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dāng)莊，我作主

向黎明

莽子，二錘等幾個小包工頭去村上競標修建村委會辦公樓。等鄉(xiāng)上領(lǐng)導(dǎo)到來的間歇，二錘吆喝村黨支書、村主任、文書：來，咱們打盤狗腿子。

在大巴山深處，打狗腿子是農(nóng)民朋友們常玩的一種撲克游戲，又叫找朋友。六人共玩，牌分發(fā)后，依次叫分，六十起叫，百分止叫，叫分最高者坐莊，莊家根據(jù)自己手中牌勢，或定紅桃、或定黑桃、或定草花、或定方塊為主，然后呼叫大王、小王、各色五、各色二、乃至“A”中的二人為莊方朋友。通過一場游戲角逐，找出自己呼叫的朋友，另一方則稱為“狗腿子”……當(dāng)然，莊家輪流坐，朋友場場找。

今天這場牌，二錘與村黨支書、村主任似有默契，村黨支部書記和村主任叫分總是很低，到二錘時就直接呼了百分，坐莊的二錘每次叫牌，總能把村黨支部書記、村主任叫在自己一方，而莽子、文書、另一包工頭則成了“狗腿子”！

在隨后進行的競標中，二錘以合適的價位競到了標。莽子連連嘆氣：咱老婆還是小學(xué)教師，怎么就計算不過一個農(nóng)民呢？

二錘與莽子從小同班、同學(xué)，很要好，安慰莽子：沒啥，哥競到了標，也分給你一部分，你負責(zé)土木基礎(chǔ)工程！

莽子做完土石方后，看著二錘的施工隊伍進了場，一下子就傻了眼：圖紙上明明設(shè)計十八號的鋼筋，怎么二錘他們就敢改用十二號呢？

莽子便提醒二錘：這樣修，出了問題咋辦？！二錘正在和村黨支部書記、村主任們玩“詐金花”的賭博游戲，二錘一邊往桌子上扔錢，一邊大聲武氣地告誡莽子：我當(dāng)莊，怎么修是我的事，出牌！

后來，這棟村辦公樓追加預(yù)算10多萬元才告完工。莽子妻埋怨：你打“狗腿子”打得孬，做人也沒有二錘圓滑，你看他與村書記、主任的關(guān)系多好！這次他賺了十多萬呢！莽子便轉(zhuǎn)過身去，給妻子一個壯實的背……

莽子、二錘他們依舊在一起喝酒、吃肉、玩打“狗腿子”。一天，村黨支部書記悄悄地告訴莽子：國家危改資金下來了，村小學(xué)開春就動工改建……

玩完牌已是暮色初上，二錘推同行的莽子回家：我還要去鎮(zhèn)上洗個頭……不久，莽子就在路邊看到二錘叫上村支書、村主任等人去了鎮(zhèn)上。

滿心怨氣的莽子回去一砸桌子，狠狠地對妻子說：算一下，改建你們學(xué)校校舍，除去百分之三十的利潤，要多少錢？妻子忙活一個晚上，告訴了莽子一個數(shù)字，莽子一拳砸過去：我這回一定要競到標！

競標前，莽子和二錘他們又玩起了打“狗腿子”。莽子一反常態(tài)，不管牌好牌孬，只要還有呼叫的機會，就直接叫滿一百分，不給二錘和村黨支部書記、村主任們?nèi)魏螜C會。莽子也心照不宣地將文書和另一包工頭呼叫在自己一方。

二錘側(cè)著臉笑：打“狗腿子”，不依規(guī)則，會輸?shù)煤軕K喲……

接下來的競標中，莽子以比標的高一萬元的價格競拍成功。二錘的臉黑得像要下雨的天：不按規(guī)則出牌，看你不虧得褲兒莫底底才怪！

莽子妻天天守在學(xué)校，莽子親自施工，兩口子曬得像個黑鐵跎，圖紙上說用十八號的鋼筋，他絕不用十六號，拌料的卵石用水沖了又沖，莽子說這樣的結(jié)構(gòu)力才好呢？！文書路過，掐指一算：莽子，要虧一萬多元喲？！莽子像在跟誰睹氣：我當(dāng)莊，我做主！

二錘悄悄跑去看，連連搖頭：這個狗日的莽子，打“狗腿子”的技術(shù)孬，包工也沒有計算的本事？！

教學(xué)樓落成，莽子給妻子敬了杯酒：為了娃兒們，虧就虧你一年的工資吧？

不知為什么，村民們修房子，紛紛找莽子，二錘就做點“官方”建筑，生意清淡了許多。二錘沒事就到村辦公室找“村官”們玩打“狗腿子”。

一年后，莽子所在縣遭遇大地震。一陣地動山搖后，村辦公樓轟然倒地。莽子從工地沖到學(xué)校，孩子們和教學(xué)大樓像莽子修建的許多民房一樣安然無恙，看見妻子正給倒在血泊中的二錘、村主任包扎，莽子上去就給二錘一腳：還是我打“狗腿子”的本事高吧？（責(zé)編：惠子chlh2008＠１２６.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