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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觀的一便士

      2009-10-14 09:23:57
      環(huán)球時報(bào) 2009-10-14
      關(guān)鍵詞:馬蘇郵資明信片

      [美]卡羅爾·麥卡杜·瑞荷米 曾亞平 編譯

      媽媽總是說,“你花去了我一大筆錢!”的確如此,當(dāng)哥哥和姐姐都長大離開家外出工作掙錢時,43歲的媽媽在小鎮(zhèn)上的醫(yī)院里又生下了我。因?yàn)槭歉啐g產(chǎn)婦,媽媽為了生我花費(fèi)了47美元,這在1937年可是一筆不小的費(fèi)用。

      媽媽是個勤勉又善于持家的人,“不浪費(fèi)就不會匱乏”是她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無數(shù)個晚上,我總是伴著縫紉機(jī)腳踏板有節(jié)奏性的聲音入睡。整個晚上,各種面料經(jīng)過媽媽“魔術(shù)般”的擺弄,第二天就“變”成了一件當(dāng)時最時髦的衣服。

      盡管生活不富裕,媽媽還省吃儉用給我攢錢讓我去上音樂培訓(xùn)班。剛開始,家里總是充滿了噪音般的鋼琴聲,還有琴弓在小提琴弦上來回拉動的聲音,簡直就像貓尾巴被東西夾住了。但媽媽總是笑呵呵地看著我,稱這是她聽過的最美妙的音樂。媽媽非常受我的朋友們的喜歡。每次我和小伙伴們走進(jìn)廚房,都會為香氣四溢的美食歡呼雀躍,有油炸土豆餅、果汁醋栗派或者剛出爐的烤面包。從小我就知道,這種味道來自家庭的溫馨和舒適。

      上世紀(jì)50年代我開始上大學(xué),仍然和媽媽保持著密切的書信往來,我們一同分享各自的思想、觀點(diǎn)和經(jīng)驗(yàn)。為了節(jié)省郵資,我和媽媽達(dá)成了一種默契,我們在一張一便士郵資的小明信片上擠下盡可能多的字,不會出現(xiàn)一點(diǎn)兒空間浪費(fèi),就像媽媽所說“節(jié)省一便士就相當(dāng)于賺到一便士?!?/p>

      我的5個孩子都是在媽媽七八十歲時相繼出生的,那時她每天都來我家照看這些小家伙們。后來,在她88歲的時候和我們搬到了一起。她喜歡跟我呆在一起,就像小時候的我總粘在她身邊一樣,到雜貨店購物,在她最喜歡的餐館就餐,然后一起唱著歌回家。那是一段幸福的時光。我的小兒子馬蘇永遠(yuǎn)知道到哪里去能夠獲得更多的關(guān)注,他總是喜歡偎依著媽媽胖胖的卻柔軟的身體。媽媽每次都來者不拒,她一邊梳理著馬蘇的頭發(fā),一遍又一遍地給他讀他最喜歡看的故事書,從來沒有說過一句“到此為止”,也從來沒有少讀過一個字,馬蘇眼里的外婆優(yōu)雅而安詳。孩子們也會把他們的見聞和抱怨說給媽媽聽,媽媽知道什么時候開玩笑,什么時候表示同情,什么時候?qū)捨恳幌潞⒆觽?,媽媽總是很認(rèn)真地聽孩子們訴說的一切,而我總是在敷衍他們。

      時光飛逝,對媽媽來講更加明顯。先是拐杖,然后是輪椅,再后來媽媽已經(jīng)不能上下樓了。她開玩笑地說,“糟糕的身體就像是用舊了的一便士,它終究是要出現(xiàn)的?!彼袁F(xiàn)在該輪到我來照顧她了,我把所有的飯菜都端到樓上,和她坐在一起看電視、縫補(bǔ)衣服,要么寫東西。我們一起聊天,回憶以前的日子,唱起那些老歌,我給她買來毛線,她織起了毛毯。但是終于有一天她放下了織鉤,再也拿不起來了。

      媽媽真的老了,她的視力每況愈下。長大的馬蘇緊挨著外婆,給她讀她喜歡的書,就像小時候外婆那樣,從來沒有少讀一個字,也從來沒有說過一句“到此為止”。

      后來新的任務(wù)不斷到來,先是給媽媽洗澡,然后穿衣,最后把食物磨碎,用小勺喂她。我們的角色似乎改變了,我感覺我似乎成了她的媽媽,她是我的孩子。在98歲生日后的第6個月,媽媽在她那張小床上安詳?shù)仉x開了。樓下的廚房里烤著的面包正漸漸隆起,空氣中彌漫著舒適與溫馨的味道。

      葬禮上,我就像個孩子一樣為逝去媽媽而痛哭不已。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注視著那張珍藏多年的一便士明信片而不免感慨:我那可觀的一便士,我那親愛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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