來,一旦有人找上門來,他想好了要承擔(dān)起全部責(zé)任??墒且恢睕]有人來,老郝也就漸漸地忘掉了這件事。

      現(xiàn)在這件事情攪得他難以入睡,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老郝憑經(jīng)驗覺得,小男孩并不會像張局長說的那樣輕巧,只是嚇著了。老郝記得當(dāng)時聽到了咚的一聲響,這響聲很悶實,這怎么會沒事,怎么只是嚇著了呢?

      老郝決定去找一下當(dāng)年的那個小男孩。

      二十年過去了,一切的一切都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城市可以說是翻了個底朝天,農(nóng)村呢,至少也換了個大模樣。出了市區(qū),老郝才覺得自己近乎荒唐。還能找到當(dāng)年的那個小男孩么?就算找到了,又如何跟他說呢,假話老郝不愿意說,真話又不能說。小男孩算起來應(yīng)該有三十二三了吧,如果沒有別的意外,單憑那次撞了一下,他活下來是沒有問題的。如果活著,他也應(yīng)當(dāng)娶妻生子了,那他家現(xiàn)在是怎樣的一種景況呢?老郝胡亂地猜測著,胡亂地設(shè)想著,更加激發(fā)了好奇心,車子的速度也提了上來。

      老郝現(xiàn)在開的是一輛豪華奧迪,這車是現(xiàn)在的劉局長今年年初才新?lián)Q的。這路是一條縣鄉(xiāng)級公路,和十多年前比起來不知要好多少倍,車子跑起來幾乎聽不到聲音。路兩邊的房子也有了很大的改觀,那種破敗的搖搖欲墜的屋子減少了不少。老郝一路留意著路邊的屋子,想找找當(dāng)年那戶人家。他想,不管是不是都要下去看一看。

      老郝真就找到了這樣一戶人家。他把車子停在路邊,下車向那戶人家走去。

      這家人的房子低矮破舊,和一路上見到的房子好像是兩個世界。老郝在屋前遲疑了一下,想找到一點記憶中的影子,無奈時間隔得太久,再說那天晚上他也沒有顧得上看看屋子,哪里找得到影子?門楣很低,老郝低頭進到了屋子里。屋里面潮濕陰暗,滿是梅雨季節(jié)的霉味和腥氣。老郝適應(yīng)了屋里的光線,才看清屋內(nèi)的擺設(shè),除了墻壁就是幾樣歪歪斜斜的木頭家具。桌子和香案的面板變形發(fā)翹,邊角現(xiàn)出慘淡的灰白。屋角上掛滿了蜘蛛網(wǎng),網(wǎng)上粘著馬路上飄進來的黃黃的灰塵。地上也很不平整,坑坑洼洼的。老郝沒有看到人,心想這是不是一個廢棄了的屋子呢。老郝猶豫著正要退出去,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問他,你找哪個?老郝嚇了一跳,轉(zhuǎn)過身來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門后角落里有一個小男孩。小男孩十歲左右的樣子,坐在一只矮凳子上,上身挺得筆直,一雙大眼睛從上到下忽閃忽閃地打量著老郝。

      老郝走到小男孩的面前,問,你家大人呢?小男孩認真地盯著老郝的臉,大概在判斷老郝是好人還是壞人。老郝說,你放心,我不是壞人,臉上盡量做出慈祥的樣子。小男孩相信了老郝,不再用懷疑的目光看他了,說,我姆媽出去做事去了。老郝蹲到小男孩的前面,等著他說我爹,但小男孩卻安靜地坐在那里沒再開口。老郝心里緊了一下,無端地猜測,會不會是他爹……年齡算起來還真是差不多呢。

      見小男孩不說,老郝主動問了,那你爹呢?

      小男孩說,到城里打工去了。

      老郝的心這才輕松了一下,但他又突然冒出一句,你爹身體好么?有沒有受過什么傷?比方他說沒說過小時候被車子撞了一下的事情?小男孩搖了搖頭,說,我爹身體好著呢,他在城市里扛水泥,從樓下扛到樓上,有時候要扛六七層樓。

      小男孩這么一說,老郝就斷定不是他爹了。那個被撞的小男孩無論如何也不會有這么好的腿腳,能把水泥扛到六七層樓上。老郝已經(jīng)猜到小男孩的爹是做什么的,就是打零工,為裝修房子的人家扛裝潢材料。

      既然不是,老郝有點替小男孩高興又有點失落。但老郝沒有立即離開,他從口袋里摸出一支煙點上,想和小男孩繼續(xù)聊聊。小男孩的眼睛一直忽閃忽閃的,樣子非常清純,看不出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老郝說,你怎么坐在這個角落里,外面那么好的天氣,怎么不出去玩?

      小男孩說,我的腿壞了,不能走路,說完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腿。

      老郝很吃驚,心想這怎么可能呢,小男孩的腿看起來沒什么異樣,怎么就不能走路呢。老郝有點不相信,說真的嗎,就去捏了一下小男孩的腿。這腿稍稍萎縮毫無彈性。老郝再仔細地看一眼小男孩的臉,這張臉或許是缺乏營養(yǎng),或許是缺少光照,顯得很蒼白。

      老郝有點莫名其妙地問,你這腿不是被車子撞的吧?

      小男孩笑了一下,大概是不明白老郝為什么要這樣問他,說,我生下來就不會走路,怎么會跑到馬路上去呢。

      老郝哦了一下,說,那你每天就坐在這里?

      小男孩說,我姆媽有時候會背著我出去玩一下。

      老郝在地上摁滅煙頭,說,你爹沒給你找過醫(yī)生?小男孩說到鎮(zhèn)醫(yī)院跑過幾次,醫(yī)生說治不好的。老郝說你爹應(yīng)當(dāng)帶你到城市大醫(yī)院去看看。小男孩笑了笑,說那哪能呢,沒有錢呀。

      老郝的腿蹲得發(fā)麻了,他站起來,腿仍是麻,不能走路,只好站在那里。小男孩仰著頭看老郝,問他,你到我家里來有什么事嗎?老郝這才想起自己要做的事,他不知道怎樣和小男孩說一句告別的話,匆匆走出了屋子。

      老郝掏出車鑰匙的時候突然停住了,腦子里又重現(xiàn)了二十年前的晚上,車子撞擊小男孩的那一幕。

      老郝在車旁站了兩分鐘,突然果斷地把車鑰匙摁回到褲腰帶上,重新進到屋里。小男孩還是那樣忽閃著眼睛看他。老郝有些激動地說,你沒有去過城市,我?guī)闳タ纯丛鯓?,城市可好看呢。小男孩顯然很高興,說我爹和我說過,城市里有許多好看好玩的東西,我早就想去了,可我爹不帶我去。老郝沖動地說,我?guī)闳?、帶你去,我有車子,我?guī)闳ネ嬉蝗υ侔涯闼突貋?。小男孩把頭低下了,說我姆媽不在家呢,她回家要是不見了我,會著急的。老郝想了想,說這樣吧,我寫個字條放在桌子上,你姆媽回家看到字條就知道了。老郝把紙煙盒子拆開,可是沒有筆。他把盒子扔了,到灶屋里找了一塊木炭,在墻壁上寫著:我?guī)タ闯鞘校砩狭c之前送他回來。

      老郝把墻上的字念了一遍,小男孩點點頭答應(yīng)了。

      老郝把小男孩抱到副駕駛位置上坐著,給他系好安全帶。老郝以為小男孩會興奮地在車內(nèi)東張西望,然而沒有,小男孩還是像在屋子里一樣安靜地坐著,上身挺得筆直,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前方。他身上帶著屋子里那股氣味,在車內(nèi)狹小的空間里散發(fā)開來,格外地難聞。老郝把車窗打開,把香味劑的開口擰到最大,開車上了路。

      車子開得很快,老郝巴不得一下子就進入市區(qū)。他已經(jīng)計劃好了,回到市區(qū)差不多十一點,先開車在幾個繁華的街道轉(zhuǎn)一圈,一點左右領(lǐng)小男孩去吃肯德基,吃完肯德基去公園里的兒童樂園。兒童樂園是市里去年才建成開放的大型兒童游樂場,這里是兒童的天堂,小男孩能到此一游也算是沒有枉來人世一遭。

      小男孩的安靜是老郝沒有想到的,這讓老郝感覺有些失落。

      老郝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自己是不是瘋了,一生謹小慎微,臨退休了卻做出這么一件事情來,要是被熟人知道了,還不被罵成神經(jīng)病?老郝正想著,小男孩開口了,他說,叔叔,你開慢一點,我要看油菜花。老郝這才發(fā)現(xiàn)路的兩邊是大片的油菜田,油菜剛剛出花,明黃黃的花一大片一大片地鋪過去,燦爛地向著太陽。老郝自己也非常喜歡此時的油菜田,也喜歡明黃黃的油菜花。

      老郝先是放慢了車速,后來干脆把車子停在路邊,抱下小男孩,走進油菜田里。老郝對著油菜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真香。小男孩也說,嗯、真香。

      老郝問,你為什么喜歡油菜花?

      小男孩說,只有油菜花開的時候我腿才不痛,其他時間都很痛。

      老郝哦了一聲,再看小男孩,眼里就多了層霧樣的東西。

      也許是油菜花影響了小男孩的情緒,他的話漸漸多了起來。他問老郝,叔叔,城市真的那么好么,我爹有時候說城市好,有時候說城市不好。老郝笑著說,你叫我啥,叔叔?我可以做你的爺爺了,你叫我爺爺吧。城市好不好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我這不正是帶你去看城市嗎。小男孩認真地說,你又不是我家親戚,我不能叫你爺爺,我姆媽說過不是親戚的男人都可以叫叔叔。老郝覺得小男孩的話說得很有意思,開心地笑著說,叫叔叔好就叫叔叔,我要是能當(dāng)叔叔就不會馬上退休了。小男孩不懂退休是什么意思,老郝解釋說退休就是不需要上班了還能拿錢。小男孩說那我爹什么時候退休呢?老郝沒說他爹不能退休,而是說等你爹到我這么大歲數(shù)的時候就可以了。

      不到十一點車子就進入了市區(qū)。

      老郝把車子慢了下來,發(fā)現(xiàn)小男孩還是那樣安靜地坐著,只是眼睛睜得更大了些。老郝想和他說說,又一想還是算了,就讓他自己看吧,他把車子開得更慢了。到了繁華的街道,老郝向小男孩介紹他自認為值得介紹的地方,像大型的商場,過街天橋,市政府,小男孩都沒有顯出特別的興奮。倒是在一家小商店的門前小男孩突然叫了起來,馬,馬。老郝以為真有馬,看了一圈沒看到,問哪有馬。小男孩指著店門口的一只玩具馬,一個小孩正坐在上面騎著,馬明明在走卻還是原地不動,騎在上面的小孩一起一伏嘎嘎嘎地笑個不停。老郝知道小男孩很想坐那馬,說想坐嗎,下午帶你去兒童樂園,那里有更大更高更好玩的馬,不光有馬還有小鹿、山羊、駱駝、青蛙、毛毛蟲,還有火車飛機。小男孩說,是真的嗎,你真的帶我去坐嗎。老郝堅定地說,一定一定。

      老郝又開車轉(zhuǎn)了很多的地方,小男孩一直望著車外,有時會伸出手觸一下玻璃,大概是想指外面的一個什么東西。老郝問他看到了什么好玩的東西,想不想下去看看,小男孩不說話,把手拿下來,回頭對老郝害羞地笑了笑。

      就這樣轉(zhuǎn)了兩個多小時,老郝覺得要吃中飯了,他對小男孩說,我們?nèi)コ钥系禄伞P∧泻Ⅻc點頭。

      進肯德基之前,老郝抱著小男孩去了一家小商場,為小男孩買了一套衣服,在洗手間里就著水龍頭把小男孩洗了一遍。老郝脫下小男孩的褲子,看到小男孩的腿像兩只風(fēng)干的大蘿卜,一點彈性也沒有,旁邊撒尿的男人見了做出不僅惡心而且痛苦的表情。一個小男孩看到,大叫,他怎么這樣?他父親扯了他的手說,別看,會做噩夢的。老郝趕緊把新褲子給小男孩穿上。小男孩穿上新衣服像換了個人似的,樣子顯得很可愛。老郝想把舊衣服扔了,小男孩不肯,老郝就裝到袋子里帶回車上。

      進了店,老郝要了雙份的雞腿雞翅和漢堡包。老郝把盤子端到小男孩的桌前,小男孩并沒有立即動手去吃,又像先前一樣安靜地坐在那里,兩眼忽閃忽閃地看著老郝。老郝心想,這要是他的外甥早就抓到嘴里,雞腿恐怕早就啃了一大半了。老郝催他,吃吧,不夠我再去拿。小男孩剛要伸手,這時手機響了,

      老郝取下手機,一看是小李打來的,心里咯噔一下。

      小李是劉局長一個月前為自己配的司機,意思是老郝一旦退休,小李就頂他的位置。

      老郝催促小男孩快吃就拿著手機去了店外面。小李問他車子哪里去了,老郝遲疑了一下,說他開出來辦點事情。小李說劉局長下午要用車,叫他趕快把車子開回去。老郝這下為難了,開回去,開回去小男孩怎么辦昵?老郝愣在那里不說話,小李催他說劉局長兩點鐘要動身,就把機子掛了。

      回到店里,小男孩還是挺著上身坐在那里。老郝說,怎么不吃,小男孩說等你一起吃。老郝摸了一下小男孩的頭坐下吃起來,小男孩說,叔叔,你好像不高興了。老郝說,沒有呀,并做出一個笑臉,小男孩這才動手吃起來。老郝吃著,想這怎么辦呢。他看著小男孩,小男孩也忽閃著

      眼睛看著他,看著看著,老郝把心一橫,又到外面撥通了小李的手機。他告訴小李自己回不來了,要小李下午用一下那輛桑塔納。小李顯然很不高興,說這事他做不了主,要老郝直接和劉局長說。

      老郝沒有和劉局長去說,他干脆把手機關(guān)了?;氐降昀?,小男孩只剩下一只雞腿沒有吃。老郝問他,怎么不吃雞腿呢?小男孩搖搖頭說他吃飽了,他想把雞腿帶回去給他姆媽吃。小男孩的這句話提醒了老郝,他也沒有吃雞腿,又去買了幾份東西和兩只雞腿一起包起來,準(zhǔn)備讓小男孩帶回去。

      但老郝的情緒還是受到了影響。在兒童樂園他帶著小男孩騎了電動馬、電動毛毛蟲,坐了碰碰船、碰碰車。老郝一開始情緒不高,小男孩卻突然放開了,一改先前安靜的樣子,非常開心,有時興奮地叫起來。老郝漸漸受到了感染,興致一點點高起來,最后和小男孩一齊叫著,不再去想劉局長用車的事了。老郝在心里罵了一句從未罵過的臟話,去你媽的,你不高興就不高興吧,有人高興就行了。在玩最后一個項目碰碰車時,收票的老婦女問老郝,這是你的孫子么,長得真好看,老郝竟然莫名其妙地說,是的。他把小男孩抱上碰碰車開起來,每當(dāng)和別的車子相撞,小男孩就尖聲大叫,叫聲蓋過了所有的聲音,都不像是從這個孱弱的身體里發(fā)出來的??吹叫∧泻⑷绱伺d奮,老郝又做出了一個決定,要帶小男孩去看看夜晚的長江大橋,他想,燈火通明的長江大橋也一定會讓小男孩激動不已。

      老郝把車子開離長江大橋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了。

      在長江大橋上,老郝抱著小男孩走了一個來回,向他介紹橋的長度,什么時候建成通車的,通車的時候中央的省里的領(lǐng)導(dǎo)都來了。橋是斜拉橋,珍珠一樣的燈泡發(fā)著乳白色的光,呈波浪形起伏。江面上有大大小小的船只從橋底下穿過,船上也有燈,不過燈的顏色卻和橋上的燈光不同,是暖暖的桔色,江面也被映得桔一塊黑一塊。這樣一個好地方卻很少有人,有的只是一呼而過的車子。老郝自己很喜歡這個地方,他對小男孩說,好看嗎?喜歡嗎?可小男孩又恢復(fù)了先前的安靜,一雙大眼忽閃忽閃地鎖不定一個地方,看不出他內(nèi)心的深淺。小男孩忽然說,跑了這么多地方,怎么不見我爹呢?老郝這才知道,小男孩一直忽閃著眼睛,原來是想找他的爹。

      老郝問他,你爹說他在這個城市么?

      小男孩說,不知道,他沒說過。

      一個半小時后,老郝把車子開到了小男孩家門前。車子還沒停下,老郝就看見屋前黑乎乎地圍著一伙人。屋子里亮著暗暗的燈,燈光從門洞里射出來,形成一個梯形的亮面。那伙人處在暗影里,一個個雙手抱胸地站著。老郝知道這些人一定是在說小男孩的事情,他有點緊張。但又一想,我這不是給小男孩送回來了嗎,還給他買了新衣服,還讓他帶了肯德基,雖然沒有按約定時間回來,但只要小男孩把事情一說,他們肯定會原諒他的。

      老郝把車子停下來,那伙人立刻涌了過來,老郝這才發(fā)現(xiàn)里面還有兩個警察。老郝不顧這些人的阻撓,抱著小男孩向一個女人走過去,他估計這女人就是小男孩的姆媽。這女人還在嗚嗚地哭著,小男孩叫了一聲姆媽,說,這個叔叔帶我看城市去了,我沒有看到我爹。女人不再哭了,用手擦了淚,從老郝手里接過小男孩,死死地抱著。

      那伙人把老郝團團圍住,說他是騙子,還有人上來要揪老郝的衣領(lǐng),問他為什么要騙這么一個可憐的孩子。老郝極力地申辯著,把剛才想好的話說了一遍,又到車上把肯德基拿出來放到小男孩的手上,說我沒騙你們,我?guī)タ闯鞘辛恕S腥苏f,我們從中午等到現(xiàn)在,你知道我們有多擔(dān)心嗎?老郝說,這我知道,我墻壁上寫的字你們沒看見嗎?老郝說著就要帶他們到屋子里去看。兩個警察先進屋,他們果然看到了老郝寫在墻壁上的字。

      警察教訓(xùn)老郝說,你的做法很荒唐。

      老郝沒有申辯。

      眾人還想質(zhì)問老郝,小男孩的姆媽說,你走吧。

      小男孩也說,叔叔,你走吧。

      老郝回到家里已經(jīng)十二點,他洗一洗就上床睡了。老郝很快入了夢,夢見大片大片的油菜田,油菜剛剛開花,金燦燦的花一大片一大片地鋪過去,燦爛地向著太陽。他猛吸著鼻子,呼嚕變得更加響亮。

      要不是小李打來手機,老郝第二天不知什么時候會醒來。小李問他昨天用車子干什么了?車子里的味道很難聞。老郝這才記起小男孩的衣服還用袋子裝著放在車里,就問小李看沒看見。小李說那袋子里臭氣熏天,早就給扔掉了。老郝洗了一把臉就去了單位,把奧迪車的鑰匙交給了小李。

      老郝的睡眠從此變得格外的好,呼嚕聲也變得格外的大。他把自己的車鑰匙給了小李后就再也沒有開過車,也就是說他的司機生涯就在那一天結(jié)束了。正式退休后,老郝就在家里養(yǎng)養(yǎng)花,有時晚上拉著老伴的手到街上去逛逛,有好幾次他們逛到了很遠的長江大橋。

      一轉(zhuǎn)眼又到了油菜開花的季節(jié),老郝想起了那個小男孩,那個小男孩現(xiàn)在怎樣了呢,還是整天坐在門后的角落里嗎?

      老郝搭上了一輛客車,在小男孩的屋前下了車。屋子比去年更顯破敗,墻壁看上去歪斜了很多。門是掩著的,老郝進到屋子里,他首先看門后的角落,沒有看見小男孩。屋里的一切還和去年一樣,只是木頭家具朽得更厲害了,灰塵落得更厚了,墻角長出了狗尾巴草,著地的木頭有潮氣吸上來,黑乎乎地有半尺來高。老郝看見去年在墻壁上寫的字還在,只是褪了顏色,覆了一層黃黃的灰塵。老郝想,這個屋子也不像是人住的屋子了,那小男孩呢?

      老郝退出了屋子,沿著馬路向村落里走去,他想向村里人打聽一下,小男孩到底怎么了。屋子離村落有些遠,老郝足足走了十多分鐘。村落里也很空蕩,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老頭,老頭正坐在門檻上抽黃煙,身后一只狗探著頭看老郝。老郝向他打聽小男孩的情況。老頭說,小男孩死了,是在去年冬天死的,他姆媽也跟他爹到城里打工去了。

      老郝又走了回來,看了一眼這間破屋,然后搭車回到了市里。

      不過老郝的睡眠沒有因此受到影響,他的夢里照樣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油菜田,和以前相比,多了個小男孩的身影。

      責(zé)任編輯:蒲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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