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 妍
跟王冬雨閑聊。聊來聊去,聊到了范妮。
王冬雨告訴我說,范妮現(xiàn)在過得不好。不好到什么程度,王冬雨賣了個關(guān)子。他輕輕地呷了一口茶說,你自己去看看吧,一句話把我晾在了那里。我只好嘴里說,好不好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才不去看呢。
王冬雨偷偷看我,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趕忙找借口岔開了話題。范妮是我以前的女朋友。好了四年,說分手就分手了。理由很簡單,范妮移情別戀,攀高枝去了。想想剛失戀那陣子,我難過得差一點自殺。
時過境遷,我挺過來了。而且,我現(xiàn)在也算是小有成就了。我在這座城市里安了家,有車,有房,有地位,成了一名地地道道的城里人。我知道,范妮跟我分手后就跟著那個有錢的闊佬去了珠海。一別十幾年,我們沒有見過面。
前幾年,我倒是聽說范妮回來過。還來找過我,偏巧我到東北出差去了,那一面也就沒有見成。其實,我想就是我在,我也不一定會見她。你想想,那個時候我一個窮光蛋,功不成名不就,拿什么去見昔日的女友呢?我甚至有點慶幸那次躲過了見面的機會,我害怕那個時候跟范妮那樣的闊太太見面。
再后來,跟范妮只是電話聯(lián)系過幾次。電話畢竟不是見面,閑聊幾句無關(guān)痛癢的話,哼哼哈哈也就過去了。慢慢地電話聯(lián)系也就少了。
現(xiàn)在突然聽王冬雨說范妮日子過得不好,我心里著實咯噔了一下子。王冬雨和我還有范妮都是同學,王冬雨跟范妮還是親戚呢,范妮管王冬雨叫表哥。范妮跟我分手時,王冬雨心里還向著我呢,差一點跟范妮翻了臉。但王冬雨管不了范妮啊。我記得清清楚楚,王冬雨拉著我的手勸我說,兄弟啊,放手吧,放手吧,天涯何處無芳草。
幾天來,陳年往事滿腦子轉(zhuǎn)悠開來。飯也吃不香了,覺也睡不實了。心里頭一股子說不出來的難受勁。終于我還是找到王冬雨,逼著他問清楚了范妮的情況。范妮早就被那個闊佬給甩了。后來又嫁了一個男人,好景不長,那個男人生病死了。范妮現(xiàn)在帶著一個八歲的女兒過日子。在珠海實在混不下去了,去年搬回了縣城,在一家餐館打工呢。
王冬雨告訴我說,范妮千叮嚀萬囑咐,這些都不要講給我聽的。我像聽故事一樣聽完了王冬雨的講述,呆在那里。
這些年,我一直拼命地工作,我總想向誰證明什么。但現(xiàn)在好像這一切就像被一陣風吹過,一下子都無關(guān)緊要了。我心亂如麻,匆匆告別了王冬雨我決定去縣城一趟。當然,我是一個人偷偷去的。
我在范妮打工的那家餐館門前轉(zhuǎn)了好幾圈。我想進去,可我害怕與范妮見面時一瞬間的尷尬。當然,我的心里也有許多的美好憧憬,比如會有一種久別重逢的喜悅。
為了不貿(mào)然打擾,我還是先打了一個電話給范妮。范妮的聲音依然好聽,我聽到了她清脆的笑聲。她的聲音還是那樣的年輕,還是那樣的富有吸引力。
很好很好,我一切都好。電話那端的范妮顯得一副很高興的樣子。范妮告訴我說,她正在海邊的沙灘上曬太陽呢。陽光溫暖,沙灘軟綿綿的,她都快陶醉了。你什么時候過來,什么時候來海南,別忘了通知我一聲啊。范妮就是范妮。我聽著范妮說話,突然感覺到自己就像到了海邊。
我的眼前一亮,像是突然有了一道亮麗的風景。我看到了她——范妮,那個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我夢里的女人,她正拿著手機從餐館里出來。她就站在餐館的門口聽著電話。她仰起臉,一邊對著話筒講著話,一邊用手撂一撂額前的發(fā)際。
我看清楚了,那就是范妮啊。我想跑過去,我想大聲地喊,范妮!不知為什么,我就摁斷了電話。我看到范妮拿著手機的手放了下來。她怔了一怔,然后搖了搖頭,一臉的失望,抬腳走進了餐館。
望著范妮的背影,我的腿像灌滿了鉛一樣,抬不起來。接下來我又想,還是算了吧,就當范妮在海南的沙灘上曬太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