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華

提起張玉鳳這個名字,我國50歲以上的人都不陌生,而且對她總有一種神秘感。她是毛澤東晚年的機要秘書,在毛主席身邊工作多年,直到1976年毛主席逝世。.

怎樣走進中南海

張玉鳳1944年出生在黑龍江省牡丹江市,因為家庭困難,她只讀完了小學(xué)六年級,那時她才14歲。為了生活,這個倔強的姑娘只身出去找工作,剛好鐵路局招工,她試著去報考,沒想到真的被錄用了,成為鐵路客運乘務(wù)員,她有機會隨火車來到北京,看到了紫禁城,看到了天安門,心里別提多高興。

1960年秋,鐵道部到張玉鳳所在單位去選調(diào)專列人員,她幸運地入選,年僅16歲的她當上了中央首長專列的列車員,不久被調(diào)到毛主席的專列上當工作人員,1970年又被調(diào)到毛主席身邊工作。后來毛主席的秘書徐業(yè)夫病故,經(jīng)中央批準,她又兼任毛主席的機要秘書,直到1976年毛主席離開人世。

人的命運有時并不能全由自己掌控,張玉鳳就是這樣的人。這個來自邊陲小城的普通女孩,做夢也沒有想到,轉(zhuǎn)瞬之間竟能一步登天,進到了“偉大領(lǐng)袖偉大統(tǒng)帥”的核心圈子里,而幾年之后她又從巔峰跌到谷底。如此大上大下,大起大落,使她嘗盡了人間的酸甜苦辣、世態(tài)炎涼。

張玉鳳是一位很文靜、很質(zhì)樸的女性,她舉止文雅,講話輕聲細語,待人誠懇,不張揚,不矯揉造作。她寫的字跟她的人一樣,清秀漂亮。她退休前在鐵道部老干部局工作,是個處級干部。

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張玉鳳的丈夫劉愛民是鐵道部一位處長,1米80以上的個頭,濃眉大眼,標準的男子漢,用現(xiàn)在年輕人的話說,長得很“酷”,兩個女兒很有教養(yǎng),像爸爸媽媽一樣漂亮,那時老大讀大學(xué),老二讀中學(xué),一家四口,相互理解,相互支持,和睦幸福。

張玉鳳對她的婆婆非常好,賢惠孝順,婆媳關(guān)系很融洽。談起婆婆,張玉鳳非常感慨,她說,她永遠不會忘記婆婆對他們的恩情,她的兩個孩子都是婆婆帶大的。那時她工作繁忙,根本無暇照顧孩子,是老太太和她丈夫劉愛民付出了極大的辛苦。

張玉鳳說,她不想出名,也不想逐利,只想過幾年平靜安穩(wěn)的日子,特別不愿意被別人打擾,包括接受采訪。由于我比她大幾歲,也許她覺得我是個老同志,說話辦事比較沉穩(wěn),又是中央新聞單位的,所以她認為我是可以信任和交往的朋友。

我為她和她們?nèi)遗牧瞬簧僬掌?這些照片都留在我的手里。1993年冬的一天她打來電話,說她兩個女兒都到美國上學(xué)去了,因為想家向她要家里的照片,她讓我把她家的合影照片洗兩張,并說洗好后她自己來取。沒過幾天,她真的跑來了,當時我正在總編輯辦公室開會,她就在我的辦公室等我,編輯部同志知道后,好幾個人借故跑到我的辦公室或編個瞎話,目的就是想看她一眼或與她搭訕幾句。

由于張玉鳳的特殊身份,她有很高的知名度,所以毛主席逝世后,涉及毛主席的一些活動她有時被邀請出席。有一天,我在北京天寧寺的毛家飯店碰上了她。那天是毛家飯店開業(yè),主人請了許多賓客,除了張玉鳳外,還有汪東興、陳錫聯(lián)、李訥和她的丈夫王景清、胡耀邦的兒子胡德平、扮演毛澤東青年時期的兩位演員,以及敬一丹等中央電視臺幾位名嘴。有些人爭著與張玉鳳、李訥等照相,她們都很高興地與之配合。

陪毛主席過最后一個春節(jié)

關(guān)于毛主席晚年的情況,我們談得不是很多,只聽她斷斷續(xù)續(xù)說過一些。她說,毛主席晚年的時候,全中國人民還不斷地頌揚他老人家“神采奕奕”,祝福他“萬壽無疆”。

實際上,這都是人民群眾的良好愿望。毛主席不是神,而是一個上了年紀而又蒼老多病的耄耋老人。他從1971年之后就疾病纏身,起初是氣管炎、大葉性肺炎,終日咳嗽不止,晚上也不能平躺下,加上林彪的叛逃,對他精神打擊極大,此間他曾經(jīng)昏迷休克過,健康狀況日益惡化,情緒也越來越暴躁。之后,又由于嚴重的白內(nèi)障,雙目幾乎失明,不能走路,不能看文件,生活都不能自理,吃飯要一勺一勺地喂,吞咽很艱難。后來,一只眼睛做了手術(shù),情況好了一些。

“當然,這些在當時都屬于國家最高機密,不要說普通老百姓不知情,就是最上層也只有少數(shù)幾個人知道。”張玉鳳說。

在那最困難的日子里,張玉鳳和護士長吳旭君等整天整夜守在主席身旁,不僅照料他的生活起居,打針用藥,還要為他讀報、讀文件,從生活到工作事無巨細,工作量之大之艱辛,常人難以想象。因此,她十天半月都不能回家一次,1976年的春節(jié)除夕夜也是在老人家的病房里(也就是毛主席的書房)度過的。

張玉鳳說,那時毛主席這里沒有客人,也沒有自己家的親人,只有身邊幾個工作人員陪伴著他,度過了他生命的最后一個春節(jié)。入夜時隱隱約約聽見遠處的鞭炮聲,毛主席就用低啞的聲音對張玉鳳說:“放點鞭炮吧,你們這些年輕人也該過過節(jié)?！庇谑菐酌ぷ魅藛T在房外燃放了幾掛鞭炮,毛主席聽到噼噼啪啪的爆竹聲,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二十年來,我和張玉鳳的聯(lián)系時斷時續(xù),最近電話多了一些,互相聊了各自的退休生活及家庭情況,得知她已搬了新居,兩個女兒都有了小孩,她和丈夫劉愛民正在享受天倫之樂。

因為我寫了一篇關(guān)于她的稿子,想請她看看,尤其在事實上請她幫助把把關(guān),張玉鳳和丈夫劉愛民開車外出辦事時,順路來到我家坐了半個多小時。她對稿子沒提出多少意見,只在個別地方做點小的更改,她還把兩個女兒的名字劃掉了,說孩子們不愿意登出她們的名字,我很理解。

我們已多年未見:互相感慨歲月催人老。不過,他們兩口子除了頭發(fā)白了一些,變化并不是太大,這就是我知道的張玉鳳。

【注:作者退休前為新華社高級記者】

摘自《人物周報》2009第12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