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　飛

本文女主人公5年前不幸罹患紅斑狼瘡，死神隨時會奪走她的生命。絕望中的她怎么也沒想到，一個遠在德國的男青年通過網(wǎng)絡(luò)認識她后，竟愛上了她，并不遠萬里來中國娶她為妻!更令人稱奇的是，在女孩于婚后第109天病逝后，他為了實現(xiàn)她的遺愿，居然帶著女孩的父母及其骨灰周游世界……真愛如斯!怎不令人流下感動的淚水!

中國書法結(jié)緣，德國小伙萬里追愛

今年25歲的倪靚是廣東省佛山市禪城區(qū)南莊鎮(zhèn)人。2004年4月，正在廣州大學(xué)讀大二的倪靚手上起了一片紅斑，起初她并未在意。放暑假時，倪靚的母親陳桂蘭帶著她到廣州市人民醫(yī)院檢查，竟被診斷為患上了系統(tǒng)性紅斑狼瘡!母女倆頓時抱頭痛哭……

2004年9月，倪靚住進廣州市人民醫(yī)院，治療了42天后，病情得到控制。倪靚辦了休學(xué)手續(xù)，回家繼續(xù)治療。2005年4月，倪靚在學(xué)校談的男友向她提出分手。倪靚痛苦萬分，連活下去的勇氣也沒有了。陳桂蘭安慰女兒說：“阿囡，別泄氣，你還有我和你爸陪著你啊!”

倪靚的父親倪福至是佛山市書法協(xié)會理事，見女兒整天呆在家里，便教女兒練書法解悶。練了一年多后，倪靚竟獲得了廣東省書法協(xié)會比賽二等獎，并加入了佛山市書法協(xié)會。

2006年5月，倪靚的表哥送給她一臺電腦，接觸了網(wǎng)絡(luò)，她的世界豁然開朗。她取了“蝴蝶無夢”的網(wǎng)名，經(jīng)常上書畫論壇。2006年12月，一個網(wǎng)名叫“馬思鳴”的網(wǎng)友開始頻頻向倪靚請教書法，可他經(jīng)常發(fā)來一些錯別字，后來倪靚才知道，對方竟是個德國男孩，名叫馬提亞斯，時年28歲，在德國下薩克森州一家網(wǎng)站工作。

馬提亞斯的哥哥在德國西門子中國公司工作，耳濡目染，馬提亞斯?jié)u漸對中國文化著了迷。他在德國漢諾威孔子學(xué)院學(xué)過4年漢語，對中國書法特別感興趣。倪靚在網(wǎng)上看到他那像兒童寫的歪歪扭扭的“書法作品”，忍俊不禁地說：“字如其人，你應(yīng)該是個童心未泯的人?！蹦哽n在網(wǎng)上教他練書法，還郵寄了字帖給他。

一次，馬提亞斯問倪靚為何取名“蝴蝶無夢”。倪靚說：“因為我身上落滿了蝴蝶，我無法再有美麗的夢了……”馬提亞斯不解其意，說：“蝴蝶是最美麗的精靈，你一定也很美!”倪靚沉默了……馬提亞斯說：“不管你是什么樣子，對我都充滿了吸引力……”

2007年4月，馬提亞斯對倪靚說：“我給你寄去了5種顏色的矢車菊種子，這是德國的國花，你種下它們，等開花的時候，我就會來到你的身邊。”倪靚聽了，只當馬提亞斯說的是玩笑話，但她在陽臺上種下了種子，后來又看到嫩綠的芽鉆出泥土?xí)r，心里仍有某種期待。

7月，馬提亞斯給倪靚發(fā)來一句德語“l(fā)ch liebe dich”，讓倪靚自己去翻譯。倪靚用軟件翻譯出來，竟是德語“我愛你”的意思!她大吃一驚，想起馬提亞斯的熱情和無羈，倪靚惶恐起來：自己患的是絕癥，容貌也受損了，愛情早已絕塵而去；而對方是個萬里之外的外國人，兩人之間怎么可能有愛情呢?于是，她婉言謝絕了馬提亞斯的求愛。

9月初，幾盆矢車菊已經(jīng)含苞待放了，紅的、黃的、紫的……倪靚每天傷感地看著這些美麗的花，心想：花兒啊!可惜你們來錯了地方……

2007年9月16日上午，倪靚在陽臺上給矢車菊澆水。突然，她看到樓下有個外國青年在找人問路，她心里一激靈：該不會是馬提亞斯吧?10分鐘后，一陣敲門聲響起。倪靚飛快地打開門，竟是那個外國青年!他微笑著問：“你是我的師傅倪靚嗎?我是馬提亞斯!”倪靚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天哪!馬提亞斯真的來了!

無所畏懼，愛上絕癥女孩

原來，馬提亞斯通過在西門子中國公司總部的哥哥幫忙，在廣州分公司謀了一職。剛剛安頓下來，他就找到了佛山。倪靚心里泛起了漣漪，但她還是冷靜而禮貌地招待馬提亞斯。在倪家，開朗的馬提亞斯一點兒也不拘謹，還跑到廚房幫倪靚的母親洗菜。

初到廣東的馬提亞斯水土不服，身上生了毒瘡，還夜夜失眠，倪靚便給他熬了涼茶，還帶他去開了中藥，治好了毒瘡。馬提亞斯變得更“粘”倪靚了，但倪靚只和他交流書法，其他事不談。這天，馬提亞斯走后，陳桂蘭對女兒說：“我看出來了，馬提亞斯喜歡你。”倪靚神情黯然地說：“我患的是絕癥，人家不嫌棄我，和我做個普通朋友，我就很滿足了!……”2007年11月10日，吃過午飯后，倪靚在寫字臺上練起了書法，如瀑的秀發(fā)披下來，揮毫的姿勢無比曼妙。一旁的馬提亞斯竟看癡了。他輕輕地說：“倪靚，你是東方美神，我喜歡你!”倪靚臉紅了，心里甜絲絲的，但她很快就冷靜下來。

倪靚挽起袖子，把手臂伸到馬提亞斯面前。那一片片駭人的紅斑仿佛一只只受傷的蝴蝶。倪靚說：“我患了絕癥，是一個行將死亡的人……”馬提亞斯驚呆了，他抓住倪靚的手說：“怎么可能，你這樣一個美麗優(yōu)秀的女孩怎么會患絕癥?上帝太不公平了!”倪靚于是把她的病情告訴了馬提亞斯，可馬提亞斯聽了，卻用堅定的眼神看著倪靚說：“做我女朋友吧!我要讓蝴蝶從你身上飛走!”然而，倪靚卻拼命地搖頭說：“和你在一起，給你帶來的將是一場空!你走吧……”馬提亞斯拿起毛筆，寫下4句詩詞：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這是倪靚在網(wǎng)上教他練書法時寫的字。馬提亞斯說：“前不久，我終于弄清了這幾句詩的意思。倪靚，不管你如何拒絕我，我決不會放棄!”

2008年1月，馬提亞斯回了一趟德國。1月26日，返回中國的馬提亞斯來到倪家。他遞給倪靚一枚晶瑩剔透的淡黃色琥珀，琥珀里還有一只小小藍色蝴蝶!馬提亞斯說：“琥珀是德國的國石，我找了幾天才買到這枚蝴蝶琥珀。德國民間傳說，每一枚琥珀都是有靈魂的，可以驅(qū)走魔障。我想，這枚琥珀的靈魂一定會驅(qū)走你的‘蝴蝶病!”倪靚小小翼翼地捧著，仿佛捧著一顆熱烈的心，她流著淚對馬提亞斯說：“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我是一個沒有明天的人，我不能讓你的愛情殘缺不全……”說完，倪靚轉(zhuǎn)身躲進了里屋，她痛苦的眼神讓馬提亞斯心如刀絞。他對倪靚的父母說：“我愛上了倪靚，我要給她幸福，請你們幫幫我吧!”倪福至說：“孩子，你們在一起，對你不公平!”陳桂蘭也說：“我們雖然希望女兒幸福，但我們不能拖累你呀!”倪家父母的態(tài)度讓馬提亞斯既感動又傷心。

2008年2月，倪靚突然出現(xiàn)了關(guān)節(jié)腫痛和血尿現(xiàn)象，被緊急送往佛山市第一人民醫(yī)院搶救。由于病情危重，醫(yī)院只得采取費用昂貴的血漿交換療法——去除倪靚的血漿中所含免疫復(fù)合物和自身抗體。隨著正常血漿輸入倪靚體內(nèi)，她的病情暫時穩(wěn)定下來。

馬提亞斯在幾天后才得知倪靚病重入院的消息，他心急火燎地趕到醫(yī)院，對倪靚說：“我不能再等

了，倪靚，從今天起，不管你答不答應(yīng)，我都是你的男朋友了!”面對馬提亞斯如此“強硬”的愛情表白，倪靚再也無法拒絕了，她靠在馬提亞斯的臂彎里，流下了幸福的眼淚。病房里的倪家父母也淚雨紛飛。

馬提亞斯向公司請了長假，留在醫(yī)院陪護倪靚。經(jīng)過26天的治療，倪靚出院回家靜養(yǎng)。由于口腔潰爛，她只能喝粥。馬提亞斯為了讓她多吃，特地在粥里添加了從德國帶來的杜松子醬，倪靚每次都能喝一大碗。他調(diào)皮地說：“你這么喜歡杜松子醬，看來你注定要成為德國媳婦。”倪靚笑了，甜蜜中帶著苦澀。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病到了這個地步，不知還能和馬提亞斯相處多久，她根本不敢奢望成為馬提亞斯的新娘。

斯人化蝶而去，愛情依然美麗

由于長期請假，2008年4月，馬提亞斯被公司辭退了。倪靚非常內(nèi)疚，馬提亞斯幽默地說：“我是上帝派來照顧你的，這才是我的本職工作……”

一天，倪靚提出想出去散散心。父母很是擔(dān)心，馬擔(dān)亞斯說：“伯父伯母，有我做‘保鏢，你們放心吧?！?月16日，他們出發(fā)前往廣州白云山。出發(fā)時，馬提亞斯給倪靚買了一頂寬大的太陽帽，給她戴上大口罩，然后又細心地在她的手上脖子上抹了一層防曬霜。

到達白云山后，體力不支的倪靚走走歇歇，馬提亞斯干脆背起了戀人。伏在男友寬厚的背上，倪靚眼里涌出了淚水。登上山頂后，馬提亞斯累得渾身幾乎散架，可看到女友滿足的樣子，他的疲憊一掃而光。

次日一早，馬提亞斯和倪靚去頂峰觀景臺看日出。不久，金色的霞光從云霧中刺破而出，太陽突然像一個巨大的紅球擠出云層，大地頓時浸染在溫暖的光芒下……“太壯美了!”倪靚喜極而泣，她說：“謝謝你，讓我看到了如此美麗的景色?！瘪R提亞斯柔聲說：“親愛的，難得你這么開心啊!你快好起來，我要帶你周游世界，看盡人間勝景!”他告訴倪靚，從少年時代起，他就憧憬著和最愛的人一起邀游世界，如今，他找到了這個人，就是倪靚!馬提亞斯動情地說：“等你病好些，我就帶著你，還有你的爸媽，我們一家人走遍千山萬水。”聽了男友的話，倪靚限里透出一絲亮色，她激動地說：“我答應(yīng)你，努力讓自己盡快好起來。讓我們愛情的足跡遍布世界各地……”

回家后，倪靚更加積極地配合治療，再難吃的藥，她限都不眨一口就吞下去，手上針眼密布，她從不叫一聲痛。然而，病魔并沒有放過她。2008年6月，倪靚的病情又一次惡化，再次接受血漿交換治療后，她才逃過了鬼門關(guān)。治療了一個月，‘病情終于又穩(wěn)定下來。

2008年7月3日，馬提亞斯突然手捧一束火紅的玫瑰來到倪靚面前，單膝跪地，把玫瑰交到她手里，又亮出一枚閃亮的戒指，說：“嫁給我吧!倪靚，我要你做我美麗的新娘!”倪靚激動得哽咽起來，馬提亞斯給她戴上了戒指。那一刻，倪福至夫婦也忍不住熱淚盈眶。

讓他們意想不到的是，馬提亞斯的哥哥得知弟弟突然要和一個中國絕癥女孩結(jié)婚后，非常著急。馬提亞斯當初被公司辭退，本來就讓身為介紹人的他無比難堪，現(xiàn)在得知弟弟居然還要娶她，這讓他更無法接受，為此他特意打電話讓父母勸說馬提亞斯。為了說服家人，馬提亞斯用電子郵件給父母發(fā)去了倪靚的書法作品和她本人的照片，并告訴他們，他娶倪靚不是一時沖動，而是因為倪靚美麗而善良，雖然遭受病痛的折磨，但她是那么堅強而熱愛生活，她就是他這輩子要找的人……馬提亞斯最終說服了親人，他們都送來了賀禮和祝福。

經(jīng)過兩個多月的籌備，2008年9月30日，馬提亞斯和倪靚在佛山帝豪大酒店舉行了婚禮。馬提亞斯擁著倪靚當眾宣誓：“無論貧寒還是富貴，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我會一輩子對倪靚好，永遠和她在一起。我還要告訴大家，我和倪靚已經(jīng)計劃好了，如果她身體允許，我們將和父母一起周游世界!”在場的嘉賓，含著熱淚全體起立，將滿含敬意的掌聲獻給了這對新人……

然而，蜜月剛度完，倪靚的病情就突然加重了。她出現(xiàn)了嘔血、呼吸困難的癥狀，并且多次暈厥。經(jīng)佛山市第一人民醫(yī)院檢查，倪靚的病情已經(jīng)到了晚期，多個內(nèi)臟器官嚴重受損，已演變成了尿毒癥!醫(yī)生斷言，倪靚的生命只剩下3個月了。

為了不讓悲愴的氣息沖淡結(jié)婚的喜慶，倪靚堅持每天都穿著紅色的套裝。在病房里，倪靚軟軟地靠在馬提亞斯的懷里，輕輕地說：“老公，你知道嗎?蝴蝶從蛹里飛出來，只能存活15天。它們短短的一生，卻綻放出驚人的美麗。因為你的愛，我也有了最美麗的時光。這輩子能成為你的妻子，我沒有遺憾了!……”馬提亞斯的心仿佛被一片片撕裂，他強忍住眼淚說：“老婆，你答應(yīng)我的，我們一家還要走遍千山萬水，你要振作，千萬不要食言哪!”馬提亞斯衣不解帶地服侍著妻子，很快就變得消瘦而憔悴。

2008年12月28日，倪靚突然交給馬提亞斯一個小小的香袋，她說：“這個香袋是我親手縫制的，里面裝的是曬干的矢車菊花。你帶在身上，里面有春天的氣息……”馬提亞斯一陣心酸，他深深地嗅了一下香袋，深情地說：“我會每天帶著的，因為這里面更多的是你的氣息!”

為了搶救倪靚，馬提亞斯托人從德國空運來最昂貴的藥品給她治療，卻仍舊無力回天。2009年1月16日，醫(yī)院下達了病危通知書。倪靚虛弱得說話都困難了，馬提亞斯握著妻子冰涼的手，一直握著，整夜整夜不肯松開。1月17日晨8點多，倪靚的精神似乎好了些，她搖晃著想坐起來，馬提亞斯趕緊將她扶起，摟在懷里。

看到倪靚嘴唇翕動著，馬提亞斯把耳朵貼了過去。倪靚艱難地說：“老公，我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變成……一只蝴蝶……孤單地……飛走了……”馬提亞斯搖搖頭，又點點頭，淚水不住地流淌?！拔铱峙隆荒芘隳恪苡问澜缌恕瓕Σ黄稹蹦哽n拼盡最后一絲力氣，又望向父母，倪福至和陳桂蘭各抓住女兒一只手，強忍著沒有大哭出來。

9點10分，倪靚躺在馬提亞斯的懷里，閉上了美麗的眼睛。她仿佛一只輕靈的蝴蝶，穿過喧囂的人世，越過千山萬水，終于不見……倪靚火化后，馬提亞斯取了一小撮骨灰，裝進了香袋里。

痛失愛女的倪福至夫婦陷入了“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巨大悲痛中無法自拔，幾乎失去了生活能力。整整一個月，馬提亞斯都陪伴在兩位老人身邊。倪福至夫婦多次勸馬提亞斯離開，可馬提亞斯依然不離不棄。

2009年2月底，看到兩位老人仍無法走出傷痛，馬提亞斯想起了當初對妻子的承諾，做出了一個讓人震驚的決定：完成倪靚的遺愿，帶兩位老人周游世界!可是，聽到馬提亞斯的提議，倪福至夫婦拒絕了。倪福至說：“孩子，倪靚走了，你應(yīng)該有自己的生活，別再管我們了!”馬提亞斯用堅定的語氣說：“爸、媽，這也是倪靚的心愿。我想，天堂里的她一定希望我們早日走出痛苦!而且，這次我會帶著倪靚同行?！闭f著，他拿出放有倪靚骨灰的香袋，倪福至夫婦終于含淚點了頭。

馬提亞斯向哥哥借了兩萬美元。2009年3月2日，他帶著倪福至夫婦乘坐國際航班出發(fā)了。在30天時間里，他們游覽了荷蘭、法國、瑞士、奧地利、意大利和德國等8個國家。在德國，倪福至夫婦見到了馬提亞斯的父母，他們感激地說：“謝謝你們培養(yǎng)了這么有責(zé)任心的好孩子……”四位老人為兒女的凄美愛情唏噓不已……

目前，倪福至夫婦回到了中國，這次異國之行，使他們痛苦壓抑的情緒得到了釋放。而在馬提亞斯心里，倪靚并未離去，她只是變成了一只美麗的蝴蝶，在天堂翩翩起舞，那里沒有病痛，沒有別離……

(摘自《打工·知音》2009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