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 農(nóng)
北七家是北京北部一個小鎮(zhèn)。白大椿到北京打工,城里房租太貴租不起,就跑到偏遠的北七家鎮(zhèn)蘇坡子村租了個十幾平米小屋。白大椿每天六點多起床,擠公交車一個多小時去城里。白大椿在北三環(huán)安貞橋一家規(guī)模不大的快遞公司打工,每天騎自行車跑遍北京城給顧客送郵件。
這天,白大椿因為往城南世界公園送快遞,返回安貞橋已經(jīng)很晚,他索性睡在公司辦公室。迷迷糊糊剛睡下,有人敲門。白大椿開門一看,門口站著一個單薄瘦弱的女子,約三十多歲,臉色像紙一樣蒼白,懷抱一個包裹,說要寄快遞。
白大椿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只能明天送。”
那女子點頭:“請幫我送到北七家鎮(zhèn)蘇家坡子村68號,交給張?zhí)齑蟾??!?/p>
白大椿喜道:“我就租住在北七家鎮(zhèn)蘇家坡子村,明天我一定給你送到?!?/p>
那女子淺笑說:“都不是什么值錢的衣服,拜托,太謝謝你了。”
白大椿臉一紅說:“別客氣,我正好順路。”
女子嘆口氣又說:“好久沒回去,記不太清了,應(yīng)該是蘇家坡子村68號?!?/p>
白大椿點頭記下。次日,白大椿忙了一天,準時下班,不忘順便帶上女子讓他快遞的包裹。回到北七家蘇家坡子村,按著女子提供的地址一路尋去,白大椿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蘇家坡子村是自南到北按門戶排號的,最北邊一家是61號,根本就沒有68號。
白大椿腦袋有些發(fā)懵,以為自己記錯了。再細看那包裹單上的地址北七家鎮(zhèn)蘇家坡子村68號。沒錯!白大椿有些泄氣,不曉得把衣服交給誰。胡思亂想中不知不覺出了村,忽地腳下一絆跌倒在地。他翻身準備起來,手碰到路邊一截幾乎被草掩埋的水泥柱子,仔細看,上面寫著62號。
白大椿暗吃一驚,抬眼看到旁邊就是一個鼓起的墳頭。不由得汗毛孔發(fā)乍,冷汗冒出來。但白大椿是個男子漢,不信邪兒,繼續(xù)邁步往前走,過了五六米,又一截水泥柱子,上寫63號,旁邊也是一個鼓起的墳頭。白大椿再往前走,依次看到64號,65號,66號,67號,最后一個是68號,旁邊那墳最矮,似乎埋葬很久了。墳前有破損的碑,碑上寫著兩個字張?zhí)臁?/p>
白大椿嚇得變了臉色。難道那單薄瘦弱的女人所說的68號,就是這里?!“恐怕我是遇到活鬼了!”白大椿仗著膽子,打開那個薄薄的包裹,里面是一件粉色裙子,一件素白內(nèi)衣??瓷先r間很長,已經(jīng)掉色,但從白內(nèi)衣上卻隱約能看到有血水噴濺的痕跡。
白大椿呆在那里。難道那個臉色蒼白的女人不是人,是一個女鬼?!白大椿小心地將包裹放在墳頭,做了三個揖說:“東西送到,以后你們再別來找我麻煩!”白大椿惴惴不安回到租屋,一夜沒睡。次日上班,白大椿一天都心神不寧,到西單送快遞差點闖紅燈讓一輛飛馳的寶馬車給撞死。
時間一天天過去,白大椿幾乎忘掉那個托他送衣服的單薄瘦弱女人了。然而這天下午,當所有人已下班,白大椿準備最后鎖門時,那個單薄瘦弱的女子又突然出現(xiàn)?!澳阋姷綇?zhí)齑蟾鐩]有?他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身體還好嗎?我很想去看他,可是媽媽總不讓我去。”
白大椿差點兒嚇死,他強作鎮(zhèn)定:“見到了,他過得很好,還說謝謝你。”
女子問:“他結(jié)婚沒有?生孩子沒有?孩子會打醬油了吧?”
白大椿胡亂點頭:“結(jié)婚了,有個男孩,會打醬油!”
“那就好!只要他過得好,就好!”女子說完僵硬地轉(zhuǎn)身離開。
白大椿忽然對那個女子產(chǎn)生了強烈的興趣,既然是女鬼,為什么不看一看她住在哪里?!白大椿小時候聽奶奶講過,鬼怕竹箭,刺入她的心臟,鬼就灰飛煙滅了。于是白大椿迅速找根竹子,用刀削尖帶在身上,悄然跟在那女子身后。
女子渾然不覺,過了安貞橋大馬路,穿過一條狹長胡同,來到一個看上去很老的社區(qū)。女人像幽靈般順著墻根走到一幢樓的樓口,閃身拐進去。白大椿尋思不能讓女鬼進入普通百姓家里禍害人,一個箭步竄過去,一把摟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高舉竹箭就要照著她的胸部刺。
這時,一樓左首的門突然開了,一個老太太大叫:“住手,你想干什么?”
白大椿松手,那女子噌地鉆進屋去。老太太抓住白大椿說:“你想害死我女兒嗎?!”
“大媽你別誤會!”白大椿把自己的所遇告訴老太太,沒想到老太太卻落下淚來。原來,那女子是老太太的女兒,七八年前談了個對像叫張?zhí)?他家就在北七家鎮(zhèn)蘇家坡子村。老太太嫌棄張?zhí)焓寝r(nóng)民工死活不同意他們的婚事。張?zhí)煨宰恿?一氣之下竟跳團結(jié)湖死了,她的女兒從此變得瘋瘋癲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