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瑤

沿海城市的雨季開始到來,每個打著雨傘的人就像依附于自己的小島,四面楚歌。我也曾被思念和悲傷囚困在自己的小島上,這情景如此熟悉。我寫給別人的信描述身邊每一個正在拍拖的幸福朋友,包括我的祝福和心愿。然后,想起自己。我認識你已7年,喜歡你5年,第6年的時候,因為持續(xù)太久的未謀面感覺變淡了。我才開始思考這么多年來對你懷有這樣的感情的緣由。

你其實也有不少缺點,而其中很多都是我所無法容忍的。那個時候喜歡你大抵是因為你學業(yè)太優(yōu)秀,把你想象成為一個完美的男生,會打球,長相英俊,理科天才,懂得謙讓女生。而我默默無聞,扎在人堆里從未被注意,為了能和你在一個“階層”,我開始努力。

一個人走那條長長的寂寞的路,未來有很多不確定,不清楚到達的地方會不會有人在等我,會不會有人在意。但是還是努力想往前爭取哪怕一點兒的可能。就這樣喜歡了很多年,直到開始從別人嘴中聽到擁有兩個人名字的第一名的夸獎。我到達了——在成績上能夠和你平起平坐,卻依舊不動聲色。畢竟那樣的年齡,我還未脫離羞澀,把什么都藏在心里,沒有人知道我的想法。

和你同班兩年,有過很多幻想,卻沒想過這段感情該有了斷。只努力維護著自己的成績,有時候轉過頭看到你,已很滿足。

然后,你考上了另一所新立的學校,專門招收優(yōu)等生。你義無反顧地離開了本可直升的中學。但這些都是一年后我才知道的。我繼續(xù)升上這里的中學,初一的時候很留心樓上樓下的教室,想看看能不能尋到你的身影?？墒且荒甓紱]有見到你,雖然也有過很多假設,但都沒有得到確認,我就繼續(xù)尋找。一直到初二偶遇小學同學,才知道你早已去往外校。那段時間我很頹廢。我喜歡上一個人卻喜歡得如此悲哀和失敗,對于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敢打聽,只是一個人尋找了1年,任憑思念和擔憂占滿腦海。如果沒有和老同學的偶遇,我還不確定會繼續(xù)那樣生活多久。

后來,偶爾從老同學那兒聽到你一些近況。你在外校很優(yōu)秀,理科一直很棒,拿獎拿到手軟,有固定的緋聞女友,閑暇時間會跑到隔壁班和她扯淡,并且對此不置可否。我是認識她的,很優(yōu)秀,很漂亮,有氣質,也很善良。我們以前是朋友。一開始心里不是滋味那是自然的,但后來便不再在意。畢竟我迷戀的只是和你若即若離、曖昧不清的那段時光,擁有進取的動力和緣由,每天心情愉悅,樂觀而開朗。你在我呼吸得到卻觸摸不著的距離里,這是在一個空間里的那二三年里,你始終給我的感覺。

我已有三年未見到你。

我現(xiàn)在也并不是完全暗淡無光。事實上,從你改變了我的那段時間之后,我已經(jīng)可以自己游弋在尖子生的范疇里。只是偶爾也愿低調(diào),不想背負太多的關注和光芒。漸漸地,初二的時候,將很多心思放在別的東西上,慢慢釋懷對你的感情。畢竟毫無聯(lián)系地這樣過,我難以控制自己的改變。有時,我也會懷疑年幼時的審美觀,懷疑這些年你是否變成我不喜歡的一個人。后來我厭學過一段時間,但最后想明白了,于是拼盡全力地學習,重新站回和你相差不遠的地方,一起奔跑。

未見面的三年,我擁有了很多朋友,可以毫不羞澀地對人講話,談笑風生。擁有自己的小圈子,擁有不因你而喜悲的情緒,才發(fā)現(xiàn)自己曾愚蠢地忽略掉那樣自由的靈魂。若你不曾出現(xiàn)在我生命里,或許我便是一個從來自由慣了的孩子,絕不會擁有這么多的小心緒,絕不會心里裝著這樣一個人一直五年。

但無論如何,就算你事實上什么都不知道,我還是感謝你曾出現(xiàn)過。盡管我被你羈絆了很多年得不到自由,但至少我現(xiàn)在擁有的是你帶給我的——對我人生將有深刻影響的成績和這么多次成功。

我記得去年有一個節(jié)日的夜晚,我站在從外面回來的人行道上等紅燈暗下過馬路,忽然看到不遠處超市門口一個瘦瘦高高的男生幫著媽媽提大袋商品,側影恰似你。那時我已不再對你動心,但仍想上前去打個招呼,問問你的近況?？僧斘医K于懷著忐忑的心等到綠燈亮起飛奔過去的時候,已找不到那個人。所以我一直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你,一如你一向在我看來的若即若離和不確定。

打著傘在雨中想起你。我終于可以自如地回首。始終,我最感謝的是彼此沒有互相傷害過,所有回憶都不過于悲傷。感謝你讓我沒有疼痛地喜歡了五年。感謝上天從沒有誰活生生地阻止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