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海蓮
“我生在一個小山村,那里有我的父老鄉(xiāng)親,胡子里長滿故事,憨笑聲中埋著鄉(xiāng)音……”每每聽到這首《父老鄉(xiāng)親》,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小山村,那幢破舊的老瓦房前,一簇簇鮮花正燦然盛開。
還記得小學一年級,鄉(xiāng)里唯一一所所謂的學校,便是那年久失修的老瓦房。窄窄的五間房里,分別是一至五年級的學生。那時一個班最多有20多個學生,一個老師擔負全職,學的不過是語文、數(shù)學、體育,偶爾,老師心情愉快時教大家哼一些不成調(diào)的歌。
我在鄉(xiāng)上只上過一年級,后來因為父親的緣故,便去稍遠的鎮(zhèn)上念書。鎮(zhèn)上的課程很豐富,光一個班就有三四個老師,在那時看來,已經(jīng)算是相當壯觀的了??晌視r常懷念,懷念同學們稚氣的讀書聲;懷念每個冬日的早晨,大家望著彼此凍紅的小臉,那無限溫暖的笑。
我想,讓我懷念的,不僅是那些天真的笑,那一張張稚氣未脫的臉,還有那幢破舊的老瓦房。
我們家離老瓦房只有幾步之遙,每天我都是在父母的喊聲中醒來,然后懶散地吃過了早飯,慢悠悠地向?qū)W校走去。教室那扇又笨又重的老木門總是虛掩著,我很喜歡輕輕推開門的感覺,輕輕一推,老木門便會發(fā)出嘎吱的聲音,然后我便成了焦點,教室里的讀書聲戛然而止,同學們的目光都聚在了我身上。而在講臺上戴著老花鏡,一臉嚴肅的老夫子也會條件反射地抬起頭,望著我微微一笑,示意我快些回到座位上去。老夫子50多歲,不像魯迅先生的先生那般嚴厲,他很和藹,所以大家都很喜歡他。他對我微笑的那一瞬間,很溫暖??赡窃?jīng)熟悉的畫面現(xiàn)在只能在夢里重現(xiàn)了。
“三味書屋”的后面有一個美麗的百草園,老瓦房的后面,卻是一條窄窄的水溝,里面有許多水生物,像小貝殼、螃蟹、泥鰍等等。老夫子是從來不允許我們?nèi)サ?。女孩子膽?對老夫子言聽計從,男孩們可不管,渾身野性,一下課便溜出了老夫子的視力范圍,偷偷地下了水溝。于是一到上課時間,女孩們的課桌上便多了一些可愛的小生物。如果是城里的孩子,或許早就嚇得躲到一邊了,在農(nóng)村女孩子眼中,這些家伙還真有情趣,在路邊撿一個透明的瓶子,放些石子,加上些水和水草,小生物便有了溫馨的家了。
冬天是漫長的季節(jié)。寒風吹著響亮的號子從樹林中穿過,老瓦房在風中瑟瑟發(fā)抖。教室沒有暖氣設(shè)備,大家都很冷??赡欠N執(zhí)著,對知識的渴望,對未來的憧憬,對夢想的追求,使得寒冷不存在了。一到下課,狹窄的操場變得活躍了,踢毽子,跳皮筋,大家蹦蹦跳跳,臉上洋溢著幸福和快樂。
再回憶,我又笑了。那種溫暖而熟悉的氣息不斷地充溢著我的心靈。僅僅一年,我卻熟記著那么多那么多。
那一張張稚氣的小臉充滿自信,洪亮的聲音縈繞耳旁。“我將來要當科學家!”“我要當航天員!”“我要當教師!”“我要做歌星!”……老瓦房見證著一個個奇跡。
可后來,老瓦房成了危房,在村干部的組織下學生們搬出了教室,又經(jīng)歷了一段“頂天立地”的讀書生涯。
再后來,老瓦房被廢棄了。它身旁屹立起一幢擁有寬大透明玻璃窗的三層樓房。每當我路過老瓦房,只一眼便看盡了它那無盡的凄涼。
老瓦房中孕育了多少夢想,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它曾經(jīng)是這片土地上勤勞耕耘的祖輩們的希望,有了它,山區(qū)的明天就有了太陽。
(選自校刊《五色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