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晴

晴晴是經(jīng)人介紹來這里當保姆的,主人叫花貓貓,是個生得十分妖艷的年輕女子?；ㄘ堌埦鸵粋€人,有時候男人回來了,就變成了兩個人。花貓貓的男人是個大款,個子不高,卻胖,長橫了一般。晴晴一看到他就想發(fā)笑,仿佛現(xiàn)在有錢人都是這個樣子。這種男人給人某種心狠手辣的感覺,手腕兒很硬,所以能發(fā)財,只是樣子太丑,像個皮球,花貓貓那么好看,真算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這里是城市中的一個小區(qū),很大,花貓貓住的是三室一廳,聽說要三十幾萬才能買得到?；ㄘ堌埾袷菦]什么工作,整天就是睡覺、看電視、聽歌曲、化妝、卸妝、等男人。晴晴的任務(wù)是買菜、做飯、擦地板、洗衣服。晴晴不知道花貓貓姓什么,只知道那個男人回來就喊她花貓貓?；ㄘ堌堊屒缜绾八?并安排不該問的甭問,不該說的甭說,只管干活拿工錢,姐不會虧待你。

慢慢地,晴晴就破譯了心中的一個個“疑團”,看出了這個花貓貓實際上只是那個丑男人包養(yǎng)的二奶。并聽說這花貓貓曾在丑男人的公司當秘書,當著當著就當出了“問題”,出了問題之后就住在了這里。

花貓貓雖然有錢,但每天吃飯并不復(fù)雜,她尤其愛喝玉米粥,愛吃雜面饃和雜面條什么的。從花貓貓的飲食習(xí)慣上,晴晴斷定出這花貓貓肯定也是農(nóng)家出身。晴晴把這些家常飯做得很好吃,所以花貓貓就慢慢對晴晴產(chǎn)生了信任。有時候,那個丑男人突然回來了,晴晴就要做三個人的飯。她把飯端到飯桌上,就自覺地躲進了自己房內(nèi),把門關(guān)上。晴晴不想和他們坐在一起吃飯,因為她還很傳統(tǒng),認為他們都是有錢的“賤人”,晴晴從心里瞧不起他們。

后來,花貓貓就懷了孕,再后來,就生下了一個男孩兒?；ㄘ堌埳撕⒆又竽莻€丑男人回來的次數(shù)就少了。那些天里,花貓貓幾乎天天給那個男人打電話,打通了就又吵又鬧幾乎到了不可開交的地步,到了晚上,就有人給花貓貓送來一沓兒錢?；ㄘ堌埥拥藉X就摔在地上,發(fā)瘋了一陣后就趴在床上哭。晴晴邊勸花貓貓邊把散落的錢一張張揀起來。晴晴很可憐花貓貓,因為她已從花貓貓打電話的話語中分析出,那個丑男人又有了新歡,而且他還不在乎“兒子”,因為他已有了好幾個“私生子”了。花貓貓已沒有任何辦法能夠要挾他,所以她只有傷心而無奈地哭。

花貓貓的兒子叫周周。周周仿他娘,長得很可愛,自從有了周周之后,晴晴就多了一份兒照護小孩兒的工作。周周當然不知道他的父母正在發(fā)生矛盾,只用陌生的眼睛望著這個世界,很甜地與晴晴笑,笑聲使這個寂寞的三室一廳中充滿了生機。

有一天,花貓貓突然不哭了,突然要晴晴出去打聽誰家買男孩兒,她說她要把孩子賣掉,然后再賣房。她說她要離開這個城市,去一個遙遠的地方。

晴晴很驚訝地望著花貓貓,雙手禁不住把周周摟緊了。她囁嚅地問:“為什么要賣孩子?為什么要賣孩子?”花貓貓擰笑了一聲,說:“我不會帶著那龜孫的種讓我心煩的!”

晴晴想不出任何辦法能夠挽回殘局,只好幫花貓貓將周周賣了,晴晴打聽了好多人,都說不要。萬般無奈,花貓貓只好將孩子降價處理。一看價格便宜了,晴晴便找到一個老鄉(xiāng)將周周抱了去,賣給了一個老太。

那老太不是別人,正是晴晴的母親,是晴晴特地打電話讓她從鄉(xiāng)下趕來接周周的。

責任編輯 裴秋秋

作者簡介:

孫方友,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河南文學(xué)院專業(yè)作家。1978年開始發(fā)表作品,計500多萬字。代表作有“陳州筆記”系列、“小鎮(zhèn)人物”系列;有數(shù)百篇作品被譯成英、法、日、俄、捷克等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