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樂
摘要:風險語境的建構有賴于社會與文化因素的共同作用,人們對風險的指認和識別源自文化分類系統(tǒng)中秩序的自發(fā)訴求。健康風險事件所激發(fā)起的社會恐懼感來自于人們對疾病尤其是罹患癌癥的擔憂,而科普宣傳的深化和對科技功能質疑的文化悖論在大眾傳媒的參與下加速了風險的社會塑造過程,謹慎的生活方式正是現(xiàn)代社會風險文化形成的主要標志。
關鍵詞:風險文化;風險社會;隱喻
中圖分類號:G05;C912.6文獻標識碼:ADOI:10.3963/j.issn.1671—6477.2009.04.001
一、導言
近些年來,諸如“SARS”危機、禽流感、三聚氰胺奶粉等重大事件不時地提醒著人們:風險無處不在。風險一詞在中西語境中都有冒險或危險之意。它可以被理解為一定危險的不確定性或者是可能發(fā)生的災難。風險一詞可以追溯到早期意大利語“risqué”,用來指稱海運貿易中深海航運的危險性。現(xiàn)代意義上的風險與人們決策行為的結果相聯(lián)系,被看作是影響個體和組織決策模式的范疇,進而可以作為明確的有害效果的概率加以衡量。但是,普通人對于風險的理解并非都是這樣客觀精確。人們不僅依賴科學的方式來感知世界,而且也會通過經(jīng)由家庭、朋友、政府、傳媒中介等所傳播的符號意義來感知世界,并在此基礎上形成對各類風險的解讀。在風險環(huán)境中,人們最關心的不是風險如何精確測量,而是自己的生存是否安全。因此,面對“多安全才算安全”的公共拷問,風險管理和決策者需要從文化視角人手來解答這個難題。本文選取食品安全風險作為切入點,深入探討人們風險行為的內在文化邏輯,揭示形塑風險的文化過程。理解這一過程有助于培養(yǎng)公眾的風險意識,促進社會的風險溝通,化解不必要的風險恐慌。
二、風險識別與文化秩序訴求
每一次的重大食品事故都挑戰(zhàn)著人們的安全警戒線,造成了除經(jīng)濟損失以外的其他不良社會后果。究其原因就在于我們的文化遵循的是“民以食為天,食以安為先”的基本生活理念。食物如果含有有毒有害物質,對人體的正常機能有較大損害甚至會導致癌癥危及生命。在一般人的想象中,癌癥就是不治之癥。于是乎,不潔的飲食引發(fā)疾病,很多疾病又會演變成癌癥的思維深入人心。任何有關食品衛(wèi)生方面的事故都會引起大眾普遍的焦慮,而且此類事件若得不到有效控制就會導致社會恐慌。同時,恐慌的彌散與社會輿論本身也是文化對于風險的社會識別過程,它可被認為是社會重組秩序的一種積極努力。
(一)健康風險與文化隱喻
人們對癌癥的恐懼,首先來自它的生理狀態(tài)。對它的最初命名來自螃蟹(crab)一詞,其靈感源于腫瘤外表暴露出的粗大的令人恐懼的血管酷似螃蟹的爪子。癌癥的很多癥狀是潛在的,直到有一天它完全被發(fā)現(xiàn)時,這個腫塊已經(jīng)在體內沒有多少癥狀地發(fā)展到了很嚴重的程度。癌癥不是單一器官的病癥,它會擴散,會增生,破壞身體正常細胞的機能,最終患者走向死亡。癌癥的種類繁多且眾多的因素都被認為要對癌癥負責,諸如環(huán)境誘因(致癌物質)、基因構成等。癌癥的這種多因多果的表現(xiàn)方式,正好契合人們對待那些尚不清楚病因的疾病的思考方式,如此神秘的疾病只會增加人們對它的社會想象力。其二,癌癥復雜的病因,治療的保守與無效,以及它對生命毫不留情地剝奪等諸多特征,在喚起人們古老的恐懼感的同時,又被賦予了道德上的含義,它讓患者感到貶損,被認為是一種不可克服的壞事情。癌癥在治療期間會損害患者的正常身體機能,尤其是外貌的巨大藥物反應讓很多癌癥患者覺得自己變成了“陌生人”,一種從他人異樣的目光中折射出來的社會含義無時無刻不在困擾著他們。不僅如此,癌癥的道德意味又表現(xiàn)在社會中流傳的種種關于這種疾病的“傳言”:只有那些生活壓抑且得不到發(fā)泄的人才會得癌癥,得癌癥的人大多是被“詛咒”的人。這樣的傳言既沒有科學的證據(jù),也沒有臨床醫(yī)學的支持,但它所帶來的道德貶損遠遠超過那些身體的傷痛。人們對待癌癥的這種社會態(tài)度讓患者及其身邊的人認為,既然死亡是一件無意義的,令人反感的事情,那么被普遍認為加速死亡,作為死亡同義語的癌癥當然也就變成了需要加以掩飾的東西。大多數(shù)患者得知自己患上癌癥后,就會感到在道德上低人一等?;颊呖偸菢O力對家人,對同事,對朋友隱瞞自己的病情。與之相對應,如果患者不清楚自己得了癌癥,他的醫(yī)生、家人、朋友也對患者本人諱莫如深,對癌癥患者撒謊,患者對家人撒謊。關于癌癥的隱喻,以及對于癌癥的各種想象都反映了人們對于死亡的陰郁態(tài)度,性命攸關的權衡改變著人們已有的風險觀念,重構著人們的風險認知。
(二)風險的辨識與文化分類
癌癥的文化隱喻表明,人們的風險感知有賴于共享的文化,而不僅僅是靠個人的心理建構。鑒于風險無處不在,無論是個人還是整個社會想要關注和處理所有危險的做法都會導致整個體系的癱瘓。因此,面對風險的壓力人們必須做出選擇。選擇的過程也是命名的過程。命名一項風險等于確立一項指控。而要確立哪些危險可怕,哪些危險可以被忽略,取決于社會文化想要阻止的是哪些行為。風險的文化人類學分析認為日常生活中的污穢從本質上講是混亂和無序狀態(tài)的。在此邏輯的指引下,我們認為風險也如日常生活的污染一樣是對社會秩序的擾亂。很多時候,人們試圖避開風險不是因為懼怕和怯懦,也不是因為會遭天譴,而是因為風險對現(xiàn)有秩序造成了冒犯。人們對風險的反應就是對任何一種可能混淆或者抵制人們所珍視的分類觀念的聲討。所有的風險都不是一個孤立的事件,有風險的地方必然存在一個文化的分類系統(tǒng)。分類是人類改造世界的一種積極努力,由各自的文化所決定的。從這個意義上講,風險是社會系統(tǒng)排序和分類的副產(chǎn)品。排序的過程是拋棄不當因素的過程,而某些風險觀念則是幫助人們建立通向安全象征體系的橋梁。總之,風險如同污垢一樣屬于位置不當?shù)臇|西,它變成了文化分類的剩余物。這種剩余物是社會文化中的反常現(xiàn)象,是那些人們暫時無法確定其社會位置的事物。一般情況下,反常會給人帶來緊張、焦慮和恐慌,無論是個體還是社會對于那些新的,潛在的,更大范圍和規(guī)模的反常都心存疑慮。因此,規(guī)避風險的緊迫性和現(xiàn)實性讓辨識風險變得更加重要起來。想要辨識風險,首先就是對那些反常、危急的現(xiàn)象進行分類。當某種風險被嚴格界定為反常時,它不屬于現(xiàn)有系統(tǒng)的基本輪廓也就被確定下來了。這使得人們主要的分類以及那些無法融入到分類中去的經(jīng)驗得到強化。面對這樣的強化體驗,人們一般從兩個方面做出反應:一是在消極方面,人們可以忽略它,不感知它或者批判地感知它(如對癌癥本能的厭惡和批判);二是在積極方面,可以有意識地面對這些反常事物,并且創(chuàng)造出他們能夠融入其中找到自己位置的新的現(xiàn)實模式,比如將癌癥從醫(yī)學問題轉化成社會問題賦予其道德含義。
(三)風險規(guī)避與秩序重建
在現(xiàn)有的文化系統(tǒng)中,任何事物或者人的位置不當都會引起群體性不安。這種不安表現(xiàn)在文化會演化出一套自發(fā)的風險編碼實踐。它會建立一套關于安全與危險界限的詞匯和口頭信號,為的是把一些脆弱的關系維持在一起。如果這些編碼沒有得到尊重,它就會以某種危險相威脅。這時,某些文化規(guī)則被打破而帶來的危險就會不加選擇地向所有接觸者傳播傷害。打破安全禁忌帶來危險的恐懼如同傳染一樣會擴散到整個社會中,人們對于三聚氰胺乳制品的恐慌就是例證。為了恢復秩序和平復不安感,風險規(guī)避準則就應運而生了。規(guī)避風險的一些文化準則作為一個自發(fā)的手段,為的就是保護現(xiàn)有的清晰分類體系??梢哉f,風險文化氛圍在某種程度上保護了關于世界是如何組成的這一問題的地方性共識。風險文化像文化禁忌一樣力挺那些搖擺的不確定性,減少了知識上和社會上的混亂在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互動中,總會出現(xiàn)一些新的、未知的甚至是含糊不清的狀態(tài)。含糊的事情看上去是有威脅的,風險文化需要直面這種含糊不清,并將其歸入適當?shù)念悇e加以規(guī)避。無論是將風險禁忌之,還是貶低之都是把對現(xiàn)有分類的挑戰(zhàn)置于某種可能導致危險的理論控制之下。在風險語境下,秩序的確立過程分為兩個階段。首先確定風險的位置不當,把它標識為是對秩序的威脅,被看作令人討厭的東西需要被清除。這一階段,它們具有多余的,危險的,模糊的,需要長期地被溶解、消化和清除的特性。第二階段,人們學會接受某些風險提示,拒斥另外一些。最可能被接受的提示是那些能輕易融入既有模式中的那些感知,模棱兩可的暗示被當作能夠整合到現(xiàn)有模式的部分加以關注,不和諧的暗示被拋棄。一旦這些被文化所接受,原有的認識假設結構就會被隨之修改。隨著社會學習的推進,新的風險被命名,并且更加迅速地進入到分類檔案中,它們會影響到下一次感知的效果。最終人們對于某些風險的自覺意識會消失,因為它們已經(jīng)進入了可識別的集合中,它們清楚地處在一個確切的地方,不再模棱兩可,它們不再被認為是危險。這時的風險完全被瓦解,徹底無差別化,完成了一個循環(huán)。當然,這個循環(huán)并不意味著風險社會的終結,而是新的風險的開始。
三、作為一種生活方式的風險文化
舊風險的分類與規(guī)避和新風險的形成與恐慌的文化循環(huán)讓“寧要安全不要后悔”成為了社會生活中的一個根本原則。現(xiàn)代人的生存環(huán)境被描述得岌岌可危甚至連生活本身都成了問題。似乎每天人們面臨的新的危險都在增加。今天是奶粉有毒,明天是藥品偽劣。一旦對風險的關注變成日常生活的一部分,那么沒有哪個生活領域能擺脫其影響。無視警告將自食其果成為了一種文化流行語。作為一種生活方式的風險文化的形成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科技的復雜性與線性思維之間的困境
科學技術提高了人類征服自然界的能力,但是人類越來越意識到科技進步帶來富足的同時,也逐漸成為堆積新的危險的元兇。這種感覺的流傳,表明人們對現(xiàn)代生活復雜性的一種矛盾心態(tài),而矛盾的心情愈加加重了大眾對風險的感知與擔憂。風險意識作為一種不確定性意識,既可以依賴于各種生活的經(jīng)驗,又能與之分離。很多時候,大眾對于風險的理解來自于個人的想象和專家系統(tǒng)的宣傳。而且在風險語境中,有關風險種類增多的宣傳和警告信息似乎不怎么受到限制。多數(shù)人覺得,風險的活動范圍還有不斷擴大的趨勢,從自來水廠的水源污染到日常體育鍛煉之類的生活細節(jié),所有這一切都讓人覺得不放心。更加悖謬的是,社會給與大眾的風險警告并不是非此即彼的。醫(yī)學專家建議人們要注意鍛煉身體,以便保持良好的體力和精力更好地生活與工作,但同時又警告人們不要為了鍛煉而鍛煉,不要過度鍛煉,因為這樣會增加心臟和身體的負擔,不利于健康。如此一來,人們就要在健康的名義下進行選擇,要運動,又要避開風險,運動有可能帶來危害,不運動同樣有危害。諸如此類的關于風險的警告充斥著現(xiàn)代社會的各個領域,讓人們長久以來形成的“線性思維”越來越難以適應復雜的風險“預警”。如此一來,普通大眾在不知所措中對于風險的敏感度不是降低了,反而大大增加了。當然,公眾對于一個風險事件的看法和行為反應會受到特定時間和地點的影響,也許災難本身造成的傷害不大,但是人們對此類事件的反映卻受到整個社會安全狀態(tài)的深層次影響。如果風險事故在一段時間內頻發(fā),人們就開始厭惡風險,會積極地預防風險,從而“謹慎”成為了一種生活慣習。當謹慎的態(tài)度變成了人們的內在價值觀念,避免受到傷害就成為一個終極目標。
(二)風險屬性的多樣化對風險感知的操縱
謹慎的生活方式的形成還與人們對風險屬性的認知有關。2003年SARS爆發(fā)時,官方不斷公布的疑似病例和死亡數(shù)字讓人們很快意識到這是一種極度的風險事件。但是,國內每年死于交通事故的人數(shù)遠高于死于SARS感染的人數(shù)。人們卻忽略了兩類事件的對比,對交通事故風險表現(xiàn)出了截然相反的漠然??梢?,人們對于某些風險比其他風險更為敏感,其原因就在于風險的性質決定了人們對風險的感知與反應,風險事件的緊急性和陌生程度是關鍵因素。人們愿意接受那些極限運動之類的自發(fā)的風險,卻不能接受奶粉受化學污染這類他們無法控制的風險。那些人工的可操縱的風險更能引起人們的焦慮。對于自然與不自然的區(qū)分在風險感知上具有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當人們被告知過度服用保健藥會導致身體素質的改變,甚至會致癌,人們就不再愿意讓這些不自然的物質進入體內,可是許多天然的野生植物被當作美味珍饈的時候,人們卻不清楚它們本身也含有激素,這兩種激素,不管是人工合成還是天然的,在某些情況下都會致癌。可是,人們對自然的東西本能地抱有好感。而且,隨著科技的進步,人們越來越不為自然的風險而過分擔心,“天災”的風險似乎在人們的意識中變弱了,這類風險基本上被科學所控制,可預測了。與此同時,大眾普遍地認為在控制改造自然的時候,自然受到了人為的威脅和破壞,自然越來越變得人工化。人造物充斥著世界的各個角落,從而環(huán)境污染、化學毒害、網(wǎng)絡犯罪這些人為的事物成為了現(xiàn)代難以克服的風險,一種技術上的人造的風險。站在這樣的人文立場上來看,人類在破壞、污染、毀滅自然,控制或者改變自然被描述成風險的來源。這一觀念源源不斷地影響著人們對風險的解釋,SARS病毒、禽流感、塑料制品垃圾污染都被認為是由于人類干預自然生態(tài)系統(tǒng)導致的嚴重后果。
(三)風險思維方式和風險意識的形成
對科學技術的某些負面效應的懷疑從根本上改變了整個社會的思維方式與個體的生活方式各類群體開始抱怨那些未知的看不見的物質引發(fā)的風險,這類抱怨迅速得到媒體的呼應,使風險不斷得到放大。于是乎,新的、未加驗證的事物必定會帶來負面效應,而且這種負面效應會超過他們
帶來的好處的觀念逐步地扎根到現(xiàn)代文化中。這種觀念的后果之一就是人們認為幾乎所有的事物遲早都會被看成確實存在的風險來源。新生事物有潛在風險的看法常常導致人們對不利后果的猜測。社會上的風險議題往往是圍繞慎重考慮,預防所有不利后果展開的。這種預先考慮規(guī)避風險的強迫性沖動有時會導致無限的假設。這種假設既可以看成是“未雨綢繆”,“防患于未然”,“居安思?!?,也可以被認為是“杞人憂天”,“夸大其辭”,唯恐天下不亂的“危言聳聽”。無論何種情境,都不可避免地增加人們對風險的認知。事實上,關于負面效應和風險的各種說法常常沒有確鑿的證據(jù)或者只是實驗室的小范圍驗證,其影響范圍和程度也有待在更廣泛的社會環(huán)境內檢驗。但是,人們基于過去風險經(jīng)歷和風險傳播的影響,通常會認為許多關于風險的可見的可量化的報道和官方說明只是“冰山一角”。人們如此確定認為的許多公共風險事件都存在隱瞞和掩蓋,對這種確定性的堅持在社會上形成一種風氣,讓人們覺得對幾乎任何事情都應該謹慎對待,至少是在它們被證明有誤之前要這么做。風險不再是一個單純的實體,它變成了一種思維方式,一種很強的人為色彩的創(chuàng)造物。在這種大背景下,整個社會的風險意識所導致的行為恐慌都要歸結為人們對于風險的主觀感受和評價,風險意識反過來決定著風險的存在。
四、結論
風險文化將會滲透到所有的不確定領域。當人們被從傳統(tǒng)安全中剝離甚至被拋棄出來的時候,就必須面對各種不確定性的選擇,人們開始被迫在過去不需要反思的地方學會反思。這種反思深深地滲透到日常生活的每一個角落。危險不再僅僅是一種環(huán)境背景,而是一種存在主義的狀態(tài)。人們在現(xiàn)代風險面前變得不知所措,這一過程意味著那些過去被想當然接受著的生活習慣和價值觀念都變得不那么自信和確定了。新的風險被提出并與大眾利益相關的時候,人們經(jīng)常贊賞對這些風險進行夸大的努力,而且不加鑒別地接受這些說法。這一方面大大提高了大眾的風險意識,突出了風險普遍性的看法;另一方面又加劇了社會對風險的感知,使得大眾在各類風險傳播中失去理性辨別能力。曾經(jīng)相對簡單的經(jīng)歷現(xiàn)在都被看成了潛在的風險。日常生活的各個方面不再被視為理所當然。對生活控制能力的減弱加深了不安全感。“處在風險之中”被描述為一種生活方式,并為人們廣泛接受??刂埔庾R的弱化把最基本的人類活動宣告成風險問題。此種文化語境無疑大大增加了人們對陌生的人與事物的懷疑,對那些看似能威脅人們安全的事件心懷恐懼。在沒有什么能視為理所當然的文化氛圍中,固有的不安全感就會自動地轉化為風險意識,而對社會解決問題的懷疑加重了社會的脆弱感,這些擔心、憂慮、懷疑、脆弱匯聚在一起,使得人們完全有理由采取謹慎的行為,而作為謹慎的生活方式的風險文化的形成正體現(xiàn)出對風險社會的自省與反思。全球風險社會的來臨讓每一個生活在其中的人都感到了現(xiàn)實或者潛在的威脅。過去的經(jīng)驗已經(jīng)不足以成為當前行為的依據(jù)和理由,現(xiàn)代社會的風險屬性已經(jīng)從制度和文化上改變了社會的運行邏輯。當風險變成了流行話語并不斷滲透到人們日常生活中的時候,它就會轉化為社會意識,變成一種對現(xiàn)實生活倍感不安的文化氛圍。這種不安的文化氛圍既是人們對現(xiàn)實威脅的應激反應,同時也是一個社會建構過程。在這個層面上看,風險意識與風險文化的形成是一種生產(chǎn)出特定不確定性的實踐活動,這些不確定性可能在最廣義的范圍上對現(xiàn)實生活帶來危險和傷害。面對這樣的威脅,需要人們轉換視角,不再把風險單純地看作一個外在之物,去分析風險形成的文化背景,唯獨如此才能更好地理解風險的本質。總而言之,各類風險導致的社會恐慌的彌散和那些謹慎生活方式的流行都對全社會尤其是風險管理領域提出了新的要求,如何在現(xiàn)有的社會文化環(huán)境中讓人們理解風險,克服無理由的恐懼而更加坦然地生活,就成為了當務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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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曾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