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時的一次流淚

“9號床，劉宇昉，頭孢呋辛那。”我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看見護士阿姨正在給我換吊瓶。剛切過闌尾的傷口還隱隱作疼，我又閉上眼睛，想再睡一會。

“哇……哇…”對面病床上的雙胞胎又哭了起來，他們才一個月大，來自鄉(xiāng)下，因為腿部發(fā)炎住院。他們爸媽穿得很土氣，頭發(fā)亂糟糟的，聽說為孩子治病借了不少錢。這幾天兩個孩子總是哭鬧，哄好了一個，另一個又哭了。那位阿姨好辛苫，我經(jīng)?？匆娝笥沂指鞅б粋€，給他倆同時喂奶，有好幾天沒睡覺了。此時，神色憔悴的阿姨極度疲憊，但仍努力把孩子抱起來，拍著哄。等孩子安靜了，她對丈夫說：“我歇會兒?！闭f完，就倒在孩子旁睡著了。

過了一會兒，叔叔起身拿了件衣服想給阿姨蓋上，突然，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似的大叫：“老婆，醒醒，醒醒吶。”阿姨沒有動，叔叔呆了一下，用手放在她鼻子下面試了試，然后瘋一般向門口跑去?！搬t(yī)生，快來呀，我老婆沒呼吸了。”很多醫(yī)生和護士涌進病房，“氧氣、心電監(jiān)護、電擊儀，快!”兩個電擊手柄放在阿姨胸前，醫(yī)生用力按下了電鈕，“嘭”的一聲，阿姨的身體向上劇烈地顫動了一下，心電監(jiān)護儀上卻仍然是一條直線?？諝夥路鹉塘耍挥小班剜亍钡碾姄袈暫汀暗蔚巍钡膬x器報警聲。

五分鐘，十分鐘…半個小時過去了，醫(yī)生無奈地放下手中的器具，“對不起，我們盡力了。”“求求你，救救她吧，沒有她孩子怎么辦，嗚…”叔叔痛哭起來。旁邊的人把叔叔拉起來，“她是累的，心力衰竭呀?！薄昂每蓱z!”病房里很多人都流下了眼淚?！鞍⒁趟?，永遠地睡著了。”媽媽紅著眼睛對我說。

阿姨被抬走了，走廊里傳來叔叔撕心裂肺的哭聲，“孩子媽，你不能這樣丟下我和孩子啊，不能呀!”

我抬頭看著對面床上的那對雙胞胎，他們睡得那么甜那么香，仿佛什么事都沒發(fā)生。我的眼淚噴涌而出，透過淚水，我看見墻上的日歷：2009年5月10日——母親節(jié)。

發(fā)稿／田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