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L.斯坦 周玉軍
R.L.斯坦(著)周玉軍(譯)改編張咩咩
四、爸爸媽媽失蹤了
我把硬幣從他面前收回來,湊到眼前。出租車的后座光線很昏暗,看不清楚。
“我爸爸媽媽怎么可能給我游戲幣呢?”我問出租車司機(jī)。
他聳了聳肩:“我又不認(rèn)識你爸媽?!?/p>
“嗯,他們會付十五鎊給你的?!蔽腋嬖V他,一邊費(fèi)力地把那些大硬幣塞回口袋里。
“十五鎊六十便士——還有小費(fèi)呢?!彼緳C(jī)擰著眉毛看著我,“你爸爸媽媽在哪里?在酒店里嗎?”
我點了點頭:“是,他們在酒店開會,不過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回房間了,我們上去叫他們下來付錢給你。”
“要真錢,拜托,”司機(jī)說著,眼珠一轉(zhuǎn),“如果他們五分鐘之內(nèi)不下來,我就會去找你?!?/p>
“他們一定會下來,我保證?!蔽覍λf。
愛迪跟著下了車,一邊連連搖頭:“這可真奇怪?!?/p>
我們快步走進(jìn)了大堂,急急忙忙走進(jìn)鋪地毯的長廊,向我們的房間走去。
“到了,”愛迪跑到626號房門口,伸手敲門,“嗨,媽媽!爸爸!我們回來了!”
“開門!”我不耐煩地說。
愛迪又更用力地敲了敲門:“嗨——”
我們把耳朵貼在房門上仔細(xì)聽。
很安靜,沒有人說話或走動的聲音。
愛迪很沮喪:“難道他們還在開會?現(xiàn)在可怎么辦?”
“你們是不是碰到什么麻煩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問道。
我轉(zhuǎn)過身,看到一個女服務(wù)員。她正推著一輛堆滿毛巾的小車,經(jīng)過愛迪和我身邊時停了下來。
“我們的爸爸媽媽還在開會,”我告訴她,“弟弟和我——進(jìn)不去了。”
她仔細(xì)看了我們一會兒,然后從推車邊走開,手里拿著滿滿一大串鑰匙。
“我這么干可不大合規(guī)矩,”她說著,在那串哐啷作響的鑰匙里找來找去,“不過照我看,讓你們小孩子進(jìn)去沒事兒的?!?/p>
她挑出一把鑰匙,插進(jìn)鎖孔,擰了一下,然后為我們推開了房門。愛迪和我向她連連道謝,說她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她微微一笑,推著毛巾車?yán)^續(xù)前進(jìn)。
房間里很黑,和弟弟進(jìn)去之后,我打開了燈。
“他們不在,”我小聲說,“沒人?!?/p>
“也許會留個紙條吧,”愛迪說道,“也可能他們和一起開會的人出去了,說不定是在樓下餐廳里等我們呢。”
我們的房間是套房,有一個起居室和兩間臥房。
我邊走邊打開燈,來到墻角的桌子邊。桌面正中擺著筆和記事簿,但紙上是空白的,沒有留下什么話。
“太奇怪了?!睈鄣险f。
房間已經(jīng)整理過了,床單鋪得平平整整,一條折痕都沒有,哪兒也沒看到留給我們的紙條。這個房間根本沒有人住過的痕跡。
我回頭看見愛迪走到衣柜邊,將推拉門全部打開。
“蘇,你看!”他喊道,“沒有衣服!爸爸媽媽的衣服——我們的衣服—全都不見了!”
強(qiáng)烈的驚慌從我心底升起,沉甸甸地壓在身上?!暗降资窃趺椿厥?他們肯定不會就這么走掉的!”我叫道。
“我們是不是走錯房間啦?”愛迪問道。他又拉開最上層的抽屜,也是空的。
“絕對沒錯。”我焦躁地回答說。
我們把房間里每一寸地方都找遍了,一點爸爸媽媽的蹤跡都沒有。
“還是下樓到總服務(wù)臺去吧,”我仔細(xì)想了想,提議道,“查一查會在哪里開,然后上那兒去找爸爸媽媽?!?/p>
我們來到大堂總服務(wù)臺。接待員對我們露出機(jī)械的微笑:“有什么需要我效勞的嗎?”
“我們在找爸爸媽媽,”我說著,兩肘支在桌面上,“他們應(yīng)該是在開會,你可以查一查是在哪里開嗎?”
他看了我好久,一點表情都沒有,好像沒聽懂我的話似的。“開的是什么會?”終于,他問了一句。
我想了半天,但是想不出這個會的名稱,也想不起它的內(nèi)容。
“是很大型的會議,”我遲疑地說,“全世界都有人來參加的那種?!?/p>
他嘴巴嘟起來,一副用心想的樣子:“嗯……這事有點兒麻煩,這個星期我們酒店一個會都沒有啊?!?/p>
我望著他直發(fā)愣,張嘴想說話,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沒有會議?”愛迪囁嚅地問道。
接待員搖了搖頭:“沒有會議?!?/p>
有個年輕女人在辦公室里叫他,他朝我打了個手勢,表示很快就會回來,然后急急走過去看她有什么事。
“我們沒有走錯酒店吧?”愛迪低聲問我,他明顯很擔(dān)心,臉都繃緊了。
“當(dāng)然沒有啦,”我劈頭蓋臉地說,“怎么老問這些傻乎乎的問題?我又不是白癡,對吧。干嗎沒完沒了的,一會兒問有沒有走錯房間,一會兒又問有沒有走錯酒店?”
“因為一連串的事全都不正常?!彼f。
我還想說話,但接待員回到了服務(wù)臺?!翱梢园逊块g號告訴我嗎?”他問道,又撓了撓耳朵。
“626號房。”我告訴他。
他在鍵盤上敲了幾下,然后查看屏幕?!昂鼙?,這間房是空的?!彼f。
“什么?”我叫了起來。
接待員仔細(xì)地看著我,瞇起了眼睛?!?26號房現(xiàn)在沒有客人入住?!彼终f了一次。
“是我們住的啊!”愛迪嚷嚷起來。
接待員擠出一個微笑,舉起兩只手,好像在說:“冷靜些,冷靜些。”
“我們會找到你們的父母的,”他對我們說,那個笑容一直掛在臉上,“嗯,你們姓什么?”
我張口想回答,可是腦子里空空的。
我看了看愛迪,他一臉苦苦思索的樣子。
我呆若木雞地看著他。我的脊梁骨頓時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帶著刺痛,爬遍我的全身。我覺得透不過氣來,好像心臟也停止了跳動。
我姓什么,我姓什么……
為什么我想不起自己姓什么了?
我全身瑟瑟發(fā)抖,眼淚奪眶而出。
真是難過極了!
我的名字是蘇,我在心里默念,蘇……蘇……姓呢?
我發(fā)著抖,淚珠撲簌簌地流下臉頰,我抓住愛迪的肩膀?!皭鄣稀蔽覇柕溃拔覀冃帐裁?”
“我……我不知道!”他嗚咽著說。
“啊,愛迪!”我一把抱住弟弟,“我們這是怎么了?我們出什么問題了?”
“也許,把爸爸媽媽的樣子說給服務(wù)臺那個人聽,他就能幫忙找到他們。”愛迪出了個主意。
“好辦法?!蔽艺f。
接著,我暗暗吃了一驚——那種眩暈的感覺又上來了。
“愛迪,”我說,“我想不起爸爸和媽媽的樣子了!”
“太荒唐了,蘇!我也想不起來了。”他喃喃地說著,低下頭去。
我閉上眼睛?!皣u!仔細(xì)想想,”我鼓勵他,“把別的念頭全拋開,集中精神,想他們的模樣?!?/p>
“我……我不行!”愛迪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他聲音變得很尖,聽得出來他很驚恐:“出問題了,蘇,我們倆出大問題了。”
我使勁咽下一口口水,睜開了眼睛。爸爸媽媽的樣子,我一丁點兒都回想不起來了。
我試著回憶自己的媽媽。她是金發(fā)嗎,還是紅發(fā),黑發(fā)?她高嗎,還是矮?是瘦,還是胖?
想不起來。
“我們住在哪里啊?”愛迪帶著哭腔說。他的聲音變了調(diào),眼淚就快掉下來了。
我還能說什么呢?我的腦子里亂得一團(tuán)糟,像是剛刮過一場龍卷風(fēng)似的。“我們一定是失
去記憶了,”終于,我說出話來,“至少,是失去了一部分的記憶?!?/p>
“怎么搞的?”愛迪哆嗦著問,“為什么會同時發(fā)生在我們倆身上?”
我緊握著雙手,放在膝蓋上,手冷得像冰。“幸好不是什么都忘光了。”我說,強(qiáng)打起精神,努力不讓自己徹底絕望。
“我們還記得自己的名字,”愛迪說,“不過忘了姓。除了這個,我們還記得什么?”
“還記得房間號,”我說,“626?!?/p>
“但接待員說我們不住這間房!”愛迪叫道。
“我們還記得為什么來倫敦,”我接著說,“因為爸爸媽媽要來開一個重要的會?!?/p>
“但酒店里根本沒有會議!”愛迪說道,“我們的記憶都是錯的,蘇,全都是錯的!”
我繼續(xù)努力,想找到更多的記憶。我有一種感覺,如果把記得的東西列出來,就能減輕因為失憶而帶來的傷心難過。
我知道這樣想很傻,但是,實在不知道還有什么別的辦法。
“我還記得今天的觀光,”我說,“倫敦城里,我們?nèi)サ拿總€地方我都記得,我記得思達(dá)格斯先生,我記得……”
“昨天呢?”愛迪打斷了我,“昨天我們干了什么,蘇?”
我想回答,但立即屏住了呼吸。
我想不起昨天的事了!
還有前天,大前天!
“啊,愛迪,”我低聲叫道,兩手捂住臉頰,“出大事了。”
我看到一個瘦瘦的金發(fā)男人走了進(jìn)來,是出租車司機(jī)。
我們完全把他忘到爪哇國去了!
我跳了起來,伸手去拉愛迪的胳膊。“快……快走。”
愛迪皺起了眉頭:“我們怎么走得掉?”
出租車司機(jī)堵在前門,但我看到附近的墻上有一道玻璃門。門上有一層白色紗簾,還有一個小標(biāo)牌,寫著:此門不通。
但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們別無選擇,必須離開這里——盡快!
我抓住把手,將門拉開,和愛迪一塊溜進(jìn)去,順手又將門帶上了。
“他沒看到我們,”我小聲說,“沒事了?!?/p>
我們轉(zhuǎn)過身去,面前是一條長長的幽暗走廊。這一定是酒店員工出入的通道,我心想。
拐了一個彎后,我們用心聽著有沒有追上來的腳步聲。
我的心怦怦猛跳,跳得我什么都聽不到。“好可怕的一天!”我哀嘆一聲。
可是,接下來,更可怕的時候來了。
披黑斗篷的男人竟然出現(xiàn)在了拐角處?!耙詾槲易凡坏侥銈兞藛?”他問,“你們真以為可以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