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賦
沒來新疆時(shí),我曾經(jīng)相信每片沙漠都有一處綠洲。
1984年冬天,我踏上了西去的列車。上車后,我就一直眺望著窗外。企盼著看到芳草鮮美的綠洲??赏苏粋€(gè)白天,還是沒有望斷大漠,不見村莊和農(nóng)田,不見炊煙裊裊,不見綠草如茵。
大漠無垠。間或閃過清瘦的胡楊,簇?fù)淼募t柳,呼嘯的沙礫和看不清面孔的克族人趕著羊群。
咣當(dāng),不知何故列車在大漠里臨時(shí)停了下來,原來還喧沸熱鬧的車廂突然一下子沉寂了,空曠的大漠牽動(dòng)了所有人的目光。和大漠相比,龐大的車體宛如絲帶,輕得像一片樹葉,人就像散落的一粒沙子。粗獷的大漠讓一切歸于渺小。
列車前行的剎那,聽見好多人都長出一口氣。我想,倘若讓我留在這里,變成一棵胡楊,一簇紅柳,或那個(gè)沒有人能看清面孔的克族放羊人,我是否能堅(jiān)韌地活下來。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在歲月的原野上,生命就像一棵樹,一片孕育著希望的綠洲。
我對(duì)著風(fēng)沙中的紅柳久久地凝視,只為它遠(yuǎn)離溫情而堅(jiān)韌地活著。我向看不清面孔的克族放羊人揮手致意,只為他在大漠里放飛著希望。
沙漠很多,綠洲很少,所有的綠洲總在沙漠的盡頭,人注定要不停地尋找,尋找的過程就是生命的全部。人注定要孤獨(dú)地行走,堅(jiān)韌地跋涉和等待,才能在歲月的流沙里,守住自己的生命和靈魂,為自己也為別人支撐生命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