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糞御史”與“弄獐宰相”

陳魯民　王建國

綽號，既能形象地刻畫一個人的顯著特征，也能反映出街巷之間的民聲公議。特別是官員，如果為政不端，劣跡斑斑，博得一個不雅的綽號，那就會頂風臭十里，子孫后代都跟著蒙羞。當然，事情都是自己做的，綽號也是自己掙來的，沒什么不公平，權(quán)勢再大也擋不住人家背后喊綽號。

唐玄宗時權(quán)臣李林甫，性狡黠，好弄權(quán)術(shù)。對人表面友好，而暗加陷害，又嫉賢妒能。每當與群臣的議論不合，他向皇帝上奏章時，就要陷害與自己議論不合的人。所以人們稱他為“肉腰刀”。這家伙不僅以“口蜜腹劍”而著稱，還很沒有文化，常鬧出文字笑話。最讓人噴飯的是，一次，李在寫信慶賀親戚生了孩子時，將“弄璋”（古稱生男曰“弄璋”，璋為玉器）寫成了“弄獐”（獐為野獸）。于是，李林甫又被人稱為“弄獐宰相”。

有意思的是，他自己沒文化，已是貽笑大方，提拔的官員同樣也胸無點墨，可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蕭炅，不學無術(shù)，但善于鉆營，三天兩頭給李林甫送禮，終于被他引薦為戶部侍郎。有一回蕭炅出席祭吊典禮，座上有《禮記》，他拿起來翻讀，竟然將夏、冬祭祀節(jié)日名的“伏、臘”讀作“伏、獵”。大家都笑得前仰后翻，喘不過氣來。事后，尚書左丞嚴挺之氣憤地對宰相張九齡說：“朝堂上怎能容納這樣的‘伏獵侍郎，真是斯文掃地，我羞于與他為伍！”于是，白字先生蕭炅因此被貶為岐州刺史，并獲名“伏獵侍郎”。

無知固然可笑，無恥更讓人厭惡。唐初，徐敬業(yè)在揚州起兵對抗武則天政權(quán)。寧陵縣丞郭弘霸自告奮勇請求前去討伐，聲稱要捉住徐敬業(yè)：“抽其筋，食其肉，飲其血，絕其髓?！边@位御史沒有吃到徐敬業(yè)的肉，卻嘗過上司魏元忠的糞便。魏元忠當時任御史大夫，偶感風寒。當時人認為嘗糞便的味道可以知道疾病的輕重。郭弘霸為了討好上司，竟自愿去嘗魏元忠的糞便，堪稱無恥之尤！時人賞了他一個“嘗糞御史”的稱號。

比“嘗糞御史”更無恥的還大有人在。明代的倪進賢，官來得荒唐。大學士萬安年老陽痿，倪進賢用自配草藥水替萬安洗生殖器，使得萬安重振雄風，因此得任御史一職，人稱“洗鳥御史”。（《玉堂集粹》卷二）

別以為當今官員都按“四化”標準千挑萬選，就沒有無恥之徒、無知之輩了，其實，那些當代貪官污吏真要無恥、無知起來，恐怕古代那些“洗鳥御史”、“嘗糞御史”們也難以望其項背。

原山西絳縣法院副院長姚曉紅，就是一個不學無術(shù)，對法律一竅不通的文盲、法盲加流氓的“三盲”院長。他從一個司機靠吹牛拍馬當上副院長后，不僅對法律依舊無知，在讀宣判書時常讀錯別字，不時鬧出笑話；而且生活嚴重腐化，花天酒地，以至養(yǎng)奶娘，喝人奶。古代的“弄獐宰相”和他相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了。

原湖北天門市委書記張二江，綽號是“五毒書記”，即賣（官）、貪、吹、嫖、賭，五毒俱全。賣官時，他是錢多賣，錢少也賣，最便宜一頂官帽才賣888元；貪賄時，他是錢多貪，錢少也貪，來者不拒。更可恥的是，他先后和107個女人有染，有女下級、酒店服務(wù)員、女商人、下屬的老婆，還有“三陪小姐”，不論雅俗，照單全收。無恥到這個份上，即便“洗鳥御史”再生，“嘗糞御史”又世，也要自愧不如了。

此外，還有玩權(quán)力、玩金錢、玩女人的“三玩市長”——湖南省郴州市原副市長雷淵利；將看中的女人搞光、財政的錢花光、官位賣光的“三光書記”——福建省周寧縣原縣委書記林龍飛；用公款大量購買性藥具送禮的“春藥局長”——浙江省縉云縣計生局原局長陶國方……花樣各異，不一而足，無恥之尤，令人吃驚，再列舉就有些玷污紙張了。

現(xiàn)在政府提倡“問政于民，問計于民，問需于民”，很得人心，其實不妨再補充一個“問績于民”。組織部門考察一個官員的政績官聲時，不僅要聽匯報看材料，評判本人述職報告，還要聽聽民間的聲音，看看老百姓對他的評價，再順便了解一下他有沒有什么“綽號”，說不定可以收到意外的效果。政績看民意，官聲聽“綽號”，這兩個基本判斷，自古至今可以說屢試不爽。□

（作者單位：陳魯民，鄭州測繪學院；王建國，河南省許昌市檢察院）

責任編輯：張功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