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 名
我想起這樣一幅畫面:那個被罰的少年終日舉著玉壺。水流源源不斷,永無枯竭。少年腳下端坐一大甕,容納著傾瀉而下的水,卻永遠也裝不滿。這是希臘神話中水瓶座的來歷,注入與容納,它讓我想起了壺與杯。
壺與杯,都與水有關(guān),都是容器,不同的是,一個是注入,一個是容納。壺也要容納,但它更多的是注入的形象,是綿綿的給予;杯也要注入,但更多的是容納,是汲汲的吸取。
兩個物體并肩而立,我們總會認為壺比杯承載的多,其實,如果把壺嘴開得很低,它的容量恐怕不及半小杯。我們也會認為杯比壺方便,譬如人常用杯飲水(專用茶壺除外),用壺則顯得很別扭,其實,如果杯同壺一樣質(zhì)地堅硬,外表粗糙,人們怕也不敢用杯了,怕割傷了嘴唇。
由此說,壺與杯的定位,不是用途的定位。而是名稱的定位。如果人類愿意,壺可以是杯。杯亦可以是壺。
壺是漢賦,有泱泱之風(fēng),自成一格總是顯得很大氣。
杯是楚辭,有涓涓之氣,渾然天成總是顯得很靈秀。
同為宋詞,壺是豪放派,行歌如板,大江東去,氣沖霄漢,令人暢快淋漓。
杯是婉約派,青蔻芍藥,小橋流水,暗香盈袖,令人心醉神迷。
人是壺與杯。是壺的人外向,生性爽朗,要哭就哭,要笑就笑。走路大步流星,說話勢如破竹,做事氣貫長虹。這種人簡單。
是杯的人內(nèi)向。生性靦腆,性格溫婉,感情細膩,不善言辭,一針一線點點滴滴滲透著你的生活。這種人實在。
朋友也是壺與杯。是壺的朋友屬于傾吐型。他信任你,愿意同你分享他的喜怒哀樂愁,什么話什么事都想同你嘮叨嘮叨。這種朋友可同甘未必能共苦,他會四處嚷嚷會為你兩肋插刀,風(fēng)雨來臨時,他卻不一定在你身邊。
是杯的朋友屬于聆聽型。他雖然不言不語,但他是你忠實的聽眾,他也許不會安慰你,不會甜言蜜語,但他會在你哭泣時輕輕攬你入懷,默默為你拭淚,會在你睡熟時為你蓋好被子,擺正鞋子。他從來不說會為你怎樣怎樣,當(dāng)你痛苦時,站在你身邊的人卻是他。他也許不會與你同甘,但絕對會與你共苦。
如果讓我選擇。
做人,我做壺。
做朋友,我做杯。
(葉子摘自《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