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年華

“林丹來了?！薄霸谀膬耗?”“上樓了?！薄摆s緊!”手機、相機,能拍照的物件都被舉起來,不停地閃;擠著湊著,盡可能挨到林丹身邊。“我剛才好像碰到他了耶!”一個姑娘滿臉緋紅地跟女伴說著自己的“艷遇”

沒有一家體育媒體,很少有人提及11月22日晚剛剛結(jié)束的中國羽毛球公開賽上的4連冠,這次一撥接一撥來的大都是女記者——溫柔、親和、聊起時尚能隨意說出一溜奢侈品牌——或許她們都是時尚記者。

時尚媒體采訪林丹,不是什么新鮮事。雕塑般的臉部輪廓,密而長的鬢角,厚而卷的嘴唇,加上時常在賽場上顯露的健碩的上半身,每樣都值得時尚界仔細打量、琢磨,然后奉上“丹臉”或“丹唇”的美名?？磾?shù)字,林丹的成績相當漂亮。他從世界排名50多位躥升至世界第一并長期保持,粉絲們驚呼“甚至連世界排名都無法證明林丹的強大”,雖然林丹本人并不喜歡在還沒拿到世錦賽、奧運會這些運動員心目中最重量級的單項冠軍時被冠以“超級”。

但,“時尚丹”是他一直向往的。

當李寧公司將自己的市場戰(zhàn)略調(diào)整到羽毛球這個目前國內(nèi)參與人數(shù)最多的項目,贊助中國羽毛球隊便是理所當然的起步。而論成績、年齡、外形,林丹當仁不讓成為首選。李寧公司很快決定與他合作,設(shè)計推出“林丹專屬時尚系列”服裝。

媒體、簽售、發(fā)布會

23日,在上海的一天,林丹的行程被安排得滿滿當當,從11點到20點,半個小時一個節(jié)點。

茶座里的服務(wù)生恐怕從來沒見識過這記者紛至的場面,輕輕地撥弄著磨咖啡機,生怕弄出的響聲影響采訪。但林丹聽到過的巨響,遠比磨咖啡機的嗡嗡聲來得更強烈——球網(wǎng)對面是陳金、鮑春來、陶菲克、李宗偉,對手捕捉他的每次失誤,伺機而動——四周呼號著“林丹加油!”“中國隊加油!”他持拍的左臂每次發(fā)力,場外都有“殺”聲相伴,有力、震撼。

2009年全年的國際比賽中,林丹只輸了一場。每次比賽前后,他都說他在享受羽毛球帶給自己的快樂。其實“作為一個中國運動員,不是那么容易的,不可能把自己的事情放在第一位”,國家、球隊、球迷的利益,附加在一個人的身上,哪怕他肌肉能引動再多能量,起跳落地后,無形的壓力也有可能讓他受傷。2008年的上海公開賽之后,林丹曾表示接下來的香港公開賽自己退賽,因為傷病需要調(diào)理。但那里也是家門口,“大家都希望你打,雖然你有傷病”。最終,林丹一局9比21、一局17比21負于隊友陳金。

如果當運動員簡單到只需跟自己拼命,那他也就不存在對手。加練是林丹的常態(tài),不公開的對內(nèi)賽,大家也互相較著勁,林丹絕對不例外。他很清楚剛過完27歲生日的自己身后有一群“90后”的新秀拼命追趕——誰讓你成了標桿呢?

為林丹設(shè)計專屬服裝的德國人K.D Waltner第一次去觀摩訓(xùn)練時,剛進場館就呆住了,馬上坐在一邊開始勾畫,“這就是我要找的霸氣!”那些球像覓到水中魚的短尾鹲一樣撲過去,每次都扎住同一點,“太神奇了!”

作為職業(yè)選手,這樣的練習(xí)是每天的必修課。為了保持手感、力度,就得重復(fù)、重復(fù)、再重復(fù)。做不到這點,何以進國家隊?與林丹一同入國家隊的鮑春來也有自己的粉絲隊。雙方粉絲幾乎沒有交集,而他們經(jīng)常會在比賽中相遇。第11屆全運會,林丹21比11、21比3戰(zhàn)勝鮑春來,獲得冠軍。場下,他們還是好朋友,“不會像現(xiàn)在外界所說的有什么不和,畢竟大家的目標還是一致對外,把最好的成績留在中國。”

采訪一直在繼續(xù),林丹對面的人不斷地換下,如同場上的對手,只不過拋去的是各式各樣的問題,林丹一一接住,應(yīng)對得游刃有余:剛?cè)腙爼r的“刺頭”、2004年雅典的慘敗、感謝教練信任、感謝女友謝杏芳支持、對有了自己的品牌服裝感到喜悅……

旗艦店、酒吧秀場

來到一心要包羅全球貨品的上海南京路,一伙人從晃晃悠悠的仿古覽車上下來,直奔李寧旗艦店,急急忙忙地打聽林丹何時到。

高聲歡呼,低聲竊語?！傲值砹恕！薄霸谀膬耗?”“上樓了。”“趕緊!”手機、相機,能拍照的物件都被舉起來,不停地閃;擠著湊著,盡可能挨到林丹身邊?！拔覄偛藕孟衽龅剿艘?”一個姑娘滿臉緋紅地跟女伴說著自己的“艷遇”。

林丹雙手半抄在褲兜里,只露出兩個大拇指,跟著圍在一旁保護的6個工作人員瀏覽了一件件簇新的用自己名字命名的衣服。這些衣服,大多有林丹自己的想法貫穿其中:夾克砍掉袖子更個性,領(lǐng)口再低些顯得胸肌飽滿。K.D Waltner說,林丹爽快,果決,“我把設(shè)計樣稿給他看,一堆,鋪滿了半個場地,他就挑:這個喜歡,這個不喜歡。”兩人討價還價、爭執(zhí)不休,最終達成一致的意見——修改。

簽售場地早就候著一群人,大家都合不攏嘴了:發(fā)言、互動、球迷提問、合影。林丹靠著爭取到合影機會的兩男一女,豎起了拇指,3個球迷激動、慌張,每人比劃了一個“耶”。

MUSE酒吧秀場,DJ Wordy轟著音響,林丹隨模特走上臺。繼續(xù)發(fā)言、互動。臺上最亮,臺下漸次暗淡,人群明顯分為3層。最內(nèi)層是趕“大件事”而來的媒體和最瓷實的球迷;中間一層是來社交、湊熱鬧的人;最暗處,有個“出來打醬油”的朋友說:“那個人是誰啊?”“林丹?！薄案陕锏?”“打羽毛球的?！泵繉涌纯托膽B(tài)各異。

互動游戲中林丹右手持拍,正手“喂”高球,對面照著球發(fā)狠拍下去,臺下就響起一陣歡呼。兩球落后,即使是游戲,林丹也不想輸?shù)锰惑w面,站定,盯住對面的人,第三個球改發(fā)側(cè)手網(wǎng)前。失誤。他笑著拍了拍腿。獲勝者得到林丹的一個擁抱。林丹輕輕拍了拍男士的后背,相比之前與兩位臉上綻放著幸福的女士擁抱時的窘迫,相當隨意,仿佛多年好友。

車廂、后臺、休息室

林丹這一天的短暫放松是在奔往下一個場地的途中。他抓緊時間跟朋友開玩笑,說說隨性的話。一個聽起來并不算幽默的話題“是否長了智齒”,也能讓他和謝鑫等幾個朋友笑上一陣。林丹像得到了第一手消息的記者一樣抓緊說著:昨天比賽完去看了電影《2012》,據(jù)說這是惟一一部在中國放映時沒被剪掉一分鐘的國外影片,為什么?中國拯救了全世界啊,最后中國成了諾亞方舟,有個鏡頭是一個中國戰(zhàn)士下車后直接說英語,挺逗。

林丹自己也承認他性格鮮明,高興、生氣都寫在臉上,但國家隊的“磨練”逐漸讓他的性格在特定的場合不再外露。但22日與約根森的決賽中,裁判執(zhí)意讓林丹換掉他一路打到?jīng)Q賽所穿的紅色球衣,理由是上半?yún)^(qū)的約根森要求穿紅色,林丹心里很不舒服,“李寧公司今年主打紅、橙色,我覺得我有這個義務(wù),所以不想換,而且還跟裁判說我的世界排名比他高,但是沒辦法。”惱火,但林丹還是換上黑色球衣,2比0輕松地戰(zhàn)勝了對手。贏下比賽后林丹沒有狂熱地慶祝,因為爭奪得不很激烈,“不是那種最后一球爭來爭去最終贏得的比賽”刺激不到他的興奮點。

“以后還會摔拍子嗎?”

“摔,生氣了該摔還摔,現(xiàn)在也有贊助商了,哈哈?！?/p>

在中國公開賽前,林丹的成績并不算很出眾,鮑春來、李宗偉都拿到了4站冠軍。第5個冠軍到手,讓林丹在車里玩笑式地盤算著:我5個冠軍,最佳運動員應(yīng)該是我了吧?

“獎品是CASIO手表?”

“不用,SWACH就行?！辈贿^在林丹看來,能平安順利地度過新奧運周期的第一年,已經(jīng)很開心了。堅持到倫敦奧運會時,他在年齡上已經(jīng)沒有任何優(yōu)勢,但他“很珍惜過去從最底層上升到頂端的過程”,自然不會將一覽眾山小的風光拱手相讓。

“倫敦奧運會之后呢?”

“如果那時球迷少給些壓力,我會考慮再打4年?！?004年湯姆斯杯,中國隊獲得團體冠軍。第一次站在世界冠軍的位置上,林丹很激動,球迷說:你還不是單項冠軍。取得2006年西班牙世界羽毛球錦標賽男單冠軍后,又有人說:你還不是奧運會冠軍。“總有人挑出毛病,或者拿我跟陶菲克、李宗偉比較。不過也因為有他們,我才一次次地想去證明自己。”

快到目的地了,林丹對著車窗揪揪用啫喱定了型的寸發(fā)。

短暫的休息后,他和朋友們談?wù)摰脑掝}是回北京逛街買衣服?！拔覀兦懊嫣?后面的人給錢”,K.D Waltner不知道林丹指的“后面的人”是誰,跟著大叫,“嘿,發(fā)票,有發(fā)票!”眾人一陣大笑。

登場之前,林丹換服裝。外套里,是一件黑色“林丹系列”限量版跨欄背心。對著鏡子,他舒展了一下身體。握拳,三角肌繃緊,一天沒有訓(xùn)練,他可能感覺有些不踏實?！邦I(lǐng)口開得太低了些。”他小聲嘟囔著。

DJ擦出的節(jié)奏狂而不亂,直震人心。林丹站在后臺,等待最后一個登場亮相。他慢慢地放松自己,先是手指合著音樂敲打扶手,而后腿和腳也開始擺動起來,很合拍。

“喜歡你這個品牌的衣服嗎?”

“棒極了。其實穿衣還是看怎么搭配。這些衣服真漂亮,好多我都沒有呢。”

林丹接受采訪時說自己不是天才,更談不上“羽壇大師”,他說:“羽壇的天才只有一個人,就是陶菲克?！钡故强偨叹毨钣啦]放過夸他的機會,“林丹這樣的運動員是可遇不可求的,全世界就他這么一個,是一個代表性人物。像他這樣的運動員,不是有意識培養(yǎng)就能培養(yǎng)出來的,還得有這樣的人才才行?！?/p>