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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盡,牛烹

      2009-11-12 04:00:06謝大剛
      晚報文萃·開心版 2009年17期
      關(guān)鍵詞:小牛犢大卡車牛欄

      謝大剛

      幾年前剛回家,先在我們“集體農(nóng)莊”的牛欄里工作了一年多,最初的工作是每天把牛帶到澡場給它們洗澡。

      836號是我們那里最老的一頭牛。它11年來辛辛苦苦地履行著作為一個母親所剩下的唯一能盡責(zé)的事情:產(chǎn)奶,拼命地產(chǎn)奶。跟那里所有的母牛一樣,它被迫服從牛欄里殘酷的游戲規(guī)則。母牛每次生了小牛犢可以跟它一起享受兩個小時的母子時光,母牛會慢慢地舔掉小牛身上的胎盤和灰土。臟乎乎的小牛一小時內(nèi)就會干凈起來,兩小時之內(nèi)在媽媽的鼓勵下努力站起來,然后向媽媽的乳房伸脖子去喝奶。母子倆甜蜜的交流就此寫下終生的句號。這時候牛欄的工作人員會過來,把牛犢從母親的乳房下抱開,把它牽走。再過一會兒,工作人員會過來把戀戀不舍的母牛帶到擠奶室里,它專門為兒子準備的在這個世界上的第一頓飯即將被擠奶機械偷走。奶里包含著牛犢需要的所有養(yǎng)分,會用來喂小牛犢,不過未必是它的兒子。

      給牛洗澡是因為能使它們體溫降低,提高奶產(chǎn)量以及奶中蛋白質(zhì)的含量。我剛來工作時,就發(fā)現(xiàn)每次帶3號牛群去洗澡的時候,有一頭牛總是慢悠悠地跛行在后面。這就是836號。一般情況下,帶一群牛走出去,你一定要走在最后面,因為一旦你不小心超過一頭,它就會立即轉(zhuǎn)身跑回去??墒?36號走得實在太慢了,所以我每次帶3號牛群去洗澡的時候,就會超過它。836號是我所遇到的唯一沒有利用這種機會的牛,它似乎遵循我們心照不宣的合同一直往前走。當(dāng)所有牛已經(jīng)站在澡場等待時,我站在門前等它最后入場,然后把門關(guān)上。它因此成了與我最默契的一頭牛。

      一個月過去了,有一天我去把3號牛群帶到澡場,竟發(fā)現(xiàn)一群牛很順利地就走過去了。去問老板怎么回事,他問我今天早上是否看到停在外面的大卡車。我懂了,那輛大卡車是來接836號的,它被送到屠宰場去了。老板說它已經(jīng)太老,既走不動路,奶也產(chǎn)得太少。我對老板說:“可是它11年里非常勤勞地為我們付出了那么多?!崩习逭f:“你每一天吃的牛肉,大部分都是來自像它一樣勤勞的牛。”

      后來我產(chǎn)生了一個想法,可是別人都覺得可笑。我想建立一個小型的“牛欄養(yǎng)老院”。幾年過去了,我在吃過午餐的咖喱牛肉和下午喝牛奶咖啡之間找了點時間坐下,把這個故事寫出來。我不再指望我所享受的美味背后的血液,能輕易就被一個小聰明的不現(xiàn)實的想法給清洗干凈。眼高手低的我能做的僅是這個——把這一切寫成一篇文章。

      (摘自《西寧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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