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艷平

滾滾東流的烏蘇里江，是一條全線貫穿的中、俄大界江，沿江有一條早年戰(zhàn)備時期修建的沙石路。我駕車沿著這條坑洼不平的公路，瀏覽著烏蘇里江沿岸風光，這里郁郁草甸荒無人煙；浩浩沼澤首尾相連；茫茫叢林四季如海；連綿湖沼一望無邊。廣袤的平原擁有眾多的河流；肥沃的土地生長著豐茂的水草；多種水禽鳥類在這里棲息繁衍；珍貴的植物在這里生存扎根。

晚上7點多我到達了虎頭要塞。相傳虎頭鎮(zhèn)的名字，是由虎頭山東麓江濱處一塊延踞江中的巨石而得名。由于此石好比一只伏臥的斑斕猛虎昂首注視著江東岸?；㈩^鎮(zhèn)坐落在虎頭山上，面臨烏蘇里江，依山傍水，風景秀麗。恰似一座綠色屏風豎在邊防線上；細看，就像一只猛虎臥在江邊。

我在江邊找了一家小客店住了下來，每天10元，客店老板為我做了碗面條，還下了兩個荷包蛋。由于一天沒有吃飯，我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飯后我來到了房間。小屋不是很大，有兩張床，被褥擺放整齊很是干凈。正準備休息，窗外傳來青蛙、蟋蟀、昆蟲等子夜的交響曲。這一夜我夢游在這大合唱之中。清晨東方的天際剛剛發(fā)白，昆蟲的合唱便靜下來?？砂讟辶?、柳樹林和蘆葦蕩中的各種鳥類又奏起了清晨的交響樂，黃嘴金翅站在樹稍上叫得最響，藍鵲的歌聲最好聽，其次就是布谷鳥了，丹頂鶴與東方白鸛呱呱的叫聲顯得有些蒼白。我急不可待地光著腳走進了窗后的那片泥塘。我的心一下被震撼了，發(fā)現(xiàn)上萬只小蛙在干裂的河床上跳動。我的腳再也不敢邁步，一腳下去不知要踩死多少，我與這些小蛙在那里交流了近兩個小時。

當我回到了客店時，小老板已為我準備好了豐富早餐，米粥、饅頭還有幾個小拌菜，油炸烏蘇里江小白魚特別的好吃，又酥又香。我們坐在窗前，欣賞著江邊的美景，邊吃邊聊了起來。店老板姓李35歲，他是個地地道道“北大荒”人，他的父親是跟隨著十萬官兵開發(fā)“北大荒”時來到這里的，一干就是60多年。他說：前些年種地沒掙著錢，就把自家的地租了出去，來到了這里開了個小客店?，F(xiàn)在來這里旅游的人逐年都有增加，自從1996年中、俄邊界重新劃分了主航道以后，很多島嶼都歸還了我國，這些島嶼上的自然生態(tài)保存完好，每年來這里來觀鳥的游客是越來越多，這些島嶼上鳥兒的種類特別多，好多鳥兒我也叫不上它們的名字。我們說著說著窗外的柳樹林里傳來了鳥兒的叫聲，這些鳥兒在江邊時起時落，啊，原來它們是在尋找店老板在江邊剖魚時剩下的魚雜，這些水鳥，大多數(shù)是黑嘴鷗和棕頭鷗，還有幾只蒼鷺混在其中。

由于今天陰雨風大，不能去鳥島了。我就在江邊的灘地上，體驗著烏蘇里江漁民的生活。我頂著細細春雨，漫步在江邊的沙灘上。在距客店不足一千米的地方就是捕魚的灘地，岸上馬架子一個挨著一個（一種用塑料布或氈布搭建的窩棚），江邊幾十條漁船整齊地排列在那里。沙灘上鋪滿了魚網(wǎng)，漁民們有的在整理魚網(wǎng)，有的在窩棚里喝酒。江面上有幾條漁船順水向下游漂去，后來我從船夫張老漢那里得知，下江捕魚是要排號的，要開網(wǎng)的漁船，一條條逆水而上，到了上游的指定地點，將140多米長的魚網(wǎng)快速地撒到江里，船就跟著用塑料桶做的網(wǎng)漂順流而下。這個季節(jié)鯉魚、大胖頭、草根最多，小形魚種很多，如；黃姑子、白漂子、嘎牙子、鯰魚等十幾種小雜魚。江面上許多魚鷹和水鳥時而高飛，時而扎進水里叼起小魚遠飛，一群群鸕鶿快速地貼著水面飛馳而過，當?shù)氐耐裂嘧右不烊肫渲?，燕子的飛行速度極快，每小時可達110千米，是飛行鳥類中最快的鳥類之一。

晚上我為了解鳥島上的情況，讓店老板做了幾個地方菜，山撅菜炒本地雞蛋、山野菜蘸大漿，炒個魚毛、來個殺生魚,還有一個魚丸子湯，來了一壺當?shù)氐睦习赘蔁?。我讓老板為我請的向導叫姜濤，租用船的船夫老張也一起請來了。我們一邊喝酒一邊聊著鳥島上的情況，他們?yōu)槲抑v述了周邊的幾個島嶼上的故事，最后我們還是選擇了一個鳥兒最多的島嶼，這個島嶼距離我們有60多千米，我們決定明天起早上島，晚飯過后我又進入了昆蟲大合唱的夢香。

黎明時分，站在門前的小橋上，耳邊沒有喧囂的吵鬧聲，只有晨風在我耳邊低唱，幾只小鳥在周圍的樹上蹦蹦跳跳地叫著，有黃雀、三道眉、藍雀等。它們瞪著黑黑的眼睛出神地看著我，一會兒歪歪頭向四周東瞧瞧西望望，偶爾叫上一兩聲。乳白色的晨霧在樹叢中纏繞著，飄動著，宛如一群披著輕紗的少女，羞澀地將自己的姣容悄悄地掩藏在輕紗的后面。

晨霧消退，船夫劃著小船沿著江邊逆流而上，我坐在船頭，欣賞著中俄兩岸風光，沿岸山清水秀，時而一座座歐式建筑在俄方岸上出現(xiàn)在眼前。當小船駛進荒島周邊時，驚動了鳥兒寧靜的家園，不時有許多水鴨子頻頻飛起，沖向藍天。一只只江鷗浮在水面上，宛如拳頭大小，又像雪白的饅頭飄在碧藍的江面上，船兒靠近，便群起追逐浪花，聲聲歡叫，令人驚嘆不己。向導小姜說：這里是食魚鳥類的天堂，豆雁和鴻雁數(shù)量很多，鴨類以綠頭鴨數(shù)量最多，其次為針尾鴨、羅放鴨、綠翅鴨、紅頭潛鴨、鳳頭潛鴨及鵲鴨，白鷺、蒼鷺和東方白鸛也時而出現(xiàn)。小姜告訴我，由于前些年亂捕亂獵東方白鸛、丹頂鶴、白尾海雕等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逐年減少。近年來各級政府加強對野生動物的保護，才使這些珍禽鳥類逐漸多了起來。我順著小姜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江面上一只只白鸛時起時落，有的高昂著頭，悠閑地望著我們這些遠方的來客。小姜指著那些固執(zhí)的長腿鶴說：這就是老百姓常說的長脖子“老等”，是一個十分有耐心的家伙，不捕到小魚小蝦絕不輕易離去。這時，不知從哪里沖出一只長著黑翅膀，雪白身子的魚鷹，它緊緊地貼著江面飛翔，均勻地扇動著翅膀，發(fā)出啪啪的聲響，忽然在江中心停住，好像看見了什么。小姜說，這是烏蘇里江稀有的一種魚鷹，潛水捕魚的本事特別強。說話之間這只魚鷹就不見了，過了一會便從很遠的江面上浮了上來，隱約可見嘴里叼著一條白魚，向遠方飛去。成群的鸕鶿貼在水面上拍打著翅膀拼命向前飛行，鸕鶿在江面上，眨眼間不見了，不一會在離我們很遠的水里鉆了出來，好像在和我們捉謎藏。當我們再進入該島的另一個河灣時，我被眼前的美景驚呆了，展現(xiàn)我在面前便是；芳草碧荷水連天。這里是動物天堂，水蔥、香蒲一株株，蘆葦、野荷一片片，鴛鴦一對對，水鳥一雙雙。我的相機伴隨著鳥兒的鳴叫響個不?！?/p>

我們在上午10點登上了鳥島，趟著沒膝泥水，在草叢中艱難前行。我們在草叢中發(fā)現(xiàn)了好幾窩野鴨蛋，還有一片江鷗窩，有的是蛋，有的是剛剛出殼的小雛，在吱吱地叫著。該島的最高點，是一大片茂密的白樺、柳樹混合林，樹上布滿了蒼鷺、白鷺窩，黑壓壓的一片，地下的鳥糞足有一米多厚。我站樹下正向上張望時，一枚鷺蛋被風兒刮了下來正好砸在了我的腳背上，后來我們在林中發(fā)現(xiàn)了很多綠色的蛋殼，不知是自然的還是被大風刮下來的。向導小姜爬到了一棵比較矮的樹上，拿下了兩個蒼鷺雛，讓我拍照，這時好幾只大鷺鳥就在我們的頭上盤旋，一會兒俯沖到我們的頭頂，一會兒朝著我們呱呱地尖叫著。我拍了幾張趕快讓小姜送了回去。

在回來的路上，發(fā)現(xiàn)蘆葦蕩中有十幾窩蒼鷺，撥開蘆葦，一窩窩鳥卵和雛鳥正在巢穴中呀呀地叫著，當時也顧不上腳下的危險，為了少打擾這寧靜的家園，迅速地按動著快門，拍下了一個個美麗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