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獸人之謎

杜　超

長尾巴的買槍者

六月,初夏。

凌晨三點鐘左右,整個東海的人沉浸在夢鄉(xiāng)中,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年青的男人卻像幽靈一樣出現(xiàn)了,一邊走一邊警惕地注視著四周的動靜,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東海城郊結(jié)合部的三陽路,此時,他停下了腳步,看看四周確實沒有人之后,迅速地閃進了一個偏僻的巷子里。

慘白得近乎詭異的月光從巷子高處射下來,照在他的身上,使他完全暴露出來,只見他大約二十出頭,又瘦又高,足足有兩米多,很有些鶴立雞群的味道。不僅如此,在即將進入盛夏,男男女女們都迫不及待地穿上裙子和T恤,他居然還穿著一件黑色的風(fēng)衣,如果他在白天走進人群中,那將是極度地引人注目。

在小巷的盡頭,竟站著一個矮胖子,身上挎著一個包,正在默默地抽煙,看見高個子進來了,他扔下煙頭,迎了上去。走到了高個子的面前,仰起頭冷冷地看了看他,卻一句話也不說。

高個子連忙道:“是劉哥嗎?我是小黑的朋友?！?/p>

這時月光照進了云層。黑暗將他們倆包圍了起來,將罪惡包圍了起來。

矮胖子點點頭,“行了,廢話少說,現(xiàn)在開始交易,錢帶來了嗎?”高個子忙點頭:“帶來了?！瘪R上伸手到口袋里,掏出了一疊錢,遞給矮胖子。矮胖子接過錢數(shù)了數(shù),很滿意地說:“對,是這個數(shù)。”然后,他從包里拿出了一個牛皮信封,高個子青年打開牛皮信封,里面竟是一把精巧的“五四”手槍!還有五發(fā)黃澄澄的子彈!原來這兩人是在進行槍支買賣交易。

高個子青年面露喜色,剛剛正準備去拉槍栓試一下,突然,從小巷外旋風(fēng)般地沖進來幾個警察,手中都舉著槍對準他們喝道:“不許動,警察,把槍扔到地上,不準亂動,誰動就打死誰!”

事情太過突然,交易的兩個人都驚呆了,高個子青年慌忙扔下了槍和子彈,和矮胖青年一起舉起了手,警察們又命令他們貼著墻角站好,開始搜他們的身,跟在警察后面的喻超趕緊用攝像機把發(fā)生的一切都拍了下來。

喻超是《東海日報》新聞部的記者,主管法制欄目,經(jīng)常受邀參加?xùn)|海公安局的行動。這一次,東海刑偵大隊的大隊長雷子軍接到線人的密報,說黑道上有名的“軍火劉”將會有售槍行動,雷子軍便按照線人提供的情況,做了布置和埋伏,喻超也跟著參加了行動,果然親見人贓并獲。

“軍火劉”已經(jīng)搜完了,他的身上還繳獲了一把槍,隨后他被戴上了手銬,然而,搜高個青年的小高卻叫了起來,“這是什么?”叫聲中充滿了疑惑,大家立刻警惕地望著小高,只見小高一只手掀開他的風(fēng)衣,一只手放在他的屁股上,似乎想抓著什么東西,臉上布滿了不可思議的驚訝!

變故就在這時發(fā)生了,高個子青年突然轉(zhuǎn)身,速度之快超乎想象,一下子就把小高和另兩位警察推開,然后他竟然就此一躍而起,躍上了接近三米的圍墻!敏捷得簡直像一只靈巧的猴子,不,天下任何一只猴子也沒有這樣的靈巧!

由于變故太讓人吃驚,以致所有的人都來不及開槍,那個高個子青年就在警察眼皮底下以絕對無法想象,完全不可思議的方式逃跑了!

所有的人都被所看見的情形震住了,所有人的嘴巴都張成了“O”形,一動不動地保持了足足有一分鐘,直到“軍火劉”發(fā)出“我的媽呀”這樣一聲大叫,大家才清醒過來,雷子軍厲喝一聲:“追!”一部分隊員馬上從巷口追出去,一部分隊員則搭人墻翻過,分兩路吆喝著四下追去,可是哪里又追得上!事實上那個人早就看不到人影了。雷子軍只有命令隊員暫時回來。

追下去的小高回來了,疑惑不解的雷子軍忙問小高:“小高,你剛才摸他的屁股摸到什么?”小高的眼睛里流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說:“好像是一條……尾巴!”

“什么?尾巴?!”所有的人無不駭然。

雷子軍大喝道:“你在胡說什么?”小高的臉漲得通紅說:“那東西軟軟的似乎還有毛,不,我敢肯定,是有毛,的確有毛。毛茸茸的,真的是毛茸茸的,不是尾巴是什么?!”

大家的心頭不禁齊齊打了個冷戰(zhàn),天啊,一個長尾巴的人,一個輕功那么高明的人——如果剛才那是輕功的話,憑他的身手,完全可以參加世界跳高比賽了,冠軍一定非他莫屬!這是從哪里鉆出來的一個怪人!

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矮胖子“軍火劉”望去,“軍火劉”老奸巨猾,不等大家開口問,立刻主動表態(tài),“警察同志,我知道他的一點信息,如果我說出來,能不能算我立功?”

雷子軍想了想道:“可以考慮,但是你不能說假話,否則我必嚴懲你?！?/p>

“軍火劉”立刻道:“他的名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運動員,他找我買槍,是通過中介人小黑介紹來的,小黑聯(lián)系我的時候,無意中透露了一點,說他是一名運動員,不過我真不知道他能跳那么高,也不知道他居然有尾巴?！彼f著說著,眼中的疑惑之色也越來越濃:“怪了,他怎么會長尾巴呢?”

雷子軍沉聲道:“小黑現(xiàn)在在哪里?真名叫什么?”

“軍火劉”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他自稱小黑,我從來聯(lián)系不到他,都是他跟我聯(lián)系的,第一次他和我聯(lián)系的時候是通過我黑道上的朋友二傻,但是二傻在一次槍戰(zhàn)中已經(jīng)死了?！?/p>

雖然小黑這條線斷了,但是如果通過“運動員”這條線索應(yīng)該能查得到那個怪人的身份,但前提是,那個人真是一名運動員。

雷子軍道:“先回局里上網(wǎng),通過資料調(diào)查這個人?！?/p>

這時一直沒有出聲的喻超說話了:“子軍,不用查了,說起運動員,讓我想起來了,那個人叫柳小強,是一名跳高運動員!”

哦!大家一起發(fā)出了驚嘆,目光紛紛地望向了喻超。

喻超點頭道:“是的,我沒有記錯,這個人是國家跳高隊的隊員,曾經(jīng)在一次亞洲錦標賽上打破了世界紀錄,當(dāng)時非常轟動,但就在國家派他參加世錦賽之前,他卻突然宣布退役了,這已是一年前的事了,沒想到竟是他!和我同寢室的汪見春是體育新聞部的,還采訪過他!登過他的照片,所以我有印象,你們很少關(guān)注體育人士,所以不知道這回事。”

雷子軍點點頭:“那倒是,姚明、劉翔、水利霞我們還知道,跳高的就沒人注意了,不過他既然那么行,為什么會宣布退役呢?看他剛才逃跑的那一跳,完全是世界冠軍的風(fēng)范啊!”

喻超也是滿臉困惑:“當(dāng)時他聲稱自己身體有傷,得了腰椎間盤突出,無法再跳高。不過據(jù)傳聞?wù)f不是這樣的,國家跳高隊的人說他身體狀況好得很,根本不準他退役,但他還是強行退了,并且退了之后人也失蹤了,誰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想不到一年后他居然出現(xiàn),而且還買槍,奇怪,他買槍干什么?又怎么長了尾巴?既然他能跳得這么好,那應(yīng)該是身體好得很,看起來當(dāng)初他強行退役真是有問題啊?！?/p>

雷子軍道:“不管三七二十一,知道他是誰就好辦了,立即發(fā)通緝令,抓捕柳小強。只要抓到他的人,就不怕事情的真相不出來了,我還真想看看他的尾巴呢!”

危險的約會

今夜的奔走頗有收獲,喻超準備連夜將重大新聞寫出來,預(yù)備發(fā)晚報的新聞頭條。

回到寢室,汪見春正在寫稿子,見他回來立刻叫道:“剛剛得到特大新聞,特大新聞啊,水利霞揚言退役!”

“什么?”喻超大感意外。因為心中掛念著柳小強這件事,所以他脫口而出道:“她也要退役?”

眾所周知,中國乃至整個亞洲的田徑水平都不高,據(jù)科學(xué)研究表明,這與人種有關(guān)系,在爆發(fā)力和耐力以及在關(guān)節(jié)的靈活性和柔軟性方面,黃種人天生比不上白種人,更比不上黑人,所以國際田壇幾乎都是黑人獨領(lǐng)風(fēng)騷,這是科學(xué),不承認都不行。但是就在不久前,國內(nèi)著名的短跑運動員水利霞卻震驚了世界田壇,她在世界田徑大賽上跑出了九秒八的新世界紀錄,也打破了一項科學(xué)結(jié)論,即人百米跑的最快極限速度不可能低于十秒,以后水利霞又在各種比賽中取得了輝煌的成績,被稱為“神奇羚羊”。大家?guī)缀跻贿叺沟乜春盟?期待她在世錦賽上奪得短跑金牌。想不到她居然要在世錦賽前夕退役。

汪見春聽出了他話語中的異樣,不解地問道:“她也要退役?什么意思,還有誰要退役?”喻超道:“你記得嗎?跳高運動員柳小強?！薄爱?dāng)然記得?！蓖粢姶罕牬罅搜劬Α！拔也稍L過他,很投緣,后來還在一起喝了幾次酒,關(guān)系相當(dāng)不錯,你怎么會提到他?他在一年前就退役而且不知所蹤了啊?！庇谑怯鞒桶呀褚拱l(fā)生的怪事講給了汪見春聽,汪見春越聽越驚奇,“長尾巴?買槍?他想干什么?”

喻超搖頭道:“不知道,我覺得首先要搞清楚他為什么要在頂峰時期選擇退役,你知道原因嗎?當(dāng)時傳聞他其實沒病,是自己強行退役,是嗎?”

汪見春道:“我也不清楚,他說是腰椎間盤突出,已無法再從事跳高事業(yè),所以選擇退役,但我跟國家體育局的人接觸過,他們私下都肯定地告訴我,柳小強絕對沒有病。身體好好的,誰也無法搞明白他為什么要退役?！?/p>

喻超點點頭:“以前的事和今天的事加起來,完全可以說明,柳小強的身上隱藏著一個大秘密!”他馬上想到另外一個問題,忙又問:“水利霞為什么也要在頂峰時期退役,會不會和柳小強退役有什么相似之處?”

汪見春搖頭道:“不,不,水利霞和柳小強完全不同,她是因為獎勵分配的事情和教練李自力鬧意見,我想她說退役只是氣話?！庇鞒櫭嫉?“說詳細點?！蓖粢姶赫f:“水利霞在世界田徑大賽上拿了冠軍,為國家爭了光,國家就獎勵了國家田徑隊兩臺奔馳車,準備其中一臺獎給李自力,一臺獎給水利霞,但是李自力認為水利霞還很年輕,應(yīng)該嚴格要求自己,在物質(zhì)上不應(yīng)該有太高的要求,否則容易分心,會影響今后的戰(zhàn)績,于是就把奔馳車給了隊醫(yī)尹子奇?！?/p>

“給隊醫(yī),為什么?”喻超不解地問:“他起的作用有那么大嗎?”

汪見春說:“我也有點迷惑,據(jù)李自力的意思是說,水利霞吃了尹子奇用祖?zhèn)髅胤脚渲频臓I養(yǎng)品,才取得了優(yōu)異的成績?！庇鞒瑩u了搖頭:“我還是想不通,畢竟成績是水利霞跑出來的,尹子奇再有功勞,也應(yīng)該排在水利霞的后面,怎么水利霞該得的車卻要給尹子奇呢?難道——你說尹子奇所謂的祖?zhèn)髅胤綍粫恰d奮劑?”

汪見春吃了一驚,本能地反駁道:“不可能,每一次水利霞比賽之后,國際田聯(lián)都會對她進行藥檢,而且,還多次地不通知中國田聯(lián),自行搞飛行突擊抽查,但是事實證明水利霞并沒有服用興奮劑。”

喻超道:“我有些不理解,如果她的成績不讓人懷疑的話,為什么國際田聯(lián)老是針對她檢查呢?”

汪見春道:“田徑——尤其是跑步,它在短期內(nèi)是很難大幅度提高成績的,許多短跑運動員一生的目標都只是在過去的成績上提高0.01秒,而水利霞的成績……實在是太有些突然,所以國際田聯(lián)才會多次對她檢查,私底下說這不是人家欺負咱們中國人,實在是她的成績有?？茖W(xué)之道!”

喻超道:“既然有?？茖W(xué)之道,那就是違反客觀規(guī)律的嘍,我們是否可以大膽假設(shè),尹子奇配制的興奮劑連最先進的科學(xué)檢測儀器都檢測不出來?所以奔馳車要給尹子奇而不是水利霞?！?/p>

汪見春思索了一會兒,皺眉道:“這個——誰也說不清楚,不過我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就是——水利霞是和柳小強有點聯(lián)系的,不知道她退役和柳小強出現(xiàn)并買槍有沒有什么必然的聯(lián)系?！?/p>

“啊!這倒是個線索?！庇鞒?“他們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說來聽聽?！?/p>

汪見春道:“我記得有一次和柳小強喝酒,他說過他很喜歡田徑隊的一個女孩子,這個女孩子就是水利霞,似乎她對他也有些意思,不過當(dāng)時水利霞還是一個無名小輩,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誰,早就把這事忘了,你今兒提到了柳小強,我忽然想到了這一段往事。你說兩個有些關(guān)系的人,一個買槍,一個退役,總感覺怪怪的啊?！?/p>

喻超摸起了下巴:“確實,我怎么越來越覺得這里面水很深啊。要不,咱們一大早再去國家田徑隊一趟,他們不正在我們東海集訓(xùn)備戰(zhàn)嗎?我們直接找水利霞套套。如果可能的話,還有李自力、尹子奇,都可以找找。”

汪見春一拍大腿:“行,套套就套套,就不定能套出轟動世界的新聞呢。”

兩人寫完了稿子后,天已經(jīng)亮了,他們便趕往國家田徑隊在東海的訓(xùn)練基地。

出乎他們意外的是,當(dāng)他們趕到田徑訓(xùn)練基地時,別的隊員、教練都在訓(xùn)練場上,但是李自力、尹子奇和水利霞卻一個也不在,場中的這些人,汪見春也都很熟,以前在一起時也很親熱,但是這時候他們看見汪見春卻都只是淡淡地打個招呼便躲到了一邊去,汪見春只有厚著臉皮和他們套近乎,但所有的人對他的提問不是“無可奉告”、“不知道”就是“上級有指示,不能回答記者的問題”,讓他碰了一鼻子的灰。還不到十分鐘,一名教練便以“不要打擾運動員訓(xùn)練為由”強行地“請”他們出去。

一無所獲!他們只有垂頭喪氣地開車回電視臺,經(jīng)過一處拐彎時,紅燈亮了,他們只好停下來等,突然,汪見春一指對面的一輛車,“尹子奇在車里。”喻超一愣,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見車里坐著一個禿頭胖子,不禁問道:“就是他,尹子奇?”汪見春道:“對,是他沒錯,為國際田聯(lián)多次調(diào)查中國田徑隊的事,我曾經(jīng)采訪過他?！边@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時紅燈亮了,尹子奇的車立刻箭一般地駛了出去,給人的感覺是有什么急事,喻超叫道:“跟上他。”汪見春打轉(zhuǎn)方向盤,緊緊地跟上了尹子奇的車。

看起來似乎尹子奇有事,沒有能發(fā)現(xiàn)他們,尹子奇的車七彎八拐,最后竟然停在了一處廢棄了一兩年之久的大樓工地前。這大樓修建到一半時,因資金周轉(zhuǎn)不靈便停了下來,從遠處看上去簡直是一片廢墟,不知尹子奇到這里來干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絕對不正常。

尹子奇下了車,四下看了看,喻超和汪見春早已遠遠地停了車,躲在了路邊,等尹子奇走進了大樓,他們才下了車,悄悄地溜了進去,一直跟到了最高層。好在他們當(dāng)記者那么多年,經(jīng)常地做這種事情,因此沒被尹子奇察覺出來,看來記者們通常又被稱為“狗仔隊”倒真是十分形象貼切。

隱隱約約地傳來了人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在對尹子奇說話,于是他們站住,悄悄地把頭伸了出來。

一看之下,他們的眼睛都瞪圓了!

和尹子奇說話的人個子瘦瘦高高的,像一根竹篙,居然是正在被通緝的柳小強!

是他,在這里和尹子奇約會!

只見還是穿著黑風(fēng)衣的柳小強神情不但十分激動,而且相當(dāng)憤怒,沖著尹子奇一個勁地咆哮,只是他吼得十分快,加之喻超他們離得又遠,他們聽不清楚他吼叫的內(nèi)容。

尹子奇面對柳小強的咆哮,倒顯得很鎮(zhèn)定,一邊做著手勢一邊也不停地在說,顯然是在解釋著什么,但柳小強顯得更生氣了,手指著尹子奇的鼻子說了一句什么,然后,柳小強高高躍起,那可真是高高躍起,他跳起了足足有三米高!然后猛地一拳沖著尹子奇打了過來,尹子奇其實是有所防備的,但是柳小強的動作太快了,他沒有躲過去,只見他簡直是倒飛了起來,“噗通”一下子撞在墻上,倒在了地上,然后柳小強又飛撲上去,直抓尹子奇的脖子,尹子奇想要掙扎,可根本擋不住柳小強的勢頭,脖子被卡住了。柳小強臉上現(xiàn)出瘋狂的獰笑,雙手死死地卡他,尹子奇拼命掙扎,可是卻根本擺脫不了,臉色漸漸地變成了灰紫色。

人命關(guān)天,本來這時喻超他們兩個應(yīng)該趕快喝止柳小強,但——他們竟然忘記了,因為他們看到了比殺人更加恐怖的一幕。

——在掐尹子奇的過程中,柳小強的屁股后面,有一個東西將風(fēng)衣頂了起來,而且還——還因用力而左右地晃動。他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是一條長約一尺的——毛茸茸的——尾巴!

是的,是尾巴,和動物的尾巴一樣——也說明昨夜小高的話一點都不假!

柳小強,真的是一個半獸人?!

兩人完全驚呆了!

驚人的秘密

“救——”,尹子奇幾乎是竭盡全力地喊了一句,不,一個字,便再也喊不出來了,手腳也不動了。

還好這一個字救了他,讓喻超他們兩人醒悟過來,意識到此時救人比看尾巴更重要!

“住手,住手!”喻超和汪見春狂呼著沖了過來,喻超還邊跑邊喝道:“柳小強,警察已經(jīng)把這兒包圍了,你趕快住手!”同時掏出了自己身上的仿真槍——槍做得跟真的一模一樣,但其實是打火機,是雷子軍送給喻超玩的。

喻超之所以說這話是給自己壯膽。畢竟,對方是活生生的半獸人啊。

柳小強沒想到這會兒有兩個人沖了出來,又認出喻超正是昨天晚上和警察在一起的記者,同時又聽說警察已經(jīng)包圍了這里,心里發(fā)慌,手也就本能地松了一松,本已被卡得齜牙咧嘴的尹子奇立刻盡全力一推,將柳小強推開,自己則轉(zhuǎn)身就跑。喻超和汪見春的注意力都在柳小強的身上,也顧不上管他,竟然就讓他從身邊跑開了。柳小強這時也清醒過來,見喻超手中的槍對準了自己,只得慢慢地舉起手來,目光中有了一絲懼意。

看到這種神態(tài),喻超心中稍安,心想,看來半獸人還是怕槍啊。這就好辦,暫時也可以把他嚇住。

“尹子奇,尹子奇。”汪見春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想叫住尹子奇,但尹子奇已經(jīng)跑得沒有影子了,并且樓下面很快傳來了馬達聲,看起來尹子奇已經(jīng)開車跑了。汪見春只得回過頭來,喊了一聲:“小強!不用擔(dān)心,不用害怕,是我,汪見春!我是來幫你的。”

“是你,汪見春,真的是你。”柳小強認出了汪見春,臉上現(xiàn)出了喜色,似乎想要奔過來,但看到喻超警惕的樣子,又不敢動了。

“沒有警察。”汪見春怕他再跑,急忙一指喻超對他說:“這是喻超,也是記者,我的好朋友,剛才他只想制止你傷害尹子奇?！?/p>

“為什么要制止?”柳小強立刻起了強烈的反應(yīng),他的身體發(fā)起抖來,“他害了我一生,又害了小霞,不殺了他,他還會去害更多的人,我是為民除害?！?/p>

喻超和汪見春對視了一眼,心中明白了,原來柳小強買槍就是為了殺尹子奇,可是更多的疑問又涌上心頭,為什么柳小強會長尾巴?為什么柳小強說尹子奇害了他的一生,尹子奇還要害更多的人是什么意思?為什么——疑問太多太多了啊。

汪見春對柳小強說:“小強,我是你的朋友,如果你有什么困難,你講出來,我一定可以幫助你。”喻超馬上接著汪見春的話說:“我也是。”并收起了槍,表示出他的誠意。

柳小強長久地看著他們倆,點點頭道:“我相信你們,我也需要你們幫助我,一起制止尹子奇的瘋狂行動,但是你們必須保證不把事情寫出來,因為我不想小霞受到傷害,乃至被毀掉?！?/p>

汪見春道:“小霞是否就是——水利霞?”柳小強點頭道:“是的!你們要保證不寫出來,我才可以告訴你們一個驚天的秘密,你們怎么也想不到的秘密!”

“好!”喻超斷然道,“你肯說那是你信任我們,我以我的人格發(fā)誓,決不把秘密寫出來?！比缓竽贸隽藷熯f給他抽,并且再次拿出了那支玩具槍,扣動了扳機,從槍管里噴出的火點燃了煙,柳小強這才知道原來他手里是一支假槍,不禁笑了,氣氛頓時輕松起來。汪見春也緊跟著笑著表了態(tài)。

于是,三人坐了下來,柳小強一邊抽煙,一邊講出了一段驚心動魄的秘密。

“一年多前,我在國家跳高隊,雖然在國內(nèi)小有名氣,但在世界田壇卻籍籍無名,我那時候整日地苦練,希望能夠在世界田壇上揚名立萬、出人頭地,可是體育成績這玩意達到一定的高度之后,很難再往上提高。不是說你苦練就可以達到的,有些運動員沒有天賦,或者說天賦一般,就永遠無法提高,這是科學(xué),是無法改變的事實。盡管運動員都知道這個道理,但是,你處在運動員的位置上,就只能抱著僥幸的心理,像個機器般苦練苦練再苦練,期望能有奇跡發(fā)生,那一段時間,我練得很兇,可是成績依然提高不上去,我的心里是十分苦悶的。就在那個時候,尹子奇找上門來了,他那時是一名生物科學(xué)研究員,他對我說,黃種人的先天條件決定了在世界田壇上不可能有什么作為,但他現(xiàn)在在做一個實驗,可以改變這種先天不足,問我愿不愿意做他的第一個試驗品。他說實驗只要能夠成功,我就可以成為世界跳高冠軍,國家必定會給予我重獎,即使失敗,我也沒有任何損失,到那時我必定名利雙收!唉,出人頭地、名利雙收誰不想呢?何況他向我保證我沒有任何損傷,所以我一時鬼迷心竅,答應(yīng)了他,做他的第一個試驗品?！闭f到這里,他的臉上痛苦與悔恨之色交替出現(xiàn),構(gòu)成了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復(fù)雜之色。

“那到底是一項什么試驗?”汪見春緊緊地盯著他。

柳小強一字一句地說:“超人試驗?！?/p>

“什么?”喻超和汪見春都沒能明白過來。

“超人試驗?！绷姶舐暤刂貜?fù)了一遍,“那是他自己對計劃起的名字,他從澳大利亞袋鼠的身體內(nèi)提煉出激素,再與植物生長素相混合,然后長期給我注射這種混合液體,使我成為所謂的超人,所以我才能跳得那么高,才能打破世界紀錄?！?/p>

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喻超和汪見春兩人完全驚得目瞪口呆。

柳小強繼續(xù)道:“不錯,他的試驗成功了,而我也是名利雙收,聲名大振,國家還準備派我去參加世錦賽,只要我參加,冠軍必定也是我的,不論國際田聯(lián)用多么先進的高科技都查不出我作弊!因為,我沒有服用興奮劑。我只不過是身體內(nèi)有了袋鼠的某種物質(zhì)?！绷姷目跉庾兊藐幧摹！盀槭裁?你們想知道嗎?”

喻、汪兩人屏住了呼吸,他們猜測到了原因,但不敢說出來,盡管事實在眼前,但仍不敢想象。

“你們的猜測是對的,因為我——我——我長出了尾巴,注射這種混有袋鼠激素的生長素,也就是他所謂的超人激素固然使我可以跳得像袋鼠一樣高,可是也讓我長出了袋鼠的尾巴,比賽的時候我穿著背心、短褲,那條尾巴……你們想想,那是怎樣怪異的情形!而且,這還不算,我還驚恐地發(fā)現(xiàn),我竟然變得每天都想吃草,也必須吃草,對那些正常的食物我一看就要吐。我不再是人,不能再過正常人的生活,我成了一個——一個半獸人!哈哈哈,你們說,這滑不滑稽!”他分明是在笑,但臉上的神情卻極度絕望,接著,淚水從眼中流了出來,他抹了一把,但眼淚還是繼續(xù)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他索性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喻、汪兩人對望了一眼,這兩個經(jīng)歷過各種突發(fā)事件的富有經(jīng)驗的新聞記者,此時卻完全不知該說些什么!

柳小強終于漸漸地平靜下來,繼續(xù)說道:“解鈴還須系鈴人,于是,我去找尹子奇想辦法,他卻說這是個意想不到的新課題,他需要時間來研究,我便只有等,可是,時間不等人啊,我的尾巴越長越長了,我既不知道他能不能研究出消除尾巴的方法,又不能到醫(yī)院去讓醫(yī)生把它割掉,所以我只好以傷病為由宣布退役,當(dāng)時隊里不知道我的情況,不允許我退役,我也根本不敢講,只有強行退役算了,在這次返回東海之前我一直待在蒙古大草原,因為只有那里才適合我生存,我只有在那里才能過人不人獸不獸的生活,你們說我該不該恨尹子奇?！彼局约旱念^發(fā),傷心欲絕。

“該恨,該恨,該恨!”喻超和汪見春還是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只能一連聲地說這兩個字?！爱?dāng)初我和小霞同在田徑隊里,我一直在暗戀她,她對我也有好感,我們兩人還偷偷地跑出去看過一場電影,我之所以答應(yīng)尹子奇,也是為了她——如果我沒有成就的話,我有什么資格向自己喜歡的女人表白呢?可是如果我拿了世界冠軍之后那就不一樣了,當(dāng)時我就是這樣想的,但事實卻是,我永遠再沒有機會了,因為我成了一個吃草的、長尾巴的半人半袋鼠!我只能把這份愛深深地藏在心里,我只能選擇逃避!不告而別,而她卻以為,我是因為出名了而瞧不起她,所以不要她,她一定恨死我了!每次一想到這里,我就在草原上像個袋鼠一樣地亂跳,我跳得很高,比世界冠軍都高,但是,我卻永遠不會再有愛情了!可我怎么也沒有想到,他害了我也就算了,他居然還要害小霞,我雖然住在草原上,但不吃草的時候,也還是個人,有時也會看看報紙和電視的,當(dāng)我知道小霞她打破世界紀錄,被稱為‘神奇羚羊時,我就知道,尹子奇一定是在她身上用了羚羊的激素和植物生長素!哼!羚羊!小霞不但會跑得比羚羊快,而且還會長尾巴,最后說不定頭上還會長出兩只角!哈哈哈!”他發(fā)出了瘋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