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振修
晚清社會有一議論說“張南皮有學(xué)無術(shù),袁項城不學(xué)有術(shù)”。袁世凱雖非正式科途出身,缺乏傳統(tǒng)學(xué)問,但他“不學(xué)有術(shù)”,特別是有一套為官的“詭詐本”。
“知兵”有詐
袁世凱從小站練兵發(fā)跡,奠定了以軍事起家的資本。時人頗以他為“知兵用武”之人。他也沾沾自喜,但苦于沒有一些軍事著作,這怎能炫己嚇世?正在他憂愁萬分之際,號稱“智囊”的幕賓尹銘綬獻了一計:搜集古今中外兵學(xué)名著,把其中精華摘抄下來,分門別類,輯錄一番,只須稍費整理工夫,一文案便可勝任,唾手之間,盛名立至!老袁聽了,心中暗喜,但臉上卻故意正色對尹說:“豈有此理!我要著述一部不朽的兵學(xué)名作,給后世談兵做一范本,哪能抄襲他人,貽笑大方?”尹銘綬悉心獻策,反落了個沒趣,不覺面紅耳赤,更話不投機,從此之后,袁世凱逐漸把他冷落了,尹不久便離去。后來,袁世凱幕府中新來一幕賓,雖智識欠佳,但卻聽話。袁世凱每日招他到簽押房里,口授機宜,以尹銘綬先前所談之法,東拉西扯,編成一書,名日《治兵管見》。見者服其精到,袁世凱也居之不疑。暗地里他給這個幕賓四十兩銀子,作為潤筆費,并對他說:“你別嫌少,這部書里都是我發(fā)揮的精妙見地,偶爾參考他書,也是我選出來的,老兄不過一抄客而已……”幕賓唯諾而退,但不久竟被借故辭退了。
攬財之作
《辛丑條約》簽訂,沒有人能把慈禧怎么樣,她仍是凌駕一切之上的皇太后。心想昔日倉皇逃離京城,這次回鑾定要大大排場一回,但國庫空虛,無錢怎能辦事。因此下旨向各省索要“特款”。這時袁世凱已繼承李鴻章出任“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官運正隆。得旨之后,暗想一定要抓住這一良機,好好孝敬老佛爺一番。他在屋中來回踱步,抓耳撓腮,忽然心生一計:傳話下去,在署中大擺宴席,宴請平日宦囊甚豐的大小屬官。
布政使、按察使、各海關(guān)道、鹽糧道等聽說總督宴請,紛紛前來。袁世凱殷勤勸慰,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見大家吃得高興,他突然站起,口述廷旨,勸導(dǎo)眾官,解囊報效朝廷。眾官不料袁世凱有這手,只得連聲哭窮,個個標(biāo)榜為官清白,實在是囊中羞澀。袁世凱明知是假,故作糊涂,不當(dāng)面說破,便托詞更衣,到內(nèi)室寫了字條,派幕友立傳京津的幾家銀號管事來署。囑咐事畢,隨即出來和眾官觥籌交錯,盡歡而散。
散席之后,京津幾家銀號的管事早已請到,老袁深知這些銀號平常多吸收公私存款。做官的都和他們有往來,而這些銀號的管事者,又都是長袖善舞精于勾結(jié)官吏的能手。他們一聽袁宮保有請,以為好事來了,便欣然而往。見面之后,老袁假稱有大批公款要存放生息,但要利息三分。管事貪其存款數(shù)額巨大,但又以利息太高為嫌,忙陪笑說道:“小號存款,月息向來最多八厘,三分?jǐn)?shù)目實在太高,實在無力擔(dān)乘?!崩显χf:“真的嗎?那也好,公款就按八厘照算,但其中有我私人存款幾十萬,難道不肯特別優(yōu)待嗎?”管事的極力辯解,為了取信,他們還說某藩臺存款若干萬,某道臺存款若干萬,都是個人存款,也不過一分。老袁竊喜已得計,但仍露不信神態(tài)。管事們不知他搗鬼,乃將從不離身的各處存款簿冊取出作證。老袁用手接過,略加翻閱,才看了數(shù)頁,左右忽報:有京里客人來訪,袁將簿冊放入抽屜,叫管事們且退,說看完了還給你們。管事的只好唯諾而退。第二天管事的到總督衙門去取,仆從說大帥還沒有看完,不給通報。
元旦,各官齊聚衙門向袁世凱祝賀,袁世凱把那些在銀號有存款的官員悉數(shù)傳見,并留餐宴。席間,舊話重提,眾官又是哭窮,一毛不拔。袁世凱放下笑臉說:“兄弟風(fēng)聞各位老弟有大批存款,存在某某銀號里,為何當(dāng)面撒謊?”眾官信誓旦旦,聲明并無其事。袁世凱說:“這件事說來連兄弟我也不信,一定是奸商搗鬼,捏名招搖這還了得!非把這幫人嚴(yán)辦不可!”立即傳喚銀號管事來署。當(dāng)著眾官員的面,怒氣訓(xùn)斥道:“剛才我已一一問過各位大人,哪有什么存款存在你們銀號里!分明是你們這幫混賬東西,借名招搖,非重重懲辦你們不可!”這些銀號管事早知老袁狠辣異常,一個個嚇得體似篩糠,一句話也說不出,磕頭如搗蒜。袁世凱這時哈哈大笑:“話也不說,盡磕頭干嘛?起來,這批款子,既是假借名義存的,我也不追究了,姑且從寬處理充公算啦!”眾官就像啞巴吃了黃連,自認晦氣,老袁端茶送客。而后從容地把款子從銀號取出,匯到京師,著實孝敬了老佛爺一番,袁世凱在官場上從此更加官員亨通了。
(河北青縣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