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潮生
高原的頭顱不曾被天空砍下,我的黃皮膚的胸膛也不曾被時空擊穿。上下五千年不盡的史詩留有我嶙峋的舊夢,浩如煙海的史卷矢志不渝地寫下鐵骨錚錚的誓言:生死愛中華!
壁畫里飛翔著圖騰鳥,傳說中走過羲和車。詩的民族愛上網(wǎng)圓的月亮,寧靜而蒼涼;樸質(zhì)的靈魂追趕不落的太陽,熱情而奔放。
乘史之舟回溯,北岸的村莊是《詩經(jīng)》里的炊煙林,南方的水鄉(xiāng)是《楚辭》里的《九歌》篇。半壁烽煙,孫武子把春秋寫成十三篇,汩羅江釣起的魚全都是屈原,馬王堆出土的竹簡同是司馬遷,激蕩的長江水淘盡了無數(shù)的風流人物。三國云涌魏晉竹賢,蜿蜒的文明一走就是幾千年。
靜脈里長江,動脈里黃河,深埋姓氏的胸膛就是黃土高原。秦始皇在北方揮一柄長劍,劃出萬里長城我永遠的臂彎,汲一桶愛哭的瀟湘水,在“天府之國”的硯臺里研開泰山,月華為墨,修竹當筆,左一撇唐朝挑起長河落日大漠孤嫻,右一捺兩宋擱下黃沙碧血白雪藍關(guān),三鞭子寫意趕馬西涼川。生在這樣一個文明燦爛的國度,我怎能不愛我中華的家園?
但是,當我纏綿于中華悠悠然的夢幻中時,大炮敲開了我古老的家門。黃土高坡沉淀下光禿禿的驚雷,華北平原升騰起空蕩蕩的閃電。在我苦難深重的東方占國,雁,飛過南國最后的夜晚,侵略者帶血的屠刀割斷了兒女對母親世世代代的依戀,火炮轟開的城墻已然是破破爛爛的柵欄。肩背上殘留下這樣一道重重的傷痛,就算是鯤魚的骨刺也梳不勻我怒氣沖沖的發(fā)端。
中華兒女射出醒后宣言的長箭,這是母親鬢角霜白的望眼,是兒女魂牽夢繞的呼喚,是血淚交織的期盼。一手提起長槍,一手握著盾牌,盾牌上的文字總是戰(zhàn)與火相間。征伐,壓不斷我秦嶺太行的肋骨:強暴,摧不折我喜瑪拉雅的脊柱。我寧愿用我的滿腔沸騰的熱血,澆鑄我堅貞不屈的性格,保衛(wèi)我自強不息的家人。戰(zhàn)士流了多少血,大地就會盛開多少紅艷艷的鮮花。紫荊花開,寶蓮已綻,它們由戰(zhàn)士奔涌多年的熱血澆灌。一九九九,圓回了八千里錦繡的江山。在我冥冥的思維中,我是堅強民族的一員,我怎能不愛我中華的家園?
前路縱有多少艱難,我也要高高昂起我中華的頭顱。讓我的血汩汩地流,讓我的淚汩汩地流,讓我的姓氏、我的圖騰、我的火種、我的信念、我的誓言汩汩地流。
魂,巍巍然;碑,巍巍然。
《莊子》中大鵬的羽毛舒展了半個天空的晴朗,中華的手掌正在叩響朝陽這一只新世紀的門環(huán)。
在我黃河的血統(tǒng)中,魚,姓中國;龍,姓中國。
在我世代相傳的忠貞中,生,愛中國;死,也愛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