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珣

眾所周知,揚州有“八怪”,怪才怪藝怪風(fēng)格。鄭板橋的一句“難得糊涂”,從清末到當(dāng)今,均是家喻戶曉的警世恒言。不想時光流逝了二三百年,又出現(xiàn)了一個“揚州第九怪”。他既糊涂又絕不糊涂,怪氣十足,而又說怪不怪。這“九怪”便是退休職工季之光,一個自稱“玩火柴匣的人”。

老季不同于一般的名人大家。他既無高深的學(xué)歷,也無赫然的職稱,是個窮得叮當(dāng)響的蘇北漢子。今年73歲,但是他花了50多年心血,收集120個國家的16萬種150萬枚火柴商標(biāo),成為“中國之最”的火花收藏家,被聯(lián)合國科教文組織譽為“火花大王”,同時與俄國的阿薩洛夫、日本的吉澤貞一并列為“全球三大火花收藏巨頭”。

了不得的“季公火佛”

我結(jié)識老季,是在上個世紀(jì)80年代初,由揚州作家丁邦元牽線的。丁邦元說老季多次讀過我的作品,看中我的筆力,頗想合著一部《趣談火花》的散文形式的書。

一聽說老季有“季公火佛”之稱,又住在古城揚州的“贊化宮”,心里不禁“格登”了一下。

于是,與許多拜訪者,特別是“老外”一樣,將老季想象得驕氣橫揚,趾高氣昂,而贊化宮又是何等高大寬敞、金碧輝煌。

待我好不容易摸到老季的家,卻不禁“啊”了一聲,完全傻了眼。

原來,歷史上的贊化宮早已成一片廢墟。這里只有季之光一戶。他的所謂家,是用油氈、碎磚、柴扉、木板搭砌的陋室,面積只有12平方米。推開門,滿桌滿床都是火花,地面上也放了幾攤,連腳都伸不進。

不過,迎面墻壁上,卻掛著藝術(shù)大師錢之佛題寫的“有錢人家”,還有費新我的“蔚然大觀”和尉天池的“九怪季顛”。

老季十分內(nèi)向,端了一張木椅讓我坐下,才慢吞吞地說:“讓你見笑了,不過這很正常,因為收藏本身就是個清貧的事業(yè),只是我這個玩火柴匣的,屬于例外的例外?！?/p>

是的,老季是例外的貧窮,不過也是例外的“富有”,就正如媒體記者采訪了贊化宮后所說的“不是宮殿,勝似宮殿”。

在老季的火花王國中,我國最早的一枚“舞龍”火花,是1879年(光緒五年)由廣東巧明火柴廠設(shè)計的。這在100多年前便稀世罕見,今天更是價值連城了。此外,1894年(光緒二十年)是慈禧太后六十壽辰,湖北火柴商特地彩印了貢品“蟠桃祝壽”火花,據(jù)考當(dāng)時只印了兩枚,一枚在八國聯(lián)軍火燒圓明園時被毀,還有一枚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中,被日本集郵家水源明窗從一個軍人手中高價收買。水源明窗將這枚火花贈送給老季時,在信中鄭重地說:“你是最了不起的火花收藏家。屬于中國的無價珍品,由先生收藏,比我更有意義,也更讓世人放心?！?/p>

老季的藏品中,從北洋水師紀(jì)念甲午海戰(zhàn)(1894年出品),到支持戊戌維新倡導(dǎo)男女學(xué)堂平權(quán)(1901年出品),到印有孫中山遺囑的中山火花,再到抗日戰(zhàn)爭時期的“一致抗日,請用國貨”,乃至解放戰(zhàn)爭時期陜甘寧邊區(qū)惟一的“豐足火柴”商標(biāo);從美國印制的“聯(lián)合國成立紀(jì)念”,到南非設(shè)計的“好望角之光”,從埃及的“獅身人面像”,到俄國的“彼得大帝塑雕”以及世界各國配合歷屆奧運會發(fā)行的吉祥火花,古今中外,各種題材,幾乎應(yīng)有盡有。個中,“世界各國奧運會旗”一個系列就多達200個品類,“五環(huán)旗下”就有300枚的“集景”。

眾多的旅游花品中,長城的雄姿、故宮的偉岸、桂林的山水、西湖的波光、敦煌的壁畫、姑蘇的旖旎,給人以美的享受。“古揚州二十四景”上杜牧的詩句“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使火花溢滿了詩情畫意,令人心曠神怡,愛不釋手。

老季還珍藏了7萬多枚奇光異彩的國外火花。日本的浮士繪磷票,猶如一條千紫萬紅的版畫長廊。捷克的“千塔之城”,描繪了一千種不同類型的古塔,成為“迷人之最”。近代著名喜劇大師卓別林親自繪制的“炸彈·地球·希特勒”,可謂是舉世無雙、令人驚嘆的“奇趣品”。畫面上選取了卓別林自導(dǎo)、自演的影片《大獨裁者》中的希特勒形象,這個法西斯惡魔,瘋狂地抱著地球儀,妄想一口吞下全世界。有趣的是,每枚火花上附有6根火柴,形似炸彈。只要拔一根對準(zhǔn)希特勒的屁股一擦,磷面上就發(fā)火“爆炸”,寓意玩火者必自焚。

老季的幾十箱火花,分為政治、歷史、地理、科技、影視、體育、航天等幾百個門類。誠如著名作家汪曾祺題詞所述:“方寸乾坤,小而見大,上下八荒,功同贊化?！蔽覈茖W(xué)家、全國政協(xié)副主席錢偉長,也曾興致勃勃接見過“火花季”,并當(dāng)面作了詠詩:“方寸雖小,寓藝豐盈。不懈蒐集,樂也無窮?！?/p>

我和老季相處多年,對相聲藝術(shù)大師侯寶林生前奉贈他“季公火佛”的稱呼,找到過多種詮釋。最欣賞的要數(shù)臺灣女作家瓊瑤在參觀了贊化宮后的感慨:“我被季公火佛徹底征服了。因為有如此美好收藏的人,必有絢麗多彩的現(xiàn)在,也必有撲朔迷離的未來?！?/p>

暢游“花”海不知苦

當(dāng)然天上不會掉下一個“火佛”來。

老季多次對我談到“苦”。他說從不叫苦,因為他一生,都是自討苦吃。

比如,老季是揚州美術(shù)工藝廠的職工,每月都有固定工資。建國后,特別是改革開放后,群眾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起來,他為何一天比一天窮,乃至避風(fēng)遮雨的住房都沒有?

這個問題,只有老季心里有本賬。為了收集和交換火花,每月至少拿出三分之二的工資購買郵票,剩余的還要支付電話費、電費、水費以及拜訪花友的車旅費。

老季外出,只吃陽春面充饑,在家三頓并兩頓,多是將米灌在熱水瓶里“煮”的粥。

他的“禮服”,只有上班發(fā)的一套勞保服。夏天在家里是短褲、背心、塑料拖鞋。冬天的晚上,墊的蓋的不能御寒,便用報紙畫報壓在被子上。

揚州街頭上不知情的人,都稱老季是“神經(jīng)病”、“新社會的叫花子”。早年,還流傳一首揶揄他的“民謠”:世上哪有這種“怪”,寧可不買衣,整天不吃菜,擠出錢來買火柴;世上哪有這種“貨”,關(guān)門一把鎖,開門一把火,商標(biāo)紙片勝老婆。

1977年夏,老季好不容易去上海拜訪程十發(fā)。程老是享譽海內(nèi)外的大畫家,又是年邁多病的“花友”。老季在路上走時,穿著破汗衫、舊短褲,到了程老家門口,才套上惟一的勞保服。

老人見到“火花大王”,十分高興,不但相互交換了許多珍品,還特地贈送了一幅畫作。老季正要告別時,想不到來了老畫家的幾個畫友,個中還有電影明星陳述和白楊。老季再次要走,終被硬拉住。

程老一介紹,在場的人見到鼎鼎大名的火花收藏家,都?xì)J佩不已,如眾星捧月。

飯桌上,他們還將老季推上主座,頻頻敬酒。陳述見到老季滿頭大汗,不肯開懷,便呵呵笑道:“火花也好,電影也罷,和國畫都是相聯(lián)相通的藝術(shù),今天能相聚一場,都應(yīng)該干幾杯!”

畢竟女性心細(xì),白楊見到天氣太熱,在座的都脫了外衣,而老季汗如雨下,便叫他將厚重的勞保服趕快脫了。老季深怕一脫露了餡,一個勁兒說不熱。不久,就佯裝牙痛離了席。

陳述和白楊相互使眼色,直搖頭,用上海話嘀咕:“難怪格個人有揚州第九怪之稱,怪得過分了?！?/p>

客人走了,程老找止痛片時,老季在這位大師面前,才說明了真情。程老百感交集地說:“老季啊,想不到你為了火花事業(yè),連衣服都不周全,了不得!了不得!”程老見老季十分固執(zhí),什么也不肯接受,最后飽含深情題寫了“絢燦之源”四個大字送給了他。這個“絢燦”既是靚麗,更多的是苦澀。

老季因為太窮又太執(zhí)著,一直都找不到對象,也許真應(yīng)了“呆人有呆人緣”這句話,“文革”期間,偏偏有個叫周祥芳的農(nóng)村姑娘對火花藝術(shù)愛得入了迷,對這個追求收藏事業(yè)的光棍漢產(chǎn)生了同情心。

周祥芳與介紹人首次到老季的廠門口相親。斷斷想不到這時老季掛著“反動文藝黑干將”的字牌,正被造反派推押著出去示眾。周祥芳對介紹人說:“這樣老實的人,也游街受罪,太不公道!”

由同情到愛情,周祥芳居然飛針走線,扎了鞋底,做了一雙布鞋,請介紹人悄悄送給了老季。

正式相逢時,老季說得坦率:“我除了火花還是火花,其他窮得什么都沒有!”

周祥芳也回答得干脆:“我什么都不奢想,就是看上你這個火花大王的火花天地!”

有情人終成眷屬。不過,結(jié)婚后這位“火花大師”的妻子,為了不影響丈夫的事業(yè),依然回到生產(chǎn)隊勞動,在娘家吃飯,還要從微不足道的“工分錢”中,擠出一點接濟老季。

每當(dāng)談到妻子,老季總是十分過意不去。周祥芳卻俏皮地一笑:“你是揚州第九怪,有了怪夫,必然有怪妻?！?/p>

難怪作家丁邦元要為這段姻緣寫個劇本。他對我感慨萬分地說,老季真是暢游“花”海不知苦的人,這種怪氣難能可貴,特別是幾十年如一日。

五湖四海皆“花”友

季之光每次和我相逢,談得最多的是他的花友。我曾用計算器算過,老季收藏的火花,如果頭尾相接,能足足鋪成1000多里長的藝術(shù)大道,這是何等蔚然壯觀、何等絢麗神奇。另外,我也為老季作過統(tǒng)計推算,50多年來,他結(jié)交的“花”友,不少于10000個。這個數(shù)據(jù),只是指經(jīng)常通信通話“神交”的,還有互相拜訪的“火花迷”,而不包括聽過他講座、輔導(dǎo)課的廣大聽眾,以及在公開場合的崇拜者。

老季總是將“花”友喻成太陽,自己是小小的月亮。因此,老季從來都認(rèn)為自己“富有”。他幽默詼諧地說,“人間再是有錢的巨富,也不可能擁有太陽,我這個玩火柴匣的,卻擁有一萬個太陽!”

有誰能想到,京劇大師梅蘭芳,也是老季親密的“花”友。1956年3月,梅蘭芳回故里泰州探親,途經(jīng)揚州應(yīng)邀演出。市民振奮,劇場爆滿,盛況空前。

老季當(dāng)時千方百計找到市委文化處張?zhí)庨L。張?zhí)庨L是個“集花迷”,不言而喻,知道他的心思。因為梅蘭芳亦喜愛火花,藏量已達三千多,而且據(jù)傳,由于缺少天津出品的一套“中國京劇臉譜”,他那時還在犯愁。

張?zhí)庨L將市委配發(fā)給他的戲票贈送給老季。老季婉言謝絕了。他說能看到梅蘭芳的舞臺表演不容易,但是能親自拜見梅蘭芳更是難上加難。老季拜托張?zhí)庨L幫助引見,并且代老季轉(zhuǎn)贈那套“中國京劇臉譜”火花。

火花傳情,“花”心相通。梅蘭芳決定翌日在他下榻的賓館,接見這位誠摯、熱心的“花”友。老季頗激動,亦頗知趣。他不忍耽誤大師的寶貴時間,只求梅蘭芳一張近照,并且簽名留念。

豈知梅蘭芳一邊玩味著“臉譜”火花,一邊動情地說:“你了卻了我多年的這個宿愿,為示感謝,日后將由我的秘書許姬傳寄贈你一套西方的喜劇火花?！?/p>

當(dāng)時,老季還沒有名氣,梅蘭芳為了鼓勵他成為一名大有作為的收藏家,當(dāng)即鋪紙揮毫題寫了“努力學(xué)習(xí),為建設(shè)社會主義而奮斗!”分手時,在贈送的照片背后,還補加了一句:有志者事竟成。

事隔兩年后的一天,文化部藝術(shù)局局長馬彥祥來揚州視察。頭一天便找到老季,轉(zhuǎn)交了那套喜劇火花。他說,當(dāng)時許姬傳郵寄時,因地址寫錯被退回。梅蘭芳病危中,又囑咐他有機會去揚州,務(wù)必將火花當(dāng)面交給老季。

老季感動不已,為了讓更多的人了解京劇大師的“花品”、“花格”、“花德”,他毅然決然將梅蘭芳的珍貴照片和墨跡轉(zhuǎn)贈給了泰州梅蘭芳紀(jì)念館。

老季還有一個刻骨銘心的女“花”友,那便是因主演《柳堡的故事》中的“二妹子”一舉成名的陶玉玲。

老季和陶玉玲是同鄉(xiāng)同學(xué),后來又同在一個戲劇隊學(xué)習(xí)。陶玉玲長得苗條秀氣,朗誦歌唱都很出色,是有名的“隊花”。老季也有“帥哥”之稱,秧歌扭得相當(dāng)好。

他倆互相幫助,相處融洽,感情不斷升華時,不想老季卻因家庭成分“惡劣”,又有嚴(yán)重的“海外關(guān)系”,被無情地“辭退”和“清洗”了。

分手時,老季硬是咽下痛苦,無可奈何地說:“我沒有任何遺憾,只是至今都沒有一張合影?！碧沼窳岚参空f,人的命運,全靠自己掌握。不管是陽關(guān)道還是獨木橋,只要下決心挺過去,總有一天會圓夢。

老季記住這些話,回到家鄉(xiāng)進了工廠,多年后,成了享譽全國的火花收藏家。陶玉玲也成了八一電影制片廠的主打演員,不但主演了《柳堡的故事》、《霓虹燈下的哨兵》,而且拍了好幾部有名的電視劇。

1998年夏秋之交,陶玉玲參演的電視劇《侯門小子》攝制組來到揚州開拍。陶玉玲要在賓館中宴請老季。老季亮著嗓子堅持說,合影是頭等大事,不圓這個夢,死不瞑目啊!

陶玉玲熟悉老季的脾氣,莞爾一笑:“拍了照,就確立師徒關(guān)系。從此我拜你為師,也當(dāng)一名‘花友。”

老季說,與陶玉玲合影,是一生最向往的事。因為這張照片,他足足等了半個世紀(jì)。

與老季交往時間最長的,要數(shù)著名歌唱家李光羲。盡管國內(nèi)外演出活動頻繁,但是李光羲總不忘記寫信,詢問老季的近況。他每到一個口岸,總要購買各種新版火花,及時寄給老季。1981年秋,李光羲應(yīng)邀到揚州演出。那是個雨天,也沒預(yù)先招呼,便直奔贊化宮。

這時,老季正忙得不亦樂乎。因為外面下大雨,屋內(nèi)下小雨,他將鍋碗瓢盆全部拿來接水,平時撿來的幾個破雨衣遮蓋在藏花木箱上,也不抵事。

李光羲一見老季,便直奔主題。他不客氣地問:“你的居住環(huán)境如此糟糕,就沒有人過問嗎?”老季苦苦一笑:“我收集火花是個人的愛好,個人的行為個人的樂趣,何必驚動領(lǐng)導(dǎo),麻煩單位呢?！?/p>

李光羲為他的“怪氣”發(fā)火了:“你只知道橫一個‘個人,豎一個‘個人。有沒有想到,你是中國的收藏家,中國的火花大王,中國的揚州第九怪!”臨走時,這位歌唱家火爆爆地說:“你能忍受,我可看不下去!”

他一回到住處,立馬仗義執(zhí)言,寫下“急件”,向黨中央總書記胡耀邦匯報了季之光的困境,并提出這是燃眉之急的大事。

不想總書記很快就作了指示。老季做夢都想不到,市里突然派人幫他搬家,住進了一套兩室一廳的樓房。

李光羲前來祝賀時,還為這位“花”友,單獨演唱了自己創(chuàng)作的《火花情》:“星星火花晶晶畫,婷婷輕輕掛,四海寄情憶一家,驚奇換你夜夜素?zé)粝?。辛勤開開心血花,繼繼有光華。綠楊柳色娛雨花,送我清風(fēng)再想見見她……”

人生七十方開始

三年前的年底,我打電話向老季祝賀生日時,他詼諧地說,人生七十方開始,71歲的年紀(jì)在當(dāng)17歲過呢。

老季的“70新概念”,依然是四個字:聚沙成塔。這是他一生收藏火花的訣竅,也是最真實最形象的“季公”經(jīng)典。

為了繁榮和傳播集花事業(yè),老季從1960年起,先后在南京、上海、漢口、合肥、鄭州、青島、徐州等200多個城市,舉辦了400多次火花展覽會,并在820多所高等院校,以及30多個省市,對青少年作過集花講座。

天荒地老,“花”心不老。老季有兩個最大的心愿:近年要去美國、新加坡、泰國舉辦個人火花藏品展覽。他多次接到這些國家火花收藏協(xié)會的邀請?？駸岬幕鸹?甚至在越洋電話中“抗議”:中國的“火花大王”架子太大了。老季更想與臺灣的火花收藏家召開一個上檔次的火花理論研討會。老季的兄長在臺灣東吳大學(xué)任教。1995年4月,老季去臺北探親,卻一下子成了媒體的新聞人物,全島發(fā)行量最大的《時代周刊》,專門出版了《季之光和他的火花》專輯。老季對五位拜訪他的專家承諾,一定來聯(lián)誼和交流。他連研討會的橫標(biāo)都擬定了:“炎黃子孫,共賞火花,無私交流,親如一家?！?/p>

另一個心愿,已在加緊策劃。那就是老季80歲前,要在揚州藝術(shù)大廈內(nèi),舉辦盛大別致的世界性大展,用幾十年來“火花迷”郵寄的信封,一扎一扎堆積當(dāng)作展桌,將海內(nèi)外“火花迷”贈送的照片,組成巨大的“友誼”二字。老季的“宣言”是:讓五湖四海的朋友,都到火花的藝術(shù)海洋中暢游一番。

老季還連續(xù)不斷地在報刊上寫文章,在電視上作介紹。他說,集花能長壽,“花界”中的壽星多得很。年紀(jì)最大的,已經(jīng)104歲了。老年“花”友都有共同體會:“花”心能驅(qū)除寂寞、孤獨,是防治憂郁癥、老年癡呆癥,陶冶情操、養(yǎng)心健腦的無價良藥。

近年,老季編著的《火花盒貼集錦》等7部科譜讀物,已印制成中、英、法、日、德、西班牙等版本,在海內(nèi)外發(fā)行。

世界各國的主流報刊,乃至遠(yuǎn)在非洲的《剛果之聲》都相繼介紹過老季這位傳播真善美的傳奇人物。國內(nèi),《人民日報》、《人民畫報》和港、澳、臺的多種報刊多次刊載過“火花大王”的收藏業(yè)績及生平故事。中央廣播電臺、中國國際廣播電臺,為老季開辟過“揚州第九怪”等系列節(jié)目。新聞紀(jì)錄電影《季公火佛》,震動了國內(nèi)外,以至法國《巴黎時報》發(fā)表專題評論:“不愧為中國的當(dāng)代季公”。中央電視臺在“神州風(fēng)采”、“運河人”、“夕陽紅”、“中華之最”、“東方之子”等欄目中,亦多次播放了老季這位收藏精英。上海衛(wèi)視和香港有線電視,甚至爭相競放,被臺灣的華視和中視電視臺贊譽為大陸的“爭奇奪怪”。

老季現(xiàn)在搖身一變,成為以他命名的火花藝術(shù)公司的“老總”了。去年“奧運”會前夕,我專程拜訪了他。

老季的公司,早在1998年4月,便登記注冊了,可謂是全國第一家火花經(jīng)營單位。

不過,他沒有產(chǎn)量、質(zhì)量、利潤等企業(yè)常規(guī)的指標(biāo)。當(dāng)然也沒有這個經(jīng)理那個科長,更沒有科室和車間。老季的“固定資產(chǎn)”只有一張辦公桌,一把椅子,一部電話。

老季笑稱是“三合一”。他是沒炮彈的空炮、兩袖清風(fēng)的窮老板。他說,辦公司是與時俱進。在打火機替代了火柴的時代,傳統(tǒng)的火柴幾乎已經(jīng)消失,火柴廠亦日漸蒸發(fā)。但是愛好并收集火花的人,依然頗多,方興未艾。沒有購銷渠道和專業(yè)介紹,如何去發(fā)展集花事業(yè)?就以2008北京“奧運”供求為例,國內(nèi)就有“奧運福娃”、“中國走向奧運”、“歷屆奧運集錦”等等上百個品種,世界各國印行的更難以計數(shù),而市場上極少有專業(yè)火花店,火花又是幾乎沒有利潤的“小小玩意”,誰愿意白費精力去批發(fā)新版?

也許是“揚州第九怪”的一大怪氣吧,老季偏偏獨當(dāng)一面,通過媒體及廣告沸沸揚揚地宣傳介紹,還不厭其煩地向“花”友提供火花。他每月的利潤微乎其微,除去郵資、電話費,都不夠繳房租。

老板的唯一收入,只有自己的退休養(yǎng)老金,每月1200元,還要貼補一家老小三口呢。

這方面,老季看得破,想得通,說得爽。他對我朗朗笑道:“改革開放后大家都富裕了,我季之光再苦再窮,都應(yīng)該也都值得。不然的話,世人為何戲稱我是‘火花大王、‘季公火佛和‘揚州第九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