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春生
防不勝防
為了防止萬一,鄭局長對老婆說,你看,我給人家辦事,人家就又送東西又送錢的,這么多的錢物我們不收白不收,可收的多了,我怕萬一出事了,我可就完蛋了。
老婆一聽鄭局長的話,心里也很著急,忙問,那咋辦啊?
鄭局長若有所思地說,這樣吧,他像給下級做指示似地接著說,以后,凡來人送錢送物,我在的時候一律不收。
老婆瞪著眼聽他說話,莫名其妙。
鄭局長繼續(xù)說,他們求我辦事,一定還要登門,我不在的時候,你可盡情接收。
老婆咧了一下嘴,說。這不一樣嗎?
鄭局長笑瞇瞇地說,不一樣的。我接受了人家的東西,是我受賄了。而你接受了人家的東西,日后,你就說當時你不要,人家硬要往下放,你也不知是什么事。到時候我說我也不知曉這些事。你一個家庭婦女,他們把你怎么不了。
鄭局長說的老婆開竅了,她也微笑著點了點頭。
鄭局長又補充了一句,說,你一定要記住是誰送的錢物,我好給人家辦事。老婆又點了點頭。
做好了這道防御工事,鄭局長就覺得高枕無憂了。
來求鄭局長辦事的人還是那么多。但有的人送錢送不進去,送東西也送不進去。因為他們總是在鄭局長在家的時候去送。來辦事的人都很著急,說鄭局長這人這么清正廉潔,這事怎辦呀?送不進錢物,他們的事就辦不成,辦不成事,他們就還要登鄭局長家的門,鄭局長不在。錢物就順利地放下了,過不了幾天,這事也就辦了。
這事慢慢地大家都心領神會了,也就按照慣例來辦事了。
鄭局長有個朋友叫王維,他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求鄭局長辦,他心里想,他給鄭局長送錢送東西,鄭局長和他老婆無論如何也是不會接收的,因為他們的關系太好了。但不表示一下,鄭局長這人也是不會輕易給他辦這件事的,因為這件事是違反原則的。
王維想了又想,最后決定給鄭局長送女人。
這事鄭局長也當仁不讓,但他不讓老婆接收了。他是用自己的雙手接收的。
老婆接收錢物,他接收女人,也是一種境界啊。
好景不長,鄭局長外面有了女人,讓老婆知道了。老婆開始吵啊鬧啊,鄭局長執(zhí)迷不悟,反而討厭開老婆了,罵老婆,你煩不煩啊,黃臉婆,再鬧,我們去法院。老婆一聽上法院,再不吱聲了。
一天,檢察院的人來找鄭局長了,鄭局長還想抵賴,檢察院的人拿出一個筆記本讓他看,他打開一看,全是老婆的筆體。上面記著張三李四王麻子送錢物的明細。
鄭局長再見到老婆的時候,問,這些事你怎記得那么詳細?
老婆說,是你一開始讓我記的呀。
那你怎給檢察院了?
你要上法院,我不想去。我就讓你去檢察院。
紅騰
紅騰的雙眼被娘用錐子扎瞎了,這可是一個青天霹靂啊,親戚朋友們都震驚了,大家跑來看時,紅騰的娘也瘋了。
紅騰是個孽種。紅騰才四歲,就開始遭罪了。
那年,紅騰的娘還是二十歲黃花大閨女,家在農村的紅騰娘雖說是在農村土生土長,可她長得水靈靈的楚楚動人,那圓圓的眼睛長長的睫毛,粉紅的臉皮像包了水一樣。農村家的大后生小伙子圍著她團團轉,說媒的相親的踏破了門,可她一個也沒答應,她早有了她的打算——她要進城,她那顆年輕的心早已被那城市的花花綠綠所迷惑了,她早已不是能在農村安份守己的人了,她的心里已開始討厭農村了。
也巧,在城里的紅騰娘的表姐坐月子,要用一個保姆伺候,紅騰娘就水到渠成順理成章地來到了城里的表姐家。
紅騰娘在農村長大,手腳可勤快了,嘴又甜,表姐長,表姐短地不離口,掃地做飯,洗洗涮涮,扶大人,抱小孩,一個月子里,把表姐伺候夫得歡喜。滿月了,表姐不讓紅騰娘走了,讓她給看孩子。還說要在城里給她找婆家。啊呀呀。天大的好事呀。紅騰娘心里樂的不得了,嘴上整天笑呵呵的。干活也更加勤快了。
勤快的人是美麗的,再加上紅騰娘自身相貌的美麗,那可是誰見誰愛的。
表姐夫也不例外。表姐夫不是色狼,卻也擋不住一個如花似玉又勤快嘴甜的大姑娘整天在眼前晃來晃去的誘惑,還有老婆整天贊不絕口的鋪墊,使他早就想入非非了。
表姐夫下手了。不是狼對羊的那種,是騷胡對母羊的樣子。表姐夫對她許了諾,紅騰娘對表姐夫寄予了人生美好的希望和向往,有一段時間,她覺得她向往的城市生活已經來到了,她陶醉和高興啊,所有的事情她覺得是那樣的美妙和不可思議。
表姐夫的甜言蜜語和騷胡式的殷勤,讓她的肚子大起來了。表姐夫給她租了房,給她生活費,在這個小城里。她有了自己的天地,這些來的是那么的自然。她想也沒想自己的后果,就勇敢地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來了。紅騰誕生了,紅騰娘也就成了紅騰娘了。
這個孩子的出世,在表姐家里引爆了一顆重磅炸彈,受傷的是表姐家的大大小小,上上下下,大家誰也想不通。
表姐夫還算慈善,他還想像一個騷胡那樣用殷勤對待母羊,給紅騰娘吃給紅騰娘穿,就以為安穩(wěn)了。
紅騰娘不干了,她要一個名份啊。
表姐更不干了,這算啥呀。家里一個,家外一個。表姐斷了表姐夫的錢,工資一分也不給他。表姐夫這個騷胡被兩個女人一夾,就去了勢,吊著一包軟蛋躲一邊去了。
紅騰和娘就斷了生路。斷了生路的紅騰和娘就在忍饑挨餓中度生,在親戚朋友的指責中茍延,在社會輿論中殘喘。
紅騰屎一堆尿一灘地長到了四歲,咿咿呀呀地會說話了,他常瞪著眼睛問娘:“我爸爸呢?”
紅騰娘苦笑了一下。她怕紅騰的問話。更怕紅騰那雙明亮的眼睛。社會輿論還沒平息,身邊又長出了利劍,那一雙明亮的小眼睛是多么可怕啊,它能洞察紅騰娘污穢的靈魂。娘能躲過世人鄙視的目光,卻逃不脫紅騰探尋的眼神,她的靈魂在紅騰的面前顯得無力和蒼白,紅騰的眼神像刀一樣切割在她的臉上,這個孩子像法官一樣,每天用眼光拷問著她,她沒臉面對這個孩子,她實在受不了了。
一天,上了火的紅騰的眼睛上長起了一個膿包,紅騰娘拿起錐子就給紅騰放膿,噌一下,膿和血水溢滿了紅騰的眼眶,紅騰哇的一聲,昏死了過去。紅騰娘一看紅騰的另一只眼上也有膿包,就又噌一下,錐尖處又一股血水溢滿了另一只眼眶,這回是紅騰娘哇的一聲,昏死過去……
親戚來了,公安來了,紅騰娘瘋得一塌糊涂。
責任編輯阿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