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泥整容術(shù)

周　銳

整形魔法師華螺到哪兒都受歡迎。

這次他又到了吳國,他的臨時診所整日不得空閑。

一位美女走進(jìn)華螺的診所。

華螺問美女:“小姐,有什么事嗎?”

美女反問:“到你這兒,除了來整容整形,還能有什么事?”

華螺說:“丑女才需要整容,美女沒有這種需要?！?/p>

美女說:“以高標(biāo)準(zhǔn)來要求,我還不算最美?！?/p>

“你認(rèn)為誰可以算最美呢?”

“小喬。醫(yī)師,請把我整得跟小喬一樣。”

美女將小喬的畫像提供給華螺。

“這不算什么,”華螺面無難色,“只是動這手術(shù)你別怕臟?！?/p>

美女說:“只要能先臟后美,我不怕?！?/p>

“好。”

屋里砌了兩個盛放黃泥的池子。一個池子里是稀溜溜的爛泥;另一個池子里的泥不那么爛,像可以做饅頭的面團(tuán)。

華螺抓起一塊“面團(tuán)”,對美女說:“這是普通的爛泥,可以用它做一個臉殼兒?！?/p>

華螺看著掛到墻上的小喬畫像,手里左捏右捏,不一會兒就捏出一個泥臉殼兒。

他指著臉殼兒問美女:“像不像小喬?”

美女驚嘆:“像極了!”

接著,華螺用一只手掌對著臉殼兒晃動起來。

美女問:“這是干什么?”

華螺說:“這是用我的‘掌火把泥巴烘干?！?/p>

然后,華螺拿個碗從池子里舀了些稀泥:“這可不是普通的泥了,泥里已滲入了魔法元素?！?/p>

他將魔法稀泥倒進(jìn)臉殼里。

美女看著這一切雖然有點(diǎn)發(fā)抖,但已經(jīng)作好了心理準(zhǔn)備。

華螺讓美女睡到一張?zhí)梢紊?囑咐她:“閉上眼睛,屏住呼吸,默數(shù)一百。沒數(shù)到一百無效。”

閉上眼睛的美女只聽見“啪”的一聲,黏糊糊、冷冰冰的一大攤爛泥扣到她臉上,堵住了她的口鼻。

美女開始在心里急急地?cái)?shù)數(shù)兒……

她怕自己數(shù)不到一百便會窒息了。

終于到了一百,她扯掉臉殼兒坐起來。

華螺端著一面鏡子。

美女在鏡子里看見了小喬!

華螺伸出手指,在美女的下巴上點(diǎn)了一下。

美女不解:“什么意思?”

華螺說:“給你增加一顆痣。你畢竟不是小喬,你跟小喬應(yīng)該有些區(qū)別。沒有區(qū)別會亂套的?！?/p>

又有個美男來到診所。

華螺問美男:“你也是以高標(biāo)準(zhǔn)要求自己?”

美男說:“是的。”

華螺又問:“你是想整成周瑜那樣的?”

美男卻說:“不。”

美男指著華螺:“真正的高標(biāo)準(zhǔn)在這兒?！?/p>

華螺吃驚了:“你是說,我才是你心目中的男子典范?”

美男肯定地說:“沒錯?！?/p>

“可是,我的眼睛一只大一只小?！?/p>

“這叫‘子母眼,正時興呢?！?/p>

“我的嘴唇很厚?！?/p>

“顯得挺性感?！?/p>

“我的……我還有許多缺點(diǎn)?！?/p>

“都是我求之不得的啊?！?/p>

華螺被捧得暈頭轉(zhuǎn)向,只好相信自己是天下第一另類帥哥。

華螺便用剛才改造美女的辦法,把美男改造成華螺第二。

華螺照老規(guī)矩伸出手指,要在華螺第二的下巴上增添一顆痣。

“別這樣,”華螺第二懇求道,“我來這兒就是為了追求完美的,您怎么忍心給完美的形象加上瑕疵?”

華螺聽他這么一說,也就不再堅(jiān)持了。

從來沒人贊美過華螺的相貌,今天他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于是他對華螺第二說:“你的欣賞品位能這樣不受大眾審美偏見的影響,可以算是我的知音了。難得知音上門,就不用交費(fèi)了?！?/p>

“這怎么可以!”經(jīng)過激烈的推讓,華螺第二終于逼著華螺收下了手術(shù)費(fèi)。

“不過……”華螺第二欲言又止。

“有什么話,你盡管開口!”

“為了讓您有機(jī)會表示心意,我可以收您一點(diǎn)紀(jì)念品?！?/p>

“快說,你想要什么?”

華螺第二指指那個小喬的臉殼兒:“這東西挺漂亮,能不能給我收藏?我還想要一點(diǎn)爛泥?！?/p>

華螺一口答應(yīng):“沒問題!”

十天以后,大都督周瑜光臨華螺的診所。

“大帥哥來了!”華螺熱情招呼,“不知周都督想整成啥樣?是不是看中了我的形象?”

“別扯淡,”周瑜神色嚴(yán)厲,“你說,你是不是把你的女顧客整成了我妻子小喬的模樣?”

華螺承認(rèn)道:“是有顧客提出這樣的要求,但我在處理時把她跟小喬做了明顯的區(qū)別?！?/p>

“哼,哪有什么區(qū)別,我們出去看看吧!”

周瑜把華螺拉到大街上。

他們看見街上的小喬真不少——

穿綠衣服的小喬在逛街;

穿紅衣服的小喬在遛狗;

店鋪里,穿黃衣服的小喬在向穿藍(lán)衣服的小喬賣衣服……

“你說,”周瑜質(zhì)問華螺,“她們的臉跟我妻子的臉有什么區(qū)別?”

“可是,”華螺張口結(jié)舌,“她們的臉跟你妻子的臉發(fā)生雷同,實(shí)在和我毫無關(guān)系,不信我們可以當(dāng)場對質(zhì)。”

華螺立即攔住那個遛狗的小喬:“對不起,小姐,請你告訴這位先生,你的整容手術(shù)不是我做的,我與你素不相識。”

遛狗的小喬驚異地看了看華螺:“對不起,醫(yī)師,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我做這樣的證明。但出于誠信,我不能說謊,我只能說出真相——確實(shí)是你把我的臉整成了這樣,我要謝謝你?！?/p>

正在逛街的穿綠衣的小喬也指著華螺對周瑜說:“我的手術(shù)也是他做的,那天排隊(duì)排得老長,我差點(diǎn)沒掛上號?！?/p>

華螺忽然心里一動,問穿綠衣的小喬:“你看見的‘我,是不是專給女子整容,而且只能整成小喬的樣子?”

綠衣小喬說:“是這樣的呀?！?/p>

華螺叫道:“是華螺第二,我被騙了!”

華螺轉(zhuǎn)身向周瑜細(xì)說原委。

周瑜惱怒地說:“反正,由于你的失誤,在技術(shù)上造成了侵犯小喬相貌權(quán)的可能,我要告你!”

周瑜不由分說,拂袖而去。

四五天后,周瑜再次來到華螺的診所。

“奇怪,”周瑜嘟噥道,“我離開這里的第二天,剛想起訴你,發(fā)現(xiàn)街上的小喬已經(jīng)少了一半。過了一天,發(fā)現(xiàn)又少了一些。今天上街,只找到一個跟我妻子相像的女人,但她下巴上有顆痣,兩人不容易搞混。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怕我告你,將那些顧客改回原貌了?”

華螺說:“滿街的小喬不是我造成的,這些小喬的集體蒸發(fā)也不是我造成的。我想,那個假華螺要給這么多人做魔法整容手術(shù),肯定是將那塊含有魔法元素的爛泥攪拌進(jìn)大量普通爛泥中。魔法元素被稀釋以后,手術(shù)的效果也就不能不打折扣了?！?/p>

周瑜說:“我知道了,本來可以做到永不變樣的,現(xiàn)在只能支撐幾天,很快就變回原先的容貌?！?/p>

華螺說:“那些花了錢上了當(dāng)?shù)念櫩?肯定要去找那個假華螺算賬的。她們要是找不到假華螺,就會把我這個真華螺當(dāng)成假華螺,因?yàn)樗齻儫o法分辨真假?！?/p>

“那你打算怎么辦?”

“我不能替那家伙背黑鍋,我得暫時換一換面目?！?/p>

華螺便抓起一塊黃泥左捏右捏,捏成一個隨意的臉殼兒。

不一會兒,華螺的面容消失了,他在鏡子里看到一個陌生人。

變了臉的華螺走出診所。

在街上,他看見一些婦女怒氣沖沖地要去找“華螺”。

他也想找到那個冒充他的家伙。

但從早找到晚,毫無線索。

當(dāng)他疲憊地返回診所時,卻有人在門口等候著。

——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華螺第二。

華螺問華螺第二:“你來找我?”華螺第二卻茫然道:“我找華螺醫(yī)師,你是誰?”

華螺苦笑道:“我就是華螺,你敗壞了我的名聲,弄得我臉都不敢要了。”

“原來是這樣啊。”華螺第二滿不在乎的樣子,“醫(yī)師,我來找您還是為了換臉。您的這張臉給我?guī)磉^好處,可它現(xiàn)在只給我?guī)砺闊?您還是幫我換回去吧?！?/p>

“想換回去,只怕沒這么容易?！?/p>

“如果不能換回我原來的臉,換成別的什么臉也行,只要不再是您的臉。我可以給您許多錢,不會虧待您的?！?/p>

“我知道你現(xiàn)在有很多錢了?！比A螺說,“要想換回你原來的臉,必須答應(yīng)一個條件?！?/p>

“什么條件?”

“想要你的臉,你得把這些錢一家一家退回去。也只有到那時候,我才能要回我的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