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低
那年去香港,我曾在九龍彌敦道的一家郵局寄信,那情景好像就在眼前:
買好郵票,我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靠墻的一張長方形臺子,搜尋膠水。正見一位50歲上下的女士已將郵票貼上信封,我便隨手把她面前的一瓶膠水移到自己這兒。我慢條斯理地粘著信封,貼著郵票,其間,還抬眼四顧,順便觀察一下港島的郵局與內地的有什么不同。別過頭的時分,我發(fā)現那位女士拿著待發(fā)的信,正靜靜地笑吟吟地在一旁看著我。我心頭掠過一絲不快:這有啥好看的,還笑呢,莫非我貼郵票的位置不對?該不會吧。我本能地按了按粘貼的部分,準備把信投入郵箱。她開口了,說的是一句英語,我這才曉得她不是中國人。整個句子我沒太聽懂,但其中的Finished,我是知道意思的。我倏地了然:她是在問我這膠水用好了沒有。不消說,這瓶膠水是她自個兒帶來的,我還以為是郵局里的呢,所以才隨意抓來用了。原來,她是在一旁等她的膠水……
想到自己的造次和不禮貌,我的臉立刻紅了。在把膠水還給她的當兒,我難為情地說了聲“Thank you”。
她接過膠水友善地回應了我,嘴角的微笑是那么可人。我不清楚那位亞洲婦女是哪個國家的人,叫什么名字,卻清楚她是一個真正的文明人。薄物細故,往往最能體現一個人的基本素質。膠水的主人無意于向誰做什么有關文明的言傳身教,然而,這幕真實自然的生活小景叫我心悅誠服。
這只是一瓶肚大口小、蓋子連著塑料抹片的平常膠水。說它不平常,是由于這一回它粘貼的不只是信和郵票……
(摘自《羊城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