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嘉明
這是一個朦朧的月夜,父子倆早早地躲進(jìn)了蘆竹叢的黑影中。父子倆嗜賭如命,怎奈手氣太壞,老輸不贏,不但輸光了全家所有的積蓄,而且還欠了一屁股債。父子倆還不肯歇手,意欲扳本,但賭本告罄,父子倆一合計,只有冒險去攔路搶劫。父子倆想只干這么一次,肯定不會被人發(fā)覺。父子倆猶如兩只餓狼,綠瑩瑩的眼光緊緊地盯著塘路上的過往行人。沒多久,塘路上有兩男兩女嬉鬧著走過去了,又有幾個小伙子你言我語地過去了,一輛自行車緊隨“噠噠”鳴叫聲的“嘉陵”摩托車如飛馳過了……父子倆一動未動,顯出少有的耐心,單等獨個客人的到來。月亮被云遮住了,微風(fēng)中還夾著雨絲,初春的夜晚是寒冷的。父子倆縮著身子,內(nèi)心似有火在焚燒,緊張地靜待著。夜愈來愈深了,靜寂的塘路上好像斷絕了行人,只有風(fēng)吹蘆竹發(fā)出的颯颯聲,陰森森地響著。驀地,父子倆的精神為之一振,眼睛也睜大了,這時,遠(yuǎn)遠(yuǎn)地傳過來一陣腳步聲,隨著腳步聲的靠近,終于從塘路那邊露出個黑影兒來?!笆菃蝹€的!”兒子輕聲地說?!安灰雎?”父親叮囑說。父子倆靈犀相通,他們要動手了。黑影剛靠近蘆竹叢,父子倆立即像脫弓之箭般射了出去,父親眼疾手快,來人還未反應(yīng)過來,他就用手臂鉗住了來人的脖頸,又用另一只手掩住來人的嘴。來人是個小伙子,很強(qiáng)壯,猛力反抗,快要掙脫手臂時,兒子緊密配合,早用尖刀戳進(jìn)了來人的腹腔,來人仍是猛掙,頭撞腳踹。父親幾乎又要滑脫手了,兒子不失時機(jī)地向來人頭部猛擊一拳,隨即又一刀戳向來人的胸膛,來人終于倒下了。父子倆趕緊搜尋衣袋,捏著了一大把似錢的紙張,統(tǒng)統(tǒng)塞進(jìn)衣袋,臨走又剝下來人的一件大衣,父子倆這才如喪家之犬,慌里慌張地逃回家來。
第二天,小外甥來了。一到就“舅舅!舅舅!”大聲嚷嚷,父子倆昨晚做了虧心事,起床遲了,見外甥叫個不停,就罵道:“搜魂呀!嚎喪呀,喊什么?”
外甥說:“外公,舅舅呢?”父親用手向旁邊的兒子一指,說:“這不是嗎?你眼睛呢!”
外甥卻說:“我是說大舅舅!”
“你大舅舅在部隊,家里哪來的人!”
“外公騙我,大舅舅不是回來了嗎,昨天還來過我家的,我媽叫他過夜,大舅舅一定要回來,昨天吃了晚飯來的!”外甥說著,用手一指掛著的一件軍大衣,又說,“外公還騙我,大舅舅的軍大衣也掛在這里了,還說沒來哩!”外甥這樣一說,父親這才憶及,前段時間大兒子從部隊來信說,他近日就要回家探親,只因自己一頭鉆進(jìn)賭窩,卻忘記了?!半y道昨夜那人是……”父親想到這里,立即心驚肉跳起來。他忙亂地搜尋起“戰(zhàn)利品”,可惜的是,除錢外其余都弄丟了。父親待不住了,終于一手拉了小兒子的手,兩人慌慌張張地奔出屋沖向塘路。
這是一條內(nèi)陸塘路,平時很少行人,塘路上一攤血跡猶存。父子倆穿過血跡,一頭扎進(jìn)蘆竹叢,來到昨晚的棄尸處。棄尸似移動了一些地方,但還是倒在一邊。父子倆忙伏下身去,仔細(xì)一瞧,來人因大量失血后臉孔煞白,但父子倆還是很快就認(rèn)出來了,確是在部隊服役的大兒子躺在血泊之中,忙伸手去試鼻息,鼻孔中還有一絲氣息似游絲。再摸胸膛,心也還在跳著,父子倆趕忙把他抬回家來。左鄰右舍都圍攏來瞧看,問是怎么一回事兒,父子倆顧自忙著,默無一言。后來,父親終于說道:“我兒子回家探親,路上碰到歹徒搶劫!”
“那快去公安局報案!”好心人如此說。
“已報啦!”父子倆幾乎是同時說。
“真是,這種世道,唉!”有人深深地嘆息說。由鄰人相幫,把傷者急忙送進(jìn)了醫(yī)院。醫(yī)院立時搶救、動手術(shù)、輸血,醫(yī)生說:“幸虧刀偏了些,沒傷著要害處;也幸虧血淤住了,否則,早完了!”經(jīng)過急救,大兒子終于保住了性命。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兒子終于慢慢地康復(fù)了。大兒子一出院,就問父親:“公安局有否破案?”父親說:“還沒有。”大兒子說:“我要去公安局提供情況,協(xié)助破案!”父親卻說:“命保住了,就算了吧!”大兒子憤憤然地說:“這怎么能算,壞人不懲治,社會豈能安寧!”父親不言,許久,他這樣說:“你傷剛好,不宜激動,慢慢再說,要相信公安局會破案的。”兒子深思了一會兒,這才不說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
一天,大兒子終于去了公安局。公安局刑偵科人員接待了他,但查遍檔案卻并無此案。
“怎么會沒有了!”大兒子不相信地說。刑偵科人員問他:“大概是什么時間報的案?”
“住院兩個多月,出院后也快半個月了,大概是三個月前吧!”大兒子掰著指頭說。刑偵科人員又問其他辦案人員,結(jié)果都說不知道。大兒子就把殺人搶劫案又詳詳細(xì)細(xì)地敘述了一次。刑偵人員問得很仔細(xì),既問了案發(fā)全過程的各種細(xì)節(jié),還問了最早是誰發(fā)現(xiàn)現(xiàn)場的。大兒子說不清楚,最后說:“我好像聽說此案是我父親和弟弟發(fā)現(xiàn)的,是鄰居幫著把我送進(jìn)了醫(yī)院,當(dāng)時我昏迷不醒,也弄不清楚?!?/p>
沒過多久,此案就偵破了。父親和小弟都被公安局銬走了。待大兒子明了事實真相后,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許久許久,他才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是賭博害了人!”社會上也把此事傳得沸沸揚揚,但一致說,這是報應(yīng)!
(責(zé)編:小川 圖:張永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