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莎·特瑞斯·梵芮啟 王流麗 編譯
瑞爾夫是我少年時代最好的朋友。那時我是個性格孤僻的女孩,不愛與人交流,只喜歡放學后在空無一人的操場上練習打籃球。與瑞爾夫相識就是因為他總是饒有興趣地看我投籃,并準確地糾正我的錯誤。等熟識后我們經(jīng)常一起去學生餐廳喝冰凍可樂,再聊些學校里的趣聞。我曾對瑞爾夫說,年級里很多女生暗戀著你,你的確是個聰明英俊的男生。瑞爾夫笑笑說,年少時的愛慕大多天真莽撞,不用在意。我很認真地糾正他年輕時的愛亦能美夢成真天長地久。
考上大學的那一年,我們在學校的小餐廳話別。那日風輕云淡,白楊樹葉沙沙作響,不知憂歡。餐廳里很多人正做著一個小游戲:申請一只掛在墻壁上的許愿瓶,然后在各色彩紙上寫下心愿裝到瓶中,等多年之后再來看看是否實現(xiàn)了。瑞爾夫也去領(lǐng)了個瓶子,他在寫好之后問我:“你沒有愿望要許嗎?”我說:“我的心愿是與你這樣的摯友長聚不散,可明天便要各奔東西,所以不許也罷?!?/p>
一別便是五年。五年后的某一天,我突然接到瑞爾夫打來的電話,說他跟著導師的科考隊走了太遠的路,過幾天要經(jīng)過家鄉(xiāng),到時候希望能夠見到我。而那時的我正在籌備一場婚禮,下個月,我就要做新娘了?;氐郊亦l(xiāng)小餐廳的那天細雨紛飛,踏上陳舊的木地板,我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正伏在吧臺上,往一只小玻璃瓶里裝疊好的彩紙。那個曾陪我在夕陽余暉里執(zhí)著投籃的少年,在長成英俊的大男人以后,卻還記得曾幾何時的小游戲,而我卻不再是孤僻寡言的少女了。我開心地叫他的名字。他遞給我冰凍可樂時看見了我手上的戒指,略微遲疑了一下,隨即揚起他標志性的閃亮笑容。
之后瑞爾夫如他所說的那樣,隨科考隊去了更遠的地方。我們失去了聯(lián)系,直到八年后在同窗聯(lián)誼會上才再次相遇。八年間發(fā)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車禍奪去了我的丈夫,使我成為一個帶著五歲女兒獨自生活的、沉默堅韌的母親。那晚我拿著一杯冰鎮(zhèn)可樂,穿過喧囂的人群,獨自在露臺上待著,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人輕輕地坐到我身邊說:“我剛又在許愿瓶里留了一個心愿,是不是有點傻?”我笑起來,問瑞爾夫:“這一次你要到比遠方更遠的地方去嗎?”
這一次瑞爾夫卻沒有再離開。他開始在家鄉(xiāng)的大學教書,我們也有了更多次小餐廳里的閑聊聚會。我們之間的閑談從天南海北漸漸轉(zhuǎn)到一個話題上來,那就是我的生活。他問得最多的是“你需要我?guī)褪裁疵帷薄ⅰ爸苣┠銥榕畠恨k的小派對我可以參加嗎”,我每回都裝作滿不在乎,卻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依戀他的關(guān)心與照顧。終于有一次,餐廳老板看著瑞爾夫往許愿瓶里塞心愿,笑著問我:“你從來都不許愿嗎?”我說:“18歲時,我的心愿是與他長聚不散,你看,我的心愿現(xiàn)在已經(jīng)實現(xiàn),所以不需要再許愿了?!比馉柗蚩粗遥劬α亮恋?,我卻第一次逃避了他的目光,我輕輕地說:“因為害怕失去一段彌足珍貴的友誼,我寧愿一生都不對一個人說‘我愛你?!闭f完,我難受得捂住了臉。許久,瑞爾夫緩緩拉開我的手掌,對我說:“來看看我從18歲起許下的心愿吧。”我睜開眼,看見吧臺上鋪著一疊折痕簇新的彩紙,每一張上都寫著同樣一句話:“如果年少時的愛慕可以美夢成真,請讓我與麗莎天長地久?!?/p>
三天后,我們結(jié)婚了。在交換彼此的婚戒上,我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這樣一句話:“你是我18歲時許下的心愿?!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